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赦道:“是妹夫說的這個理。不過我估摸著皇上應當先擔心自己的安危了。”
林如海和賈敬又是一驚,賈赦卻漫不經心的補充道:“現在我回京,若是皇上有什麼三長兩短,正好扣在我頭上。司徒礡未必會放過這次機會。”
若是以前,賈赦定會提醒司徒碧,但是現在麼,司徒碧既然覺得到了過河拆橋的時候,他便要學會獨立行走了。
次日一早,戴權便來了榮親王府,宣賈赦入上陽宮。
其實太上皇至今還活著,有些出乎賈赦的意料。不過現在賈赦已經測試過自己的個人能力,真沒什麼好怕的了。能單刀赴北狄王的宴會,上陽宮便沒什麼去不得的。
過了一年多了,太上皇以為自己已經走出了被賈赦挾持的心理陰影,看看到氣勢越發足的賈赦事,太上皇又忍不住心生恐懼。
其實太上皇見賈赦沒什麼好說的,無非是擔心賈赦謀反,又問了一遍當初的話。
賈赦氣定神閒,但是又讓太上皇覺得十分有壓迫感,道:“太上皇,我當初說過,我會忠誠於太子殿下。”
司徒碧自然在太上皇身邊放有人,這些話傳入司徒碧耳內,司徒碧心下稍安。至少現在賈赦還沒生出大逆不道的心思,自己有更多的準備時間。
原本,司徒碧打算準備更充分一些才發難的,卻因一件事將司徒碧嚇得魂飛魄散,恨不得立刻對賈赦動手。
卻說那年孫紹祖想卻北疆軍建工,因在街上看上了迎春,後來被賈赦一通好打,直到北上隊伍出發,孫紹祖多下不來床。
將養了許久之後,孫紹祖倒是複元了,但京營校尉的官職已經被柳茂定了缺。賈敬作為京營節度使,便是有新的缺出來,也不會給孫紹祖。
孫紹祖鬱鬱不得誌,整日流連花叢。
現在孫紹祖是奈何賈赦不得了,但是深恨賈赦。沒有彆的辦法,竟然在家中行起了巫蠱之事,招了道人神婆詛咒賈赦。
原本這不過是聊以自|慰罷了。誰知得知賈赦回朝那日,孫紹祖無故墜馬,然後昏迷數日,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到了自己的原本應當有的一生。
夢裡的迎春美麗依舊,但性子怯懦無趣。自己倒是如願娶了她,但後來榮國府敗落,不但不能給自己助力,反倒連累自己,自己拿迎春出氣,不過婚後一年,將其打死了。
夢醒之後,孫紹祖一切都明白了:為何賈赦初次見麵便拿自己做垡子,為何自己一提迎春,賈赦便暴怒。
那麼賈赦為何也知道那些事?
不,夢裡的賈赦多麼紈絝無能一個人,而現在的賈赦以一己之力改變了整個朝堂格局。甚至早就該壞事的景順帝登了基。
夢裡,孫紹祖自己的下場並不好,後來朝廷和西海沿子開戰,孫紹祖戰死了。明明有賈赦這樣的強人在,天下太平不少,孫紹祖依舊深恨賈赦。
這些話他不敢向景順帝說,便悄悄聯絡了礡親王。
司徒礫這麼小心謹慎的人,便是暫時留著司徒礡,又豈能不將其監視得死死的。司徒礡暗中勾結京營校尉的事沒幾日司徒碧就知道了,當日便將孫紹祖秘密抓入了大理寺。
顏濟滄也沒想到自己堂堂大理寺卿,竟然要親自密審一個小人物。跟重要的是這一審,竟審出不得了的事來。
密審孫紹祖的時候,隻有顏濟滄和司徒碧二人。
孫紹祖道:“皇上,大人,下官所言句句屬實,那賈赦也不知是什麼妖孽精怪上身,真正的賈赦隻怕魂魄都被他吞噬乾淨了。不然那賈赦怎麼什麼事都能算計到,多說他多智近妖,他是真的妖啊!”
顏濟滄是一句話都不敢說了。根據多年的審案經驗,顏濟滄知道孫紹祖的口供乃是實話,且不管孫紹祖是得了癔症自己想出來的莫須有的東西還是彆的,至少孫紹祖是發自內心的相信的。而且顏濟滄能過判斷出孫紹祖不是熟人指使。
若是可以選擇,顏濟滄真是一點不想參與今日之事,一點不想知道這些匪夷所思的密辛。
景順帝的神色更是變幻了好幾息。
他是謹慎多疑,但是從小受儲君教育,察言觀色的本事自然是有的。司徒碧也能判斷出孫紹祖所言為真。
而且賈赦畢竟是自己的伴讀,就算後來榮國府陷入通靈寶玉案之後,自己與榮國府來往少了。但是自小一起長大的人,司徒碧也知道原來賈赦的性子。
世人都說賈赦是在榮國公過世之後突然強硬起來了,也有人說賈赦處心積慮、城府極深,原本就是個陰毒之人。就是沒人往賈赦被精怪上身上想。
畢竟賈赦是可以隨意出入金鑾殿的人,哪個精怪不怕真龍之氣呢?
