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瑞臉色一肅:“怕什麼!奶奶管了好幾年的家,能不知道這些地方需要小心?你隻管放手去做,水車水龍奶奶會提前備好,能出什麼事?你隻需小心些不叫人發現,出了錯漏自然有現在的當家人擔著。到時候太太依舊會讓咱們奶奶出來當家,你的事也就揭過去了。不但你的家人不受牽連,你都能再領一份差事。”
現在的當家人不就是大房麼?若是一把小火能將大房鬥下去,以後這府上依舊是自家奶奶說了算。吳新登能成為王氏的心腹,本就是個擅鑽營的人。周瑞這番話吳新登很快就心領神會,點了頭。
當然,周瑞自以為這些事辦得機密,卻並沒有逃過賈赦的耳目。
聽了探子回報,賈赦冷笑一聲。這王氏當真和王熙鳳是親姑侄。一個敢在自家公公的靈堂放火,還說什麼出了事我負責。王熙鳳敢告自家男人停妻再娶,也是那句有什麼事自己擔著。
靈堂放火的危險性實在太大,得了消息之後賈赦一直派人盯著二房那邊。沒想到這吳新登這麼迫不及待,不到一日便摸到了靈堂。
吳新登作為待查的庫房總管,已經被停了差事,有大把的時間準備此事,因而來得特彆快。原本吳新登也想使點銀子雇個人來乾此事,但是茲事體大,就是有人見錢眼開,也鮮少有人有那樣的膽子到榮國府放火。
再一個,彆看這兩日大爺那邊和二奶奶爭奪掌家大權爭奪得激烈,大爺不知道哪裡尋來的一幫修羅一樣的人,將榮國府圍得鐵桶一般。外麵雇的潑皮根本進不來。至於府上那些貪婪的奴才,都是些大事上膽小如鼠的,吳新登害怕這樣的人反手將自己賣給賈赦,思來想去,親自來了。
吳新登先是弄了一套孝衣,混在哭靈的人當中,然後趁人不備混進了後堂。原以為神不知鬼不覺,誰知剛尋了個隱蔽的地方蹲下來,就被人從身後一捂嘴,一把匕首架在了脖子上。
吳新登都來不及掙紮,就看到了匕首閃著的寒光。偏生捂住自己嘴那人力大無窮,吳新登掙紮不得,又怕被抹脖子,就這樣無聲無息的被帶走了。
像吳新登這等貪婪的人,骨頭都沒多硬。都不用上刑,就竹筒倒豆子般將周瑞交代的所有事情都招了。
放火的具體過程倒是和探子打聽回來的消息差不多,唯有一點,吳新登做這事需要將所有時間節點報給王氏,今日自有人來配合,待得得了放火的暗號,吳新登才開始點火。到時候救火的人儘皆到位,必然不會出問題。
賈赦趕到密室的時候,吳新登已經招完了。吳新登要等的暗號是一聲非常響亮的木魚聲,能夠壓過靈堂的吹打聲。
現在靈堂就有人誦經祈福,自然也有木魚聲,吹打聲更是不絕於耳,能壓過這些聲音的木魚聲,分貝自然不小。這顯然不是一般和尚能敲出來的,賈赦一下子就想到了一僧一道,不覺眯了眼睛。
問明白放火暗號,吳新登便被五花大綁的捆在密室裡,塞了嘴。賈赦離開的時候,甚至聞到一股尿膻味,竟是吳新登發現自己落在大爺手裡,嚇尿了。
靈堂裡麵不但許多賈家子弟,還有前來道惱的親朋戚友,榮國府現在還風光,來往的人家非富即貴不說,還有皇親國戚。
賈赦在父親剛落氣就開始爭奪掌家權的事瞞不住的,即便瞧著賈赦連史鼐和王子騰都敢打,前來道惱的人不會當著賈赦的麵說什麼,心中多半也有微詞。
若是這個時候靈堂上出點事,這許多人都見著紈絝賈赦奪回家中大權又操辦一樁喪事的能力都沒有,恐怕賈赦免不了被人戳脊梁骨了。王氏雖然蠢,但是敢選靈堂鬨事,也算有膽色。
來到靈堂,賈赦都不需要刻意調整,臉上就自然流露出悲戚之色。也不知道為什麼,一旦事關賈代善,賈赦仿佛就能被原身的情緒感染。現在賈赦是真的覺得胸中有股喪父之痛。
和前來道惱的人打過招呼,賈赦先到賈代善靈前上了香,心中暗祝:父親若是在天有靈,就保佑兒子今日能擒獲幕後主使。今日若是能成事,這榮國府兒子必能護住。
世人皆傳榮國府世子是個紈絝,但是此子卻很孝順。今日見了賈赦神色之悲戚,跪拜賈代善之虔誠,許多人心中暗道賈恩侯果然是個孝子,難道他爭奪家產真的是為了讓國公爺走得安心?甚至有人上前扶賈赦起來,安慰道:“世子節哀順變。”
當然也有人心中暗嘲賈赦虛偽,一邊在這裡做戲舍不得父親,一邊又不等父親出頭七就開始抓權,鬨得家宅不寧。也不知這孝順演給誰看。
正在這時,外頭來報說來了一僧一道,形容邋遢,說災禍將臨,要見此間主人。
賈赦站起身來,目光如刀的看著靈堂門口:果然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