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晴眼睛慢慢下看落在那支銀色的鋼筆上, 緊抓著童桐臂膀的右手漸漸鬆開。
童桐抽走鋼筆,拇指和食指稍稍用力脫了筆帽:“我隻拿15%,剩下那15%你若是有意可以捐出去, ”將筆尾遞向她。
手指僵硬觸及冰涼的筆微微一顫, 汪晴用力握緊,在合同最後那頁的委托人後認真地一筆一筆地簽上自己的名字, 抬眼凝望童桐。
汪晴患有抑鬱症, 未免以後發生什麼爭議,童桐還需汪父汪母在這份合同上簽字,轉眼看向兩老的。
汪父在區政府工作過了幾十年, 對這表示很理解。況且他們家原本就隻想阿晴帶著孩子跟韓誌離了, 現在童律師主張告韓誌和孟婷故意殺人,這……這真的是他們一家子想都不敢想的。
看著公婆簽好了字,萬晗上前一步:“我也簽, 代阿斌……和我自己。”
童桐彎唇, 將筆遞給她:“那就最好。”
拿到筆, 萬晗抿了抿嘴,略微猶豫後還是問了一句:“童律師,阿斌的事……”
那雙爬滿紅血絲的淚眼中有恨有絕望但好在星火未滅。童桐輕輕拍了拍她的肩:“放心, 等拿到馬醫生出具的診斷報告書,我便會代你們向警方控告韓邦等人故意傷害。不管他們是咬死認罪還是坦白從寬, 故意傷害罪已經構成, 坐牢是一定的。”
“好,”萬晗沒有彆的要問了, 低頭簽下自己的名字, 將筆和合同交還給童桐。
收好合同, 童桐非常嚴肅地向汪家四人宣布:“從現在起我是汪晴的代理律師, 所有因汪晴和韓誌婚姻關係引發的事故,均由我來代為追責,你們要做的就是實事求是地積極配合我……”
局促地站立在一旁的汪晴緊緊揪著襯衣衣擺,內心在不斷地給自己打氣,大腦命令著右手快伸出去。
說完話,童桐垂目看向汪晴緩緩抬起的右手,淡而一笑握住:“希望我們合作愉快。”
手被溫暖包裹,汪晴用力吞咽了下:“合合作愉快。”
現在還有一件事需要汪晴同意,童桐提出:“你的抑鬱症必須儘快接受治療,我會幫你聯係醫生。”
汪晴忙不迭地連連點頭:“我我一定配合醫生。”她非常清楚法院不會把一個9歲的孩子交給個重度抑鬱症患者。
萬晗攬住自己的小姑子:“童律師,我們阿晴跟彆的抑鬱症患者不一樣。她想活,也從未放棄過去控製自己的情緒。隻是總有人故意刺激她,要她發病,”情緒變得激動,“那些都是沒爹沒媽沒後代的畜生。”
她好後悔,後悔當年沒有再現實一點,直接給小姑子找個有錢人。
這一點童桐也發現了,汪晴放不下兒子和愛她的父母哥嫂,她有在積極地求生。而且汪父說了他們家族就沒有過精神病人,那麼可以斷定汪晴的抑鬱症不是遺傳。
“今天出了這麼多事,大家也都累了,汪斌那後期還需要人照顧,你們要養好精神。”
提到兒子,汪母就不禁開始抹淚。
童桐也難受:“寶慶花苑,你們就暫時彆回去了。等我這邊準備一下,帶汪晴正式向警方報案後,會向法院提交傷害事實申請禁止令。禁止令下達你們再回去。”
“好好,”汪父終於明白有律師跟沒律師的區彆了:“謝謝童律師。”
“那你們休息吧,”童桐和冼默彥退出房間。
…………………………
綠野沙洲灣華蒙官邸是海市有名的豪宅,隔著沙洲灣與海市地標相對。每日夜幕來臨,就是一番盛景。
站在36樓的落地窗旁,右手插在西裝褲袋中的韓誌如汪晴說的那般,長相很踏實。眼睛不大單眼皮,中規中矩的鼻子配上一張棱角分明的嘴,國字臉型加分不少。個子不矮,有180公分。
44歲了,身材保持得很好。端著紅酒的左手衣袖卷至臂彎處,小臂肌肉線條完美,在古銅色的膚色映襯下更顯力量。
微眯著眼睛,欣賞著對岸絢麗的燈景,韓誌臉色陰沉,嘴角沾了酒漬,令他看起來甚為可怖。捏著高腳杯的手指指節發白,他在壓抑著怒氣。
坐在廳中沙發上的女人,披散著一頭大卷,讓本就不大的瓜子臉又精致了兩分。亞麻灰棕發色很漂亮,減齡但又不失知性。
望著男人挺拔的背,孟婷右手不住地在轉動左手中指上的鑽石戒指。燈光下,鑲嵌在戒麵上的粉鑽熠熠生動,散發著驚人的美麗。
“Arnold,我已經被停職了,而且上頭要求我配合警方調查,”垂首低眉,將內心的無助與害怕顯露無餘,她輕抿粉唇,一滴眼淚滴落在白皙細嫩的手背上,“我很怕……”
韓誌仰頭一口飲儘杯中的紅酒,吞咽下:“怕什麼,我們有做過什麼嗎?”舌掃過唇,嘴角一勾。
話是這麼說,但孟婷看今天新聞上那架勢沒來由地生了一股強烈的危機感,當時她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Arnold,那個律師我們得想辦法接觸一下。”
“怕是不能,”韓誌轉身麵向孟婷:“我已經請人打聽過了,那個律師不是海市人,去警局開的是售價400萬的奔馳越野。她不差錢。”
“誰給汪晴介紹的律師?”孟婷心裡有猜出,但沒證據:“怎麼那個肖梓萱才放手,就又冒出來一個?中熙律師事務所不會是想兩頭吃吧?”