但是現在聽了孫紹祖之言,景順帝細細回憶起來,榮國公死的前後,兩耳光賈赦雖然長相一般無二,卻確然像換了一個人。
若是按孫紹祖的敘述,自己已經壞事好幾年了,若是沒有賈赦,登基的竟是司徒硫那個廢物。
景順帝的心情十分複雜,一來,他越發肯定自己之所以有今日,全靠賈赦之功;二來,若是賈赦當真有什麼來曆,司徒碧覺得此人必除,否則終是禍患。
大理寺密審孫紹祖之後,景順帝的態度全然變了,不但時常將欽天監的人詔入上書房問話,還命自己的私衛再去民間尋捉妖高人。
如此過了數日,賈赦上奏說要南下送賈母的棺槨回祖墳下葬。
現在賈赦尚未出母孝呢。以前因在打仗,自然便奪情繼續領兵。現在仗打完了,賈赦得勝歸來,繼續守孝是在情理之中。有爵位無旨不能離京,是故哪怕是回鄉葬母,也得向司徒碧請示。
司徒碧沒有當即回營賈赦,而是和心腹於典商議了一番。
於典是司徒碧的心腹侍衛,司徒碧如履薄冰那幾年,皆是於典負責防衛。現在司徒碧登基,便讓於典負責組建了一支跟大的親衛,猶如當年致和帝的貪狼。
於典聽了之後道:“那年皇上逼宮,賈赦護著太子殿下入宮,我曾見過賈赦出手。此人武藝高強,臣不敢托大,自問若是和賈赦過招,臣不是對手。但是多帶些人,那賈赦又不是三頭六臂,未必便沒有機會。若是賈赦留在京城,臣萬一失手,隻怕賈敬便要起兵,除此而外還有平安駐和北疆。”
司徒碧何嘗不知道這個道理,道:“可是一旦失手,那賈赦必反。”
於典道:“若不這樣,賈赦南下前,臣帶人去送行,順便搜家宿舍的車馬,若是他將寧榮二府的女眷、孩童也帶走了,必有反心,皇上必須先下手為強了。若是寧榮二府與林家的家眷尚在京城,咱們尚可從長計議。”
手上捏著對方的人,才有維係平衡的可能。
彆看景順帝被扶上了皇位,現在和賈赦比起來,實力上是處於弱勢的,其實更提心吊膽的乃是司徒碧。
賈赦啟程那日,尚未走出南門,果然順天府知府關嘉言便帶著人追了上來。
關嘉言和賈赦合作了好幾回,拱手道:“榮郡王,實在對不住。下官接到舉報說榮郡王車馬之中有反賊餘孽,下官職責所在,隻好搜一搜。”
賈赦淡淡笑了一下,道:“請便。”
賈赦自然知道關嘉言是為什麼而來的,因是自己的熟人,相互配合還算默契,至少賈赦是將關嘉言當朋友的,所以關嘉言來搜出車馬,賈赦會客氣幾分。但是讓賈赦沒想到的是,司徒碧當初逼宮的時候還能忍耐那麼久,現在怎麼這麼沉不住氣了?
關嘉言心中苦不堪言,裡裡外外仔細搜了,什麼都沒搜到。於典自然也帶著人隨行,見四處都搜查過了,竟然指著賈母的棺材道:“打開看看。”
這……賈赦倒不是對賈母的屍體有多麼尊敬,覺得不可冒犯。但是死了一年多的人,也不知道腐爛成什麼樣子了,現在開棺,也不怕傳出什麼疫病來。
賈赦道:“若是這位大人一定要開棺,便請專門的仵作來吧,另外,若是什麼都沒查到,還請大人向家母磕頭認錯。”
於典傲慢的道:“那是自然!”
賈赦便沒再攔著。於典一揮手,果然上來好些個穿得嚴嚴實實,戴著手套,黑巾蒙麵的人。在古代環境,算是防護到位了。
賈赦讓在一旁,由得這些人開棺。隻這些黑衣人彎下腰去,突地,各種暗器齊齊飛向賈赦!
接著,周圍好多弓箭手圍了上來。
於典道:“賈赦,隨我走一趟還是變成刺蝟,你可以二選一。記住了,若是你膽敢反抗,你賈家這些家丁,順天府知府和他的衙役,都要給你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