與飛坦這種從未有過的思量相較, 庫洛洛這裡則顯得簡單平和了許多。
他帶著未來進入市中心後,先去看了八點半場的電影。
十點電影散場。他又帶著未來去了冰雕會場, 在會場裡轉了一圈。
接著, 在十一點多時候,他帶著未來去了一家酒吧。倆人在酒吧裡喝了一個多小時的酒。
庫洛洛微醺著從酒吧裡走出來,牽著同樣微醺著的未來漫步行走在深夜的街頭。
冬天的夜很冷, 嗬氣成霧。但在庫洛洛的氣的包裹之下,未來一點冷意都沒感覺到。未來所能感覺到的就隻有一種緩緩流淌著的暖意。
認真講,如果她跟庫洛洛相識的開場不是那麼糟糕,庫洛洛不把她當成是一個可以隨意奪取的獵物,總踩在他可以承受的某種邊緣來回試探著想要毀了她的話,說不定她真的有可能會把他放進她的心裡。
可是, 這個世上沒有如果。事實是庫洛洛直到現在都還沒意識到她為什麼會拒他於千裡之外,不讓他走進她的心裡, 不對他敞開心門。
“在想什麼。”
未來靜靜地跟隨著他的步伐向前行走時,庫洛洛聲音柔和的問了一句。
“在想如果我跟你是在正常情況下認識的,你沒把我當成是一個可以肆意掠奪、丟棄的獵物。把我放在與你對等的位置,我們是不是就會成為無話不談的朋友、知己,或是彆的什麼。”未來聲音柔軟的回答。
如果是以前,說出這種話, 未來還要考慮一下。
現在, 確切的說在庫洛洛主動找她履行賭約的時候, 她說話做事就不再顧忌那麼多了。這種不顧忌是她用來維持住她表麵乖順, 內裡拒庫洛洛於千裡之外的一種微妙平衡。
依靠著這種她牢牢掌控著的平衡, 她跟庫洛洛周旋了半年多。
如今,她將這種平衡運用得得心應手。
庫洛洛從來都沒想過成為他獵物的弱女人會用這種不顯山不露水的手段來一點點地左右他。
聽身邊的女人這麼說,庫洛洛停下了前進的腳步。
路燈下,人行道旁,庫洛洛微微側頭看向身旁的女人。
“未來,我認為我們現在開始從新認識也不算太晚。你覺得呢。”
未來垂眸淺笑。
一笑過後,她側抬頭看向庫洛洛。
“庫洛洛,在我回答你這個問題之前,你能不能先回答我一些問題。”
“你說。”庫洛洛凝視著她。
未來微微一笑。
“庫洛洛,如今的我,對你來說是什麼?你又是怎麼看我的?”
是什麼?怎麼看她的?
這明明是個很簡單的問題,可不知怎麼,庫洛洛竟然回答不上來。
“抱歉,未來,你這個問題,我現在還找不到答案。”庫洛洛很平靜的說。
未來微笑,她輕輕眨了下眼睛。
“看吧,庫洛洛,連你自己都不知道我對你而言是什麼,你又是怎麼看我的。這說明我在你的心裡仍舊是一個可以被你隨意掌控、丟棄、或是毀掉的東西。”
“我聽說過人與人因為誤會從新認識的。可我卻從來都沒聽說過人對一個東西從新認識。”
“人與東西,從新認識了以後,東西對人來講還是東西。它仍舊不是一個人。人也不會把它放在對等的位置去對待。庫洛洛,你自己想想是不是這個道理。”未來柔軟而又冷靜地分析著。
這種剖析回答……
庫洛洛不由輕笑起來。笑著時,他拉過未來的身體,把未來抱進了他的懷中,埋首在她的頸間,聲音溫潤柔和的說。
“未來,其實說來說去,你還是在告訴我,我們是不可能從新認識的,對嗎?”
