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這場答謝會,是阿部特意舉辦。
他不是光收錢不辦事的人,這段時間他在上海做出了一切成績,不過他所做的成績,全部和錢有關。
比如向商人募捐,增加聯絡部的經費,用這筆錢來改善城市環境,為上海的商人提供更好的經商氛圍等等。
他不貪汙,聯絡部的錢他一分不拿。
但誰想接下他們的活,不給他送點,肯定拿不到。
他是靠做事賺錢,付出便有回報。
“阿部次長。”
影左帶著汪填海提前到了,汪填海的行蹤是機密,隻有阿部和少數幾人知道他會出席,並且做了更好的安保。
不過這裡是聯絡部,不是影左的地盤。
他布置了一些特工在周圍,還有憲兵隊的人,聯絡部的人他無權安排和過問。
“汪先生,您的到來,讓我這蓬蓽生輝啊。”
阿部笑著走了過來,此時大廳裡麵的一間雜物間內,做了偽裝的陳樹,正在那搬運東西。
“組長,汪填海真的來了。”
“太好了,讓大家做好準備,通知接應的人,槍聲一響,立刻製造混亂,接我們出去。”
陳樹興奮說道,這兩天他花大價錢,總算買通了一名負責後勤的官員,讓他們頂替了三人過來乾活。
他們帶了武器,不僅有槍,還有手榴彈。
把這些東西帶進來並不容易,因為不確定汪填海是否會來,他們就帶了三把手槍,三個手榴彈。
如果汪填海沒來,他們會放棄行動,手槍和手榴彈全部留在這裡,他們人安全撤離就行。
“阿部次長,石原先生的車隊到了。”
阿部正和汪填海聊天,手下過來彙報,汪填海不知道石原亨,他被影左控製的太嚴,而且一直在談判,並沒有打聽過彆的事。
“你們先聊,我過去一趟。”
阿部笑著起身,見他離開,汪填海心裡一動,對影左問道:“石原先生是誰,竟然讓阿部次長親自去接?”
“一位了不起的年輕人,他是商人,你不用管這些。”
影左笑嗬嗬回道,汪填海微微一怔,心裡再次有了怒氣。
什麼叫他用管這些,商人怎麼了,商人就不能有交往了?
新政府成立後,他肯定需要更多的財路,多認識些商人並沒有壞處。
不過石原是日本商人,不是中國人,想讓日本商人給他捐錢,恐怕很難。
“你們先在這休息,我過去一趟。”
見阿部帶著石原亨進來,影左丟下這句話便離開,他剛走,陶高二人便從其他桌子前湊了過來。
這裡是主桌,他們沒敢坐下,站在了汪填海的身後。
“汪先生,他怎麼能這麼對您?”
陶聖希低聲說道,汪填海以後可是新政府的領導人,影左不過是個大左,對汪填海沒有絲毫的尊敬。
“沒辦法,誰讓他掌握著談判主動權。”
汪填海歎道,旁邊的高武宗立刻說道:“汪先生,那些條件您萬萬不可答應,答應了,我們以後就要釘在曆史的恥辱柱上,留下萬年臭名。”
日本的條件確實苛刻,哪怕換了個首相,依然沒有改變。
高武宗算是看出來了,日本人就是想拿他們做傀儡,並且掌控一切。
之前所有的承諾全是謊言,他現在真有點後悔,為什麼相信日本人的鬼話,和汪填海一起叛逃到這邊。
回是回不去了,可答應了日本人的條件,他恐怕死後沒臉去見列祖列宗。
“打暈他們,把他們藏起來。”
後麵,陳樹突然下令,手下兩個人和他一起行動,快速將兩個從前麵過來的服務員打倒。
陳樹立刻換上他們的衣服,讓另一名手下配合,最後一人則去做好放火準備,用大火製造混亂。
“石原君,我來給你介紹下,這位是汪填海汪先生。”
影左和楚淩雲一起走到裡麵的主桌,汪填海主動起身,影左笑著為他們介紹。
石原亨很年輕,汪填海愣了愣。
“汪先生您好,您做出了正確的選擇。”
楚淩雲微笑伸出手,這個大漢奸今天也來了?說起來,這是楚淩雲第一次見到他真實的樣子。
打過招呼,幾人坐下聊天,阿部則去忙碌。
“石原君年輕有為,石原商行為上海最大的商行,生意非常的廣,汪先生,等新政府成立後,多多照顧石原君的生意。”
