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主任的意思兩人明白，這一次要緊著老家，先把老家需要的東西送過去。
可這樣一來，他們資金的缺口會更大。
老吳回到家，晚上老鄭便來到了他這，回來的時候，老吳經過了雜貨鋪，用手勢比劃了個接頭的暗號。
“老吳，你這悶悶不樂的怎麼回事？”老鄭來到後，奇怪的問道。
“老家還是缺少藥品，想讓我們再提供一些，今天楊主任讓我們一起湊錢，明天我出去借錢，老鄭，你那裡能不能湊點？”
“可以，需要多少？”
老鄭神色頓時嚴肅，老家的事最重要，沒有了老家，他們就是無根之萍。
無論如何，都要想辦法幫助老家。
“我們倆一起湊兩千。”
“兩千？行，我會想辦法。”
老鄭眉頭緊鎖，他的雜貨鋪賣掉也不值兩千，想湊這筆錢，是真的不容易。
第二天中午，林石下班後，來到老鄭雜貨鋪，老鄭的雜貨鋪在他回家的路上，他特意將家裡的東西用的快一些，好有理由來這裡買東西。
老鄭雜貨鋪的東西不貴，這算是個合適的理由。
即使如此，他也不敢經常往老鄭這跑，他很清楚，一旦他被盯住，很可能會帶給老鄭危險。
“給我拿個牙膏。”
老鄭店裡有人，林石進來後指著貨櫃說道，老鄭故意拖延，給其他客人拿好東西，送走所有人後，才將林石需要的牙膏拿過來。
“我看到你要見麵暗號了，什麼事？”
林石立刻壓低聲音，門外掛著個牌子，寫的是煤油斷貨，這是給林石的暗號，告訴他老鄭想和他見麵。
他們之間還有好幾個暗號，對應不同的情況。
“蜻蜓，本不想找你，但老家困難，急需藥品，你能不能湊點錢出來？”
老鄭小聲說道，他找林石也是沒辦法的事，靠他自己根本湊不夠一千出來，隻能多找一個同誌幫忙。
林石剛加入組織不久，就讓他拿錢，老鄭很不好意思。
“需要多少？”林石立刻問道。
“缺口很大，越多越好，不過儘力就行。”
“行，我知道了。”
林石拿著牙膏，看了看外麵，伸手接過老鄭找的零錢，出門離去。
老鄭沒告訴他具體金額，是怕他有壓力，林石這邊能湊多少都行，幾十塊甚至一百塊都夠，剩下的他在想辦法。
林石工作沒多久，他知道林石的手上沒有多少錢。
林石離開後沒有直接回家，轉了兩個路口，到了家藥店，詢問了西藥的價格。
結果讓他心驚，這些西藥都不便宜，老家那麼多人，需要的藥品肯定非常的多，這可不是一筆小錢。
難怪老鄭會找他，不到真正困難的時候，老鄭估計不會開這個口。
回到家中，林石拿出了自己的所有積蓄，一百三十二塊七毛。
這點錢，能買多少藥？
下午上班後，林石一直心神不寧，幾次看向大辦公室的電話。
最終，林石咬了咬嘴唇，找上司請假，到了外麵的公用電話旁。
楚淩雲正在辦公室，仔細分析野貓桉的所有口供。
他翻看的是五名內奸所交代的情報收入，徐武之前也提供過情報，但為了他幫他升職，日本人給過他十根金條。
他提供的情報，本應的酬勞會先扣除掉這些錢，所以還沒有拿到過錢。
其餘五名內奸，他們的報酬全是通過郵局彙款轉給的他們。
每月一次，金額不等，多少都有。
不過彙款地址卻不相同，五個人隻有兩個人的彙款地一致，都在上海，剩下的分彆是天津，杭州和武漢。
這個時代郵政彙款已很常見，楚淩雲本想利用彙款地，來查到更多被日諜收買的漢奸，但彙款地各不相同，顯然日諜早已做了預防。
