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嗡……嗡嗡……
天才麻麻亮,放在床頭櫃上的手機大震。淺眠的冼默彥立時就醒了,右手下意識地輕捂懷裡女人的耳朵,左手去拿手機。
不是他的,是桐仔的。
海甯,寧海甯?
現在是4點50 ,這個時候她打電話來肯定有急事。
扒開耳朵上的大手,童桐睡眼惺忪地爬坐起來,盯著還在震的手機有五秒才回過神來要接。接通電話又躺回床上,窩在冼默彥懷裡。因為不是在家,她就沒開免提,手機放在臉頰上,嘟囔一聲:“喂?”
“親愛的,柏俊回國了啊啊啊……死了死了我死了,”寧海甯激動中滿含焦慮:“我還有兩斤肉沒減掉。”
她打電話過來就為這事?童桐一雙長眉皺得死緊,昨天她就不該顧及太晚了沒給她打電話,不然這人現在也不會精神鬨她。睜開一條眼縫,她就便把事說了:“幫我查查陳虎前妻嶽東美現任配偶,程宰的賬戶。”
“嶽東美老公是吧?可以,”寧海甯追問:“我穎姐暫時應該不回京都吧?你說要是在這幾天空裡柏俊被哪路小妖精碰瓷了怎麼辦?他就是個行走的小金庫……”
不應該是行走的唐僧嗎?童桐正準備掛電話,就聽她突然轉化話題,“哦,對了,你還記得咱們高三班語文課代表肖梓萱嗎,不怎麼說話的那個?”
“知道。”
有人給順著脊梁骨,真舒服。童桐仰頭在冼默彥的下巴上啃了一口,囫圇回著話:“她政法的。”
“對,就是她,”寧海甯掩不住興奮:“我給你接了個活兒,這活你肯定喜歡。”
呦,勞累大銀行家給她接活,她真是有罪。童桐嘴角不自禁地上揚:“說吧,什麼活?”她記得肖梓萱也是律師,把官司轉手肯定是其中存在什麼衝突,她打不了。
“肖梓萱在大學跟信恒地產齊淑華是一個社團的,兩人關係還很好。最近我不是在幫你打聽孟婷那房子的事嗎?巧了齊淑華接我一姐們電話的時候,肖梓萱正在和她喝下午茶。她聽說是我在打聽太古酈庭的房子,立馬請齊淑華問我姐妹要了我的電話。”
這會童桐也差不多清醒了:“肖梓萱在海市。”
“對,”寧海甯打了個響指:“你猜怎麼著?她晚上就給我來了電話,沒聊幾句,就提到了你,問我你是不是回國了?”
這關係網都是條條通,她打贏花瑩的官司,本來就受注目,後又突然和老師一同退出US麥蒂默克律師事務所。華昌寧都知道她回國了,各大獵頭公司肯定也清楚,隻是還在觀望。
“我就回了她,你確實歸國了,而且暫時不準備離開。肖梓萱那人你清楚的,事不多還挺正經。既然這麼積極地找你,那肯定有她自己解決不了的事。”
這一點,她認同:“然後呢,你倒是說事情呀?”
“然後她就說再見,掛了,”當時寧海甯隻覺莫名其妙,不過她是個文明人沒爆粗口:“剛剛我手機提示有新郵件進入,我這人什麼都不多,就在外的投資多,哪敢怠慢。撐著眼皮子爬起來,查收郵件。偶滴娘,差點嚇死我。”
“怎麼了?”童桐都撓頭,她不要這麼一驚一乍的好不好?
“一個叫汪晴的女人發來的郵件,說她的丈夫遠誌海通的總裁韓誌合謀養在外的情人孟婷要殺她,她要離婚要見兒子。”
“什麼?”童桐翻身一拗坐起。
寧海甯聽好友終於有力氣說話了,得意道:“不要驚訝,這個孟婷就是你查的那個孟婷,海市民音晚報的主編。她跟那個韓誌在一塊要有10年了,38歲沒結婚就是在等著當總裁夫人。我剛給肖梓萱打電話了,她掛了,後又拿她媽媽的電話回了我。”
談到工作,童桐是非常嚴謹:“肖梓萱怎麼說?”
“肖梓萱說她原本是要接這個案子的,但就在一個月前他們律師事務所裡的一位高級合夥人代理了韓誌公司的法務。”
形成了利益衝突,童桐明白了:“這個汪晴是什麼情況?”
“汪晴跟韓誌結婚19年,兩人創業起初買的前兩輛貨運車是汪晴賣了她爸陪嫁給她的房子付的款。遠誌海通前10年的業務幾乎都是汪晴給的,她嫂子在一家貨運代理公司工作……她發現韓誌出軌的時候,已經懷孕快九個月了……”
童桐認真地聽著,在心裡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婚姻法》分析汪晴和韓誌這段婚姻。
“汪晴生下一兒子,因為韓誌出軌,她得了產後抑鬱症。這韓誌也是毒,怎麼說汪晴是跟他一起苦過來的妻子,他不想著化解夫妻間的隔閡,竟在汪晴提出離婚後,下手搞她娘家。先是告發汪晴在區政府工作的爸爸收受賄賂,再是揭發她嫂子、哥哥收回扣……鬱抑症越來越嚴重,若她堅持離婚是肯定爭不到孩子的撫養權,所以就拖著……”
“韓誌有轉移財產嗎?”