影左絲毫沒有掩飾,陶高二人忍不住離開,眼中帶著屈辱和憤怒。
新政府還沒正式成立,影左便插手他們的內務,意思很明顯,以後新政府若是采購什麼商品,要從石原商行那購買。
如此赤裸裸的說出來,沒有給他們留下一點麵子。
“一定,一定。”
汪填海有點尷尬,但還是點頭答應,楚淩雲微笑道謝,眼角卻注意到了陶高二人離開時不忿的樣子。
汪填海在日本人這過的並不好,影左根本沒給他應有的尊重。
聽影左說話的語氣,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汪填海是他的下屬。
“石原,你的事我辦完了。”
阿部回來重新坐下後笑嗬嗬說道,就在昨天,江口掉入糞坑,被人發現的時候已是兩個小時後,死的不能再死了。
他渾身臭烘烘的,那邊的人將他丟入海中,隨意的清洗,整整泡了一天,現在恐怕連他爹媽都認不出那是他。
“多謝先生。”
楚淩雲道謝,臉上的神情微微一僵,後麵有個服務生推著車子走了過來,雖然距離挺遠,但楚淩雲一眼便認出,那是陳樹。
作為被自己打過的人,又是敵人,楚淩雲對陳樹非常關注。
陳樹什麼時候到的上海,為什麼他們戰情組和上海區沒收到一點的風聲?
戴老板讓他過來製裁汪填海,就算不用他們配合,至少會打個招呼吧?
楚淩雲心裡有點意見,不過他是來刺殺汪填海,楚淩雲還是決定配合。
“汪先生,不管以後你們想要什麼,我這都有,您放心,我一定會給您最低價。”
楚淩雲笑著說道,同時眼角注意著陳樹的動靜。
他會配合陳樹,但不會讓自己倒黴。
幸好陳樹不知道他這個身份,要是知道的話,估計會把他和汪填海一起打死,真做到了,陳樹做夢估計都會笑醒。
“沒問題,以後我們就認您石原商行,不找其他人。”
汪填海心裡膩味,臉上卻是笑著應道,眼前的年輕人不一般,阿部親自去接,影左相迎,隆重介紹還讓照顧生意,能看出他們對這個年輕人的重視。
而且這個年輕人竟然坐在了主桌,今天其他商人可沒這個待遇。
“裡麵不能進去。”
陳樹剛想靠近,被安保人員攔住,他說的是日語,陳樹的日語水平一般,但明白了他的意思。
不讓過去,這個距離稍稍有點遠。
同伴已去放火,他必須在混亂起來之前,擊斃汪填海。
陳樹有點著急,計算著距離,實在不行,他隻有混亂起來的那一瞬間的機會強行開槍,必須擊殺汪填海後撤離。
外麵接應的人,同樣隻有一次接應他們的機會。
見到陳樹被阻攔,楚淩雲心裡一動,馬上問道:“先生,人到齊了沒有?”
主桌上人不多,這會坐的差不多了,其他各桌陸續坐滿了人。
桌子上隻擺了茶水和點心以及香煙,沒有彆的東西。
“差不多了,石原你有事?”
“沒有,我的意思是,桌子上的東西單調了,要是人齊了,可以先擺上來一些食物,我今天忙的沒吃早餐,肚子餓了。”
今天的答謝會中午會安排午餐,此時時間還沒到十一點,一會阿部等人會有發言,發言結束後才是進餐時間。
阿部舉辦的所謂答謝會,實際上就是募捐。
他說一些聯絡部的難處,然後獎勵一部分之前捐款很多的商人,其他的商人難道會眼睜睜的看著,不做任何表示?
真那樣的話,以後他們生意彆想做了。
今天來的不僅有日本商人,還有一些中國富商。
“你啊,我讓他們先上點料理,你先吃點墊墊肚子。”
阿部哈哈笑道,石原亨喜歡去日租界那家料理店吃飯,對很多人來說不是秘密。
日本料理的味道真的不好,偶爾吃還行,吃多了,楚淩雲甚至會反胃。
但為了維持石原亨的形象,料理店他確實經常去。
“多謝先生,先生有心了。”
楚淩雲笑著答謝,阿部則招了招手,大廳的主管立刻走了過來,阿部對他吩咐了幾聲,他立刻跑去安排。
“主桌那先放點食物,壽司和生魚片在誰那裡?”