“鈴鈴鈴。”
桌子上的電話響起，楚淩雲拿起電話：“我是楚淩雲。”
“淩雲，我是林石，你有時間嗎？能不能出來一趟？”
電話那邊傳來林石的聲音，林石突然打電話，讓楚淩雲很是意外。
上次他們偶遇後，楚淩雲一直在忙，林石也沒有主動找過他，今天突然打來了電話。
“我有時間，你在哪？”楚淩雲立刻問道。
“我在梧桐街，這邊有家德勝茶樓，你要是能出來，我在這裡等你。”
林石看了看對麵的茶樓，隨口說道。
“好，你在那等我，一會到。”
楚淩雲看了看時間，沒到下班時間，不過他出門不用請假，行動科本就經常出任務，不會天天留在辦公室內。
況且他是組長，沒人敢問。
這次出門楚淩雲沒帶任何人，林石和老鄭接觸過，可能已經入黨，楚淩雲擔心他腦袋一熱說出不該說的話。
茶樓內，林石要了個包廂正在等他。
“林石，最近我一直想約你吃飯，但太忙了，反而讓你約了我。”
楚淩雲進入包房，笑嗬嗬說道，坐下後再次說道：“上學的時候跟你出去蹭過幾次飯，今天我請你。”
“這麼大方？早就聽說軍事情報處油水足，看來你賺了不少啊。”
林石笑道，楚淩雲家庭是不錯，但父母給的錢並不多，多餘的錢都被楚元辰夫婦救濟窮苦學生去了。
那時候的楚淩雲，確實經常跟他蹭飯。
“一般吧，你找我什麼事？”楚淩雲問道。
林石不會無緣無故約他，找他來，必然有事。
“淩雲，我想找你借點錢。”沉默了下，林石才開口說道。
“借錢，借多少？”
楚淩雲有點詫異，來的路上想了很多，林石是不是遇到了難事，若真有，想辦法也要將他送走，不能讓他留在危險之地。
林石還是很有能力，當初成績很好，他留在南京有點可惜，到了後方能起到的作用更大。
“一千法幣？”
林石小心說道，一千不是小數，但老鄭說過越多越好，他不知道具體要多少，隻能儘可能的去借。
“可以。”
楚淩雲一口答應，一千法幣對他來說不算多，他又對林石了解，林石不賭不嫖，一般情況下不會找他借錢。
“謝謝，我找你借錢，是因為有個晉升的機會，我想爭取一下。”
林石心裡一鬆，楚淩雲答應了就好，他擔心楚淩雲詢問，絞儘腦汁想出了一個完美的理由。
那就是他想要往上爬，需要錢來疏通關係。
事實上他的確有晉升的機會，但不需要那麼多錢，他自己就能搞定，目前的上司對他很欣賞，準備提拔他一下。
林石是黃埔軍校畢業，成績優異，隻要不犯錯想提升還是很快的。
楚淩雲深深看了他一眼，微笑問道：“恭喜啊，這是好事，錢你什麼時候要？”
“最好今天。”
林石馬上回道，老鄭說了，老家急需藥品，他很清楚藥品的作用，越早送過去，就能挽救更多的同誌。
“行，今天就給你，現在還有時間，你等我，我去拿錢，等會正好找地方去喝酒。”
楚淩雲起身，麵前的茶都沒喝完。
林石送他離開，看到楚淩雲開車遠離，心中的那塊石頭總算放下了。
他不知道一千夠不夠，但太多他也不敢張口，生怕楚淩雲懷疑到什麼，若不是這次情況特殊，他不會主動聯係。
畢竟如今的楚淩雲和以往不同，他在軍事情報處，那可是情報部門。
他的身份，最怕和這樣的人打交道。
楚淩雲很快回來，帶來了一千法幣，林石打了借條，楚淩雲本想拒絕，不過最後還是收下了。
這個借條沒用，給出的這些錢，楚淩雲沒想過讓林石來還。