“沒有,韓誌根本就沒想過要轉移財產,他和孟婷要的是汪晴死。2018年,韓誌未經汪晴同意將8歲的兒子韓秉珺送去了英國學習。這導致了汪晴抑鬱症更加嚴重,甚至病發時會自殘。”
一步一步地將人逼死,童桐將長發耙向後:“孟婷呢,她38了,時間不等人,她就沒做點什麼?”
“怎麼可能?”寧海甯冷嗤一笑,見過不要臉的,但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
“陪護汪晴的三個傭人全是孟婷安排的,她們刺激她,監視她。年前汪晴發病拿刀刺傷了兩個,才嚇住了她們。正月汪晴逮著機會從彆墅裡逃出來,拿命威脅鄰居,坐鄰居的車找了一家律師事務所,要離婚要兒子的撫養權……孟婷當民音晚報的主編有幾年了,人脈很廣……”
沒人接汪晴的案子,童桐彎唇,那就便宜她吧:“汪晴訴求是什麼?”
“離婚和兒子的撫養權,”寧海甯是覺得這案子很難打贏,要知道汪晴的抑鬱症已經非常嚴重了,離婚可能,但撫養權……
童桐搖頭:“不用離婚,直接告韓誌和孟婷故意殺人。”隻要罪定了,公司、孩子的撫養權、錢就都是汪晴的。
冼默彥手指圈著童桐的發尾,他愛極了她的自信。
“這個肖梓萱也想過,但她說勝率很低,關鍵還是在汪晴的病上。汪晴父親被判刑的那天,她當庭抑鬱症爆發抓傷了一個法警,你說這怎麼搞?”
“她父親判了多少年?”
“一年九個月,就貪了點煙酒。她父親以前動過手術,不沾煙酒,她媽媽就把煙酒拿去賣了,零零總總加起來竟然有近百萬。要不是沒證據,我都懷疑是韓誌和孟婷設的套。”
如果情況真的如海甯複述的這樣,童桐還是很有把握打贏這場官司的:“汪晴應該給了你聯係方式,我後天去海市。”明天他們要往賀村雲舟寺,找譚上每年6月12祭奠她爸媽的證據。
“因為那什麼衝突,肖梓萱不好直接聯係你,我就幫她問了。如果按你的想法來,勝率多少?”寧海甯還是挺正義的,她真想韓誌和孟婷那兩坨臭狗屎下地獄。
童桐舔了舔唇:“九成。”
有些官司不要去正麵剛,他們說汪晴有嚴重的抑鬱症。作為汪晴的辯護律師,她要做的就是推翻被告人的這一說法。很簡單,拿出旁的事情來錘定韓誌和孟婷品質惡劣,他們所行所言不具備可信性,在言語上儘可能地引起大眾的共情。
韓誌沒接觸過,但針對孟婷的,她手裡有一份現成的證據。2004年7月30日,海市民音晚報刊登了一則新聞#十一歲女童偷盜不成自殺威脅當事人#,新聞中女童的姓名、學校等等都是實名。
正規大學播音傳媒畢業的孟婷,不可能會犯這麼明顯的錯誤。也正好借汪晴的案子,將2004年女童跳樓的事翻出來。童桐撚著被罩,濃密的睫毛遮住了眼裡的冷,終有一天她會毫不避諱地在外叫童穎姐姐。
當然這一則還不夠,她會查孟婷經手過的所有報道。如果實名化的錯誤隻出現在女童跳樓事件上,那最好,她就借機將孟江成不合理的賠償款以及童彤父母車禍的事揭出,讓公眾去評判這巧合。
“我艸,桐仔你行啊,”寧海甯開心了:“那行,你繼續睡,我這給肖梓萱……的媽媽回個電話,讓汪晴聯係你。”
“好”
掛了電話,童桐沉浸了一會,才扭頭看向在玩她頭發的男人:“我要去見我的大仇人了,”都有點迫不及待。
“恭喜你,”冼默彥將她拉回自己的懷中,緊緊地抱著,親吻她的額頭。生揭過去的傷疤,很痛。但他的女孩很勇敢,他能清楚的感覺到她血液裡的沸騰。
童桐丟開手機,回抱冼默彥:“接了汪晴的案子,近一年我待在海市的時間可能要多一些。”
“沒事,銘創在海市有分公司,我可以暫時在那工作,性質都一樣,”無論如何,他都不想與她長時間地分隔兩地。
仰頭看他,童桐笑言:“有必要纏得這麼緊嗎,你是怕我跑了?”
“對呀,”冼默彥俯首,與她額頭相抵:“我整顆心都在你身上,為了活命,你在哪我在哪。”
“好肉麻。”
“我還有更肉麻的話,你要不要聽?”
“不要,”才說完,她就轉過臉把耳朵杵到他嘴邊:“你說,我聽聽有多肉麻?”
冼默彥看著她白嫩的耳朵,笑得有點狡黠:“最肉麻的不是說,而是做,”一口咬住她的如珠的耳垂,兩人又鬨到了一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