“在我這。”
一名服務生立刻舉手,主管對他點了下頭,陳樹心裡越來越急,見他推車經過自己身邊的時候,陳樹悄悄挪動了下腿。
服務生一時沒在意,當場倒地,他慌忙起身,主管已走來,惡狠狠的瞪著他。
“你不用送了,你去。”
主官指著陳樹說道,這裡的服務生基本都是中國人,隻有這些最累,最差的活,日本人才會交給他們。
陳樹大喜,立刻走過去推上那名服務生的車子,向主桌走去。
“著火拉。”
他剛走兩部,便有人大喊了聲,阿部和影左他們立刻抬頭,看到後麵確實有不少白煙湧了進來。
大火起的太蹊蹺,有古怪,這裡的防火做的很好,很像是人為放火。
“保護汪先生。”
影左大喊,如果是人為放火,他們的目標必然是汪填海,此時陶高二人快速起身,朝著汪填海跑來,大廳內不少人也亂做一團。
汪填海已經起身,陳樹突然加快腳步。
楚淩雲也站了起來,裝作慌忙逃離的樣子,結果轉身的時候‘不慎’被絆倒,他順勢抓住了汪填海的大腿。
汪填海沒能走掉。
千載難逢的機會。
陳樹立刻掏出手槍,對準汪填海便打,連開三槍,槍聲讓大廳內更為混亂,而外麵負責接應的手下,聽到槍聲後立刻狂扔手榴彈。
連續不斷的爆炸聲,加大了大廳內的混亂。
陳樹立刻帶著手下向外跑去,路上有人阻攔,兩人交差開槍,又扔出一枚手榴彈,製造更大的混亂。
邊跑邊打,陳樹還真的逃出了大廳。
“砰砰砰。”
外麵不斷傳來槍聲,陳樹身後的隊員突然踉蹌倒地,他中槍了。
陳樹沒敢管他,向後扔掉最後一個手榴彈,他的人不能做俘虜,炸死他也比落入日本人的手中要強。
陳樹繼續向外跑,而大廳內,汪填海的身子已經倒了下去,楚淩雲趁機起身,正好和高武宗撞在一起,兩人一起倒地。
他們的身下就是汪填海,汪填海被壓的不斷咳嗽。
沒死?
楚淩雲有些遺憾,這麼近的距離,陳樹竟然沒能殺死汪填海,果真是個廢物。
可惜他沒帶任何武器,這個時候補一下的話,汪填海必死無疑。
“石原,你沒事吧。”
阿部剛才槍聲一響便鑽到了桌子底下,此時抬起身子,楚淩雲總算站了起來,阿部立刻對他問道。
“我沒事……”
“血,你身上怎麼會有血?”
阿部驚道,楚淩雲這才發現,他胳膊上一片鮮紅。
不過他並沒有任何痛感,胳膊動了動,沒有影響,楚淩雲立刻低頭看向地上的汪填海。
高武宗也起來了,正和陶聖希一起扶汪填海起身。
他們的身後邊此時圍滿了人,裡三層外三層的將他們包圍在裡麵。
“汪先生受傷了。”
高武宗驚道,汪填海的胳膊上全是血,他突然重重的咳了幾聲。
“快,送醫院。”
影左喊道,楚淩雲則看著汪填海從衣服內掏出塊厚鐵片。
汪填海知道有人要殺自己,出門的時候格外小心,自從河內遇襲後,他便做了厚鐵片,貼身保護重要部位。
上麵有顆彈頭,陳樹不是沒有擊中,而是沒想到汪填海有這樣的防備。
可惜了,就差一點。
汪填海重要部位做了保護,但胳膊沒有,有發子彈擊中了他的胳膊,流了不少的血,楚淩雲身上的血,便是從他身上沾來的。
“可惡的支那人。”
阿部氣憤的喊道,今天來的人全跑了,他還沒來得及募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