韓誌走近,將高腳杯放到矮幾上:“新聞爆出來時,我就跟中熙那邊通過電話。他們確定肖梓萱並沒有違規操作私下給汪晴介紹律師。”
“不可能,”孟婷不信:“肯定是她,不會再有彆人了。”
這個韓誌也知道,但律所那邊都說了,肖梓萱在遠誌海通和中熙簽署了法務代理合同後就沒有再跟汪晴聯係,更沒有接觸過汪晴現在的律師。
擺不出實實在在的證據,那幫讀法的怎麼可能會認?這可是跟律所的聲譽掛鉤。
“那我們現在怎麼辦呀?”孟婷都急死了。
韓誌雙手插袋:“搞不好可能要離婚。”
“那……”那不是要分割財產?孟婷瞠目盯著男人,櫻紅的小嘴微張著,久等不到後話,心中一動:“我昨天聯係方先生了,他說珺珺在那邊挺好的,就是有點想他媽媽。”
俯身又給自己倒了一杯紅酒,韓誌雙眼一陰。
…………………………
童桐洗了澡出來,拉掉發帽擦頭發。穿著睡衣坐在床上調台的冼默彥立馬丟下電視遙控器下床去拿吹風機。
電視上正在放著一則最新的娛樂專訪,原童桐也沒在意,但瞥到接受采訪的那位女星,是她姐的死對頭——唐糖,就轉身拿了遙控器調大聲音。
“19歲進娛樂圈打拚,努力這麼多年,從頗具爭議的花瓶藝人到今天備受肯定的實力派演員,你有什麼感悟嗎?”短發主持人照著手卡讀完後,抬眼笑看向唐糖。。
身穿黑色單肩晚禮服的唐糖難掩得獎的興奮,雙手合十抵在嘴邊:“其實今天玟姐您沒來之前,我就在一邊想這個問題一邊回憶著過去,”兩眼泛淚光。
“花瓶是彆人對我外貌的肯定,我很感謝我的父母把我生得這麼好。但為了證明自己不僅僅是一隻腹中空空的花瓶,我用了15年。說實話這條路走得很艱辛,上山下水的我從沒喊過苦。當然也有想過放棄,但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主持人抽了張紙巾遞過去:“你有多努力,我們這些觀眾都是見證,”蹙眉有些不解地問,“但為什麼想要放棄呢,是因為累了嗎?”
折起紙巾,輕摁眼角。唐糖聽到問話搖頭:“很多人說娛樂圈的遊戲規則非常殘酷,”回視主持人,“我是認同這一點的。如果你不想放棄什麼就必須比彆人加倍努力,而且這些努力還不一定能有回報……”
童桐端了放在櫃子上的溫水,喝了一口。這個唐糖在得了獎後接受專訪時,說些意有所指的話也是夠可笑的。
但主持人卻沒有將話題帶離,竟順著她往下說:“我也聽說了一些事,就是戲臨開拍了換角;還有帶資進組,主角尷尬的演技毀了一部戲的……”
拿了吹風機插上電,冼默彥走到老婆身後,抽走她手裡的發帽和毛巾,輕柔地擦起頭發,眼睛看向電視機:“這個主持人叫金玟,昇樺的藝人總監Sam很不喜歡她。她一直想要做柏俊和景樂的專訪。”
童桐彎唇:“她在有意引導唐糖繼續曝娛樂圈內的潛規則,而唐糖……似乎也很願意談。”
“前幾天穎姐很出風頭,唐糖心裡不舒服,”頭發擦得差不多了,冼默彥拿梳子小心地梳理長發。
金玟再次接過唐糖的話:“圈裡確實存在很多問題,譬如讓一些演技還不純熟的藝人挑大梁,還有藝人拿不出一部像樣的作品卻穩居一線地位……”
這怎麼好像是在說她姐?童桐伸手夠手機,問冼默彥:“金玟,是黃金的金嗎?”
“對,玟是王文。”
搜索金玟,童桐一眼掃過:“她在東京進修過心理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