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腸?”
久保瞪大眼睛,陳展禮則打開紙包,裡麵確實是香噴噴的豬大腸。
“拿走,快拿走。”
久保喊道,這麼惡心的東西,竟然有人去吃,他看著就反胃,陳展禮愕然,急忙將豬大腸重新包了起來。
“以後彆給我拿這些東西。”
久保驚魂未定,陳展禮則說道:“您可以嘗嘗,真的很好吃。”
“不吃,馬上帶著你這惡心人的東西出去,我不想再看到它。”
久保使勁搖頭,陳展禮無奈退出辦公室,久保不吃,正好留著他自己吃。
這麼美味的東西,久保竟然沒有口福。
回到辦公室,裡麵的八個人頓時看向他。
吳升財給他的八個人已經到位,這次不是忠義救國軍,而是吳升財的老部下。
人雖然給了他,但吳升財有過交代,讓他們不必理會陳展禮,繼續服從自己的命令。
至於陳展禮這個隊長,當作不存在就好。
“隊長,您拿的是什麼?”
沒多久,大腸的香味在辦公室散開,一名隊員忍不住問道。
“豬大腸,想吃嗎?”
陳展禮笑眯眯問道,隊員立刻狂點頭,原來是豬大腸,怪不得這麼香。
“想吃可以,以後你們要聽話,聽話的話,我保證他吃香喝辣,要是不聽話,鄭智浚就是下場。”
陳展禮看了所有人一眼,把紙包給他們丟了過去。
八人立刻把豬大腸分了,至於陳展禮的警告,全當沒聽到。
還鄭智浚就是他們的下場,鄭智浚被主任處死,但他是咎由自取,沒有忍住軍統的誘惑。
和陳展禮有什麼關係?
這麼說,陳展禮純粹是給自己臉上貼金。
八人並不聽話,陳展禮沒指望他們能真正真服從自己,更何況他的上麵還有科長處長,然後還有丁墨這個主任。
他官小,不在意,但不會像之前對待忠義救國軍那樣,自掏腰包給他們改善夥食。
不過偶爾的小恩小惠,倒是可以給他們。
他給出的理由很簡單,忠義救國軍的人服從他的命令,這幾個呢?
忠義救國軍的人確實聽陳展禮的話,但不是服從,而是他們本就沒有真正收心,被迫留在了這裡。
陳展禮對他們好,他們回報而已。
這點所有人明白,吳升財本就不想管他,索性隨他去,願乾什麼乾什麼,彆來煩自己就行。
有這樣個手下,吳升財感覺要少活好幾年。
“有行動,立刻集合。”
電話響起,吳升財剛拿起話筒,丁墨的聲音便傳了過來。
於此同時,吳三寶也接到了李誌群的電話。
76號的人立刻集合,一輛輛車向外駛去,丁墨沒有李誌群的人多,但他先接到了通知,動作快了一步。
陳展禮的八個手下,全被吳升財叫走。
“主任,我們去哪?”
車上,吳升財問道,這是緊急行動,他現在還不知道怎麼回事。
“租界內有學生遊行抗日,不承認新政府,我們要過去查看情況。”
“租界?”
吳升財瞪大眼睛,租界可不是他們的地盤,去了有什麼用?又不能抓人。
“抓不了人,但能盯住他們,這些學生肯定有人蠱惑,找出領頭的人,我們秘捕。”
丁墨解釋道,今天確實有學生遊行,他們在租界內,76號並沒有執法權。
他們要做的事認人,然後調查。
租界內的遊行,有巡捕在一旁,若是遊行太過,巡捕會隨時阻止他們,甚至抓人。
李誌群同樣得到消息,帶著人一起出來。
他和丁墨是紅黨出身,很清楚這種事背後肯定是紅黨在謀劃,他們做這種事最擅長。
若是能找出紅黨的重要人物,他們一樣能夠立下大功。
“老板。”
楚淩雲站在窗前,看著外麵路上經過的遊行隊伍,不少學生舉著橫幅,拿著棋子,喊著抗日的口號。
方士易明白,這肯定是自己人組織的,而且就是上海這邊的同誌。
“丁墨和李誌群來了。”
楚淩雲澹澹說道,他已經看到路邊隱藏的丁墨和李誌群等人,這些特務過來做什麼,他非常清楚。
“那兩個漢奸?”
方士易驚道,立刻看向窗外,他不傻,很清楚這兩人跑過來乾什麼,他們無法阻止,不能抓人,但能認人。
一旦被他們盯住,不管是不是紅黨,這些學生都要倒黴。
“通知巡捕房,這些人影響了我們生意,驅趕他們。”
楚淩雲命令道,方士易立刻明白,老板這是在保護遊行的人。
越少的人被特務盯住,他們的安全便越高。
遊行不易太久,否則租界也會介入,特彆是遊行中情緒很容易被感染,隻喊抗日的口號倒還好,可若是喊出不利於其他各國的口號,巡捕甚至會抓人。
這種事情,又不是沒有出現過。
放在以前,方士易肯定要暗罵石原