從庫洛洛的話裡,未來聽出了一種他在等她的回答去下什麼決定的感覺。
未來十分相信自己的直覺。因著相信自己的直覺,未來沒有草率的回答這個問題。
未來開始在心裡迅速地尋找庫洛洛這個問題背後隱藏著的某種會給她帶來致命危險的可能。
片刻。未來輕聲回了庫洛洛一個字。
“不。”
當這個“不”字落下時,未來明顯感覺到庫洛洛身上的氣變得柔和下來。
看來找對了。未來在心裡說。
“未來,這個“不”是什麼意思呢?”庫洛洛一副詢問的口吻。他的唇貼著她的發絲輕輕吻了吻。
“很簡單的意思。我們不是不可以從新認識。但想要從新認識的話,庫洛洛,你必須要把我放在與你對等的位置才行。不要再把我當成一個你可以隨意掌控左右的東西。要用看一個人的目光來看我。接受我是一個人,有著自己的思想,自己的喜好,自己的脾氣這件事。”未來輕輕合上眼,聲音柔軟的回答。
“如果你能做到把我當成一個人來看,當我接收到你的這種改變時,那就是我們從新認識的開始。”未來又說。
這樣的回答……
庫洛洛突然笑起來。他的笑聲歡快無比,聽起來像個開心的孩子一樣。
他用力地,緊緊地抱著未來,力氣大的好像要把未來揉碎融進他的身體裡一般。
這種心中所有的陰霾突然一掃而空,被一種愉悅感充斥的感覺……
心裡滿滿地,仿佛有什麼東西要從心裡溢出來,跳出來地感覺……
它是如此地讓人喜悅,令人迷醉,比他以往得到某種想要東西的感覺要強烈無數倍。
這就是她會給他帶來的不一樣的感覺嗎?
止不住的笑聲從庫洛洛的唇間流瀉而出,飄蕩在這深夜裡,使得這夜都多了幾分歡快的感覺。
“未來,我叫庫洛洛。”庫洛洛緊緊地抱著她,像個孩子似的說。
這樣的庫洛洛……
未來緩緩閉上眼睛,輕緩柔軟的回了一句。
“庫洛洛,我叫未來。”
她,是不是做錯了呢?
無聲的問話,沒人可以回答未來。回應未來的隻有庫洛洛越來越緊的懷抱,還有她越來越下沉的心。
時光如梭。
冬去春來、夏至、秋來到、冬又降臨,轉眼過了一年多。
在這年的夏天來臨之際,未來跟著庫洛洛輾轉來到了一座名為德蘭的邊陲城鎮,他們在鎮上租了一棟一戶建的屋子。
這棟房子背朝大海,麵向農場花田,采光通透,打開後麵的窗戶能看到大海,坐在廊下能欣賞到最美的自然景觀。
未來很喜歡這裡。她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漫步在花海中,吹著令人清爽的微風,放空她的思緒。
這天,在未來光著腳丫坐在廊下,將雙手支在木板上,腳丫搭在廊下來回晃蕩的時候,一聲口哨聲突然響了起來。
“咻~”
“美女,看來你過的不錯喲。”
是旅團的八號奧斯頓。闊彆差不多兩年,他還跟以前一樣,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
隨著他的聲音,未來抬頭看去。
一看之下,未來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
“信長,窩金。”未來立馬從廊下爬了起來,光腳丫就要跑過去。
可是,還沒等她跑過去,就被人從後麵伸手一攬,把她拉了回來。
“未來,你要做什麼?”
是庫洛洛。
嗯,圍著圍裙的庫洛洛。他充滿占有慾地攬抱著未來,不讓未來接近窩金他們。
這樣的時刻,且不說未來如何。旅團眾人已經被庫洛洛這一身打扮給弄得齊刷刷地愣在了那裡。
他們看到了什麼?這個內穿白襯衫,外麵圍著小熊圍裙,一副家庭煮夫打扮,像個檸檬精一樣不讓懷裡的女人靠近他們的男人,真的是他們冷靜理智,睿智腹黑的團長?而不是某個家夥假扮的?