至於林石的借錢理由，楚淩雲根本沒有相信。
林石或許真有晉升的機會，但這種事以他的性格，絕對不會找自己借錢，更不會說出來，林石想了半天的街口，說出口後便被楚淩雲識破。
不是他的事，林石又要了這麼多錢，很可能是其他人需要。
林石接觸的人不多，他們的同學在五湖四海，而且若是同學或者老師有事，他不會隱瞞，讓他說謊找理由借錢的原因，很可能是紅黨有這個需求。
紅黨很窮，楚淩雲比任何人都清楚。
前不久他們還印刷了一些詩歌來做識字本，正常的教材都買不起。
拿到錢，林石的心安穩了不少，對楚淩雲的勸酒來者不拒。
酒足飯飽，楚淩雲將喝醉的林石送回家，扶他上床，幫他蓋好被子，倒好水放在床頭，隨後離開。
楚淩雲走後沒多久，林石直接從床上坐了起來。
他租住的是公寓，在二樓，房間還算大，站在窗口，沒看到楚淩雲的車，小心的換了身衣服出門。
他沒注意到，在他出門之後，後麵有個身影遠遠的跟上了他。
“警惕性太差了。”
跟了一會，楚淩雲微微搖頭，林石不適合乾情報工作，更不適合潛伏，他晚上出門，沒有任何反跟蹤動作，隻是偶爾向後看看，這樣彆說是他，一般的人跟蹤林石也發現不了。
還好，林石快到地方的時候知道需要小心，特意饒了幾圈，才來到老鄭的雜貨鋪。
敲了幾下門，裡麵的老鄭很快將他接了進去，看著林石進去，楚淩雲確認了自己的猜測。
林石借錢，確實是因為紅黨。
他今天喝酒裝醉，以為楚淩雲看不出來，可惜他那點小把戲早就被楚淩雲摸透。
林石的酒量不錯，平時他喝酒很少去廁所，今天去的卻有點頻繁。
楚淩雲中間去廁所的時候，聞到了濃濃的嘔吐酒味。
林石看似喝了不少，但喝完就強行吐了出來，所以他根本沒醉，既然故意裝醉，肯定是晚上有事。
楚淩雲開車離開，但沒走遠就停下了車，過來盯著他的家門口。
果不其然，林石去找了老鄭。
“你哪來這麼多錢？”
看到林石帶來的一千一百法幣，老鄭有點發呆，他沒想到林石這麼快就拿出了這麼多錢。
老吳給他的任務是一千法幣，林石就幫他完成了，而且是超額完成。
“這你就彆管了，老家重要，儘快買好藥品給他們送去。”
“這麼多錢，對你影響大嗎？”老鄭擔憂的問道。
“沒事，我先回去了。”
林石搖頭，他不能在這裡久留。
老鄭看著林石離開，心裡則在感慨，林石是個好同誌，好苗子，這次真的幫了他們大忙。
注視著林石出來，楚淩雲又跟他到家，確定他的身後沒有尾巴，最後開上車，返回自己的住處。
第二天下午，老鄭又來到老吳這裡，臉上帶著笑容。
“一千八，你哪來那麼多錢？”
老吳看到老鄭帶來的錢，十分的驚訝，本以為一千對老鄭來說已屬不易，沒想到他帶來了這麼多。
“蜻蜓同誌給了我一千一，我找幾個合作夥伴又借了點。”
老吳默默的接過錢，眼睛有些濕潤。
蜻蜓的確是個好同誌，剛剛入黨便鼎力相助，老鄭說是借錢，其實他明白，估計老鄭又賣掉了什麼祖傳之物，才湊夠的這些錢。
他乾的是小生意，就算能借錢，這麼短的時間也借不到那麼多。
他今天同樣在借錢，到現在還沒湊夠五百，他的人脈關係可比老鄭強多了。
“幫我謝謝蜻蜓同誌。”
老吳轉過身子，裝作倒茶，趁老鄭不注意的時候擦了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