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 42 章(1 / 2)

盛澤眼中閃過一道精光:果然來了!

這些殺手原本是謝昊堂手下豢養的海匪,拿了謝昊堂最後一筆不小的好處,原是做完這一票便各奔東西。謝昊堂以前參與甄家、王家私鹽生意和海貿生意的分潤,是個膽大包天的人,身邊自然也養了些亡命徒。

這些人跟著謝昊堂過了好些年錦衣玉食的日子,對謝昊堂頗多感恩。常言道仗義每多屠狗輩,此言雖不絕對,但這些人裡頭也很有幾個想取了賈赦、林如海的頭顱報答謝昊堂的人。反正這些人手上沾了不止一條人命,並不介意多殺二人。

林如海回官邸路上,便遇到的是這樣一群人。

隻見這些人仿佛突然出現,出手便直取林如海頸項。林如海就是一文弱讀書人,大驚失色的同時,嚇得本能的躲避。

但是比起訓練不綴的亡命徒,林如海腦子再快,動作也猶如慢放。林如海生平第一次強烈感受到死亡靠得那樣近,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但是想象中的疼痛並沒有到來,林如海隻覺一股濃重的血腥味撲鼻而來,接著又聽見鐵器掉落在地上的脆響。

然後有人拉著自己一轉了大半個圈子,林如海甚至能聽到勁風在自己耳旁飛過,偏偏那些兵器都落不到自己身上。

接著便是一聲撕破長空的脆響在空中炸開。

林如海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看到地上掉了好幾柄兵器,竟是窮凶極惡的殺手被盛澤挑斷了手筋。

揚州府的衙役聽見響箭之聲,從四麵八方圍攏過來,殺手們再是武藝不俗敢於搏命,見了大批衙役總是做賊心虛的。加之盛澤形如鬼魅,出手快如閃電,往往殺手們都沒看清,便被挑了手筋。

這種連怎麼輸的都看不明白的實力差距是令人絕望的,當場便有幾人生了怯,四散逃跑。這種散兵遊勇一旦沒了同伴壯膽,逃出去不過是被衙役活捉。

也有幾個熱血上頭的,原是在海戰上奪船殺人的悍匪,配合默契。

盛澤再是實力強悍,在幾人看來也沒有三頭六臂,至於林如海更是文弱。幾人相互配合,隻肖那人拖住盛澤片刻,取林如海性命便如探囊取物。

殺了林如海,幾人便遠走天涯,這些年幾人在海上假扮海匪,做不要本錢的買賣,打劫了不少王家船隊的競爭對手,富得流油。但因賈赦逼得司徒岩謀逆,林如海攔截下王家出逃的船隊,幾人徹底被斷了日後的財路。

彆說幾人拿了謝昊堂的好處要報答知遇之恩,就是幾人的本心,殺了賈赦、林如海實乃是替自己報仇出氣。

幾人相互一打眼色,配合默契,腳下走位極有章法,片刻之間便將盛澤和林如海二人團團圍住。手上兵器或是格擋盛澤的匕首,或是進攻盛澤的要害,或是封堵盛澤的退路。一人退下,必有另一人補位上來,數人列陣,竟如綿延的潮水一般向盛澤湧來,前麵的浪頭剛落下,後麵一個浪頭又撲了上來。

盛澤再是武藝高強,身法形如鬼魅,也要護著一個包袱林如海,幾人不信如此情形下,林如海還能逃出生天。

盛澤微眯了眼睛,他曆經凶險無數,現在還能活得好端端的,除了過硬的身手,還有超出常人的冷靜、敏銳的預感和隨機應變的能力。

明明幾個亡命徒配合默契,在盛澤周圍圍的水泄不通,將盛、林二人圍在一團刀光劍影中;那盛澤卻仿佛背後生眼一般,哪怕是在他絕對看不到的角度,都能極準確的避開刀鋒、劍鋒,邪門得緊。

不僅如此,盛澤那隻拿匕首的手靈活得猶如整條手臂長滿了關節,往往能從不可思議的角度突破幾人圍成的兵器圈,反而逼得某個亡命徒險象環生。

叮地一聲,又是樸刀墜地的聲音,甚至樸刀落在地上後,從青石板過道上回彈起來,還有幾聲餘響。在被如此圍困的情形下,盛澤不但護著了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官,還又挑了一個亡命徒握兵器的手筋。

這等恐怖的實力哪怕是幾個亡命徒也聞所未聞。其中自然有悍不畏死的人熱血衝頭,愈戰越勇,也有人麵對看不到勝算的實力差距心生怯意。

兩軍交戰也好,近身肉搏也罷,心理因素皆會對一個人的戰鬥力產生影響。絕對的實力加上自信便是戰無不勝,隻是稍遜的實力加上膽怯,則絕無以弱勝強的可能。

在真正的戰爭中曆練出來的人對敵人勇氣與自信的判斷是及其敏銳的;而這幫亡命徒平日雖然凶悍,但出海打劫的時候麵對的幾乎都是未戰先怯的商隊,在把握對手心理上豈能和真正浴血奮戰的過的盛澤相比。