“(⊙o⊙)…克爾,來把你的手伸過來。”八號傻呆呆地說。
“納尼?伸手?”四號克爾也呆呆地。他呆呆地把手伸到了八號身前。
八號一把拉住他的手,放在嘴邊,張開嘴,用力咬下。
“嗷!”一聲淒厲的大叫響起。
“奧斯頓,你這混蛋咬我的手做什麼。”四號連忙把自己受傷的手縮回來,低著頭去吹被八號咬過的地方,他的動作就像受傷的小狗在舔舐自己的傷口一樣。
“原來不是做夢啊。”八號來這麼一句。
“……”四號。
“奧斯頓,你這混蛋,你怎麼不咬你自己。”四號抬手用力在八號的肩膀上拍了一下。
把八號拍的一個趔趄,差點趴那。
被他倆這一鬨,旅團眾人全部回過神來。
“哈哈,好久不見了團長。還有小丫頭。”窩金咧嘴大笑著說。
窩金的話剛落下,其他人也紛紛跟庫洛洛打上了招呼。
等他們打完招呼時,庫洛洛也放開了未來。
“未來,你去準備飯,我們談點事情。”說著,庫洛洛把身上的圍裙解下來,套到了未來的脖子裡,並給她係好。
“嗯。”未來應聲,她轉身走進了屋裡。
隨著未來進屋,庫洛洛和旅團眾人也走進了屋裡。進屋後,他們各自找地方坐下後,庫洛洛的視線在他們身上掃了一圈後,淡淡說:“這次的目標,窟盧塔族人的火紅眼,還有有關於這一族的曆史傳記。”
房子空間很大,廚房在後麵,未來聽不到他們都在客廳裡講些什麼。
不過,雖然聽不到,未來也能大致猜出他們全部出現在這裡是為了什麼。
窟盧塔族,火紅眼。
對於他們的行動,未來不想去表示什麼。但是,早在半年前,有一次跟金通電話的時候,她就已經提醒過金。
以金的性格,未來相信他不會對此事置之不理。不過,金有心幫窟盧塔族那幫人,那幫人是不是會聽金的,這就不是她所能左右的事情了。
心下想著,未來手上的動作卻並未停止。
大約四十分鐘,未來就做好了庫洛洛準備出來的所有食材。
做好飯菜後,未來並沒有去客廳,她摘下圍裙,打開廚房後門,來到後院,坐在後院的藤椅上,凝望著遠處可見的大海發起呆來。
自她跟庫洛洛從新認識,直到現在,已經過了一年多了。
這一年多來,庫洛洛表現的就像個突然從密封的世界進入新世界的懵懂孩童似的,帶著新奇的目光,獵奇的心態跟她相處著。
他不再強製她,不再禁錮她,不再用那種充滿侵略性和占有慾的目光看她,他給了她絕對的自由,絕對的信任,絕對嗬護,絕對的寵愛。
她說什麼就是什麼,他都會滿足她。
沒有曖昧,沒有親近,比戀人不如,比知己更近。
按正常情況來講,讓普通人來看,這樣的庫洛洛,讓誰看都是一個很好很好的男人。
但是,身為當事人的未來,她卻十分清楚。這是庫洛洛,也不是庫洛洛。
未來能清楚地感受到,看到,庫洛洛隻不過是在扮演著一個她想要的角色。
扮演這個角色時,他那看似給她絕對信任、自由、寵愛、嗬護、不再強製她的表麵下,隱藏著的是不停踩在邊緣線上來回試探著他所能承受底限的黑暗。
他在通過她不斷地去嘗試他沒接觸過的東西。等他享受完這個嘗試的過程時,就是她失去存在價值的時候。
近來,他看向她的眼神越來越深沉黑暗了。他的身上出現了一種思維操控軀體,他遊離在身軀之外,高高在上地觀察著他自己,還有她的現象。
這對她而言並不是一種好現象。這說明,庫洛洛已經享受完了這個過程,他正在做最後的判斷和總結。
當這個判斷和總結出來的時候,就是庫洛洛動手毀掉她的時候。
未來判斷,超不過一個月,庫洛洛就會對她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