幾乎不需要特地判斷,盛澤就能準確的知道這些人中誰露怯了,突破口在哪裡。

接連的響起兵器墜地之聲。這群亡命徒都不知道眼前這狀如修羅的漢子有什麼特殊癖好,專挑人手筋。這種打法太容易從心理上擊潰敵人了,便是最凶悍的亡命徒,見到同伴的戰鬥力相繼被削弱之後,也陷入了絕望。

周圍密集的腳步聲響起,仿佛整個揚州府的衙役都調動了起來,剩餘的亡命徒們終於支撐不住,打了聲口哨,高呼扯呼。

可惜他們之前太想取林如海的性命,錯過了最佳逃走時間,一抬頭,卻發現巷子的頭圍都已經被衙役封死。這些衙役全副武裝,不但身著甲胄,前排舉著盾牌,後排挽著弓箭。

捕頭高聲道:“哪來的狂徒,你們已經被包圍了,還不快放下武器,速速投降!”

這幫亡命徒並不真的想丟了性命,因而來的時候特地踩過點。這段巷子是林如海從衙門到官邸之間最好設伏的地方,誰知自己竟被人在這裡反設伏,包了餃子。

光看那些衙役穿著甲胄卻能來得如此迅速,就能知道這些人是提前準備的,甚至林如海隻帶一個侍從本身就是以身做誘餌。可是林如海是怎麼提前得知消息的呢?

可惜不會有人回答這幫人的問題。而且大難臨頭,這幫亡命徒終於沒了之前的默契,有人束手就縛,有人想逃,終究各奔東西。

衙役來了之後,盛澤不用再分心護著林如海,見那領頭的亡命徒高高躍起,刷地一刀,便快如閃電的殺了一個在圍牆上壓陣的弓箭手,幾個起落,便躍入了一片房舍之中。

揚州城本就是天下一二等的繁華富庶地,房舍屋宇首尾相接,許多街道小巷穿插其中,隻要隱匿其中,要找出一人來實屬大海撈針。

那領頭的亡命徒幾個起落,已經越過幾重屋舍,然後又在幾條小巷中轉了好幾圈,自認為甩脫了所有跟蹤者,便突然覺得脊背發涼、汗毛倒豎,那種危險臨近的感覺揮之不去。

那領頭的猛地回過頭來,隻見盛澤握著匕首不疾不徐的走過來。明明盛澤身上都沒散發出殺氣,那領頭的卻覺得仿佛世上最恐怖的猛獸朝自己走來。

又說鹽政衙門的官邸裡,賈敏從未受過如此驚嚇。誰曾想那些個殺手膽大包天,竟然翻入官邸裡殺人?還好大哥武藝高強,又早有準備,將來人都打發了。

但是這等惡徒入室行凶,豈會沒有傷亡的。賈敏在內室將黛玉摟在懷裡不敢出門,也能聽見外麵的打殺之聲,鼻尖能夠聞到隱隱的血腥氣。

後來外麵的打殺聲聽了,賈敏也不敢出門。倒是丫鬟傳來消息說舅老爺將惡人都打發了,現在正在著人打掃庭院,賈敏劇烈挑動的心才平複了些。

而此時,林如海也煞白著一張臉回來了,因身上沾了血漬,林如海沒敢直接回房換衣裳,而是先傳了熱水,沐浴更衣之後才回房。

夫妻兩個一見麵,誰的臉色也不好,賈敏感歎道:“這些賊人真是膽大包天,嚇死人了。我沒讓玉兒瞧外麵的景象,也不知道玉兒嚇壞沒。”

林如海也沒經曆過這樣的事啊,現在亦是心有餘悸,不過林如海想得更多一層:“今日咱們親曆了一回,才知道這等刺刀見紅的博弈有多可怕,但是比之大內兄在京城經曆了,咱們家這個就不算事。大內兄說得對,到了搏命的時候,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容不得半分退讓。”

賈敏知道林如海說的是官場的事,感歎到:“誰知道這些大人們平日看著衣冠楚楚,手段卻這樣野蠻。幸而大哥來了,不然我們夫妻哪裡應付得來這等事。我就是覺得奇怪,大哥以前在太子殿下身邊做伴讀,雖是也學過騎射,但是連父親都嫌棄大哥家傳武藝學得不好,怎麼現在大哥這樣厲害?難道大哥真的深藏不露這麼多年?他是堂堂正正的世子,便是出眾些又怎麼了?照理說,不必刻意隱瞞守拙,但我瞧著大哥是將父親都騙過了。”

這一節就是林如海也想不明白,思忖片刻,林如海道:“大內兄人中龍鳳,心思不能以常理揣度。或許大內兄覺得嶽父在世時,極得皇上信重,平安州一係的武將更是人才眾多;若是大內兄那時候便表現出現在這樣的才能,榮國府未必不受忌憚。這次大內兄突然嶄露頭角,也是因為榮國府被逼到懸崖邊上了。”

賈敏又不知道以前的大哥和現在的大哥不是一個芯子,聽了林如海這番解釋還算說得通,便歎道:“現在江南已是如此劍拔弩張,可見京城局勢如何刀光劍影。大哥這個時候下江南,除了助咱們家渡過難關之外,未必沒有避開權勢爭奪的中心,退步抽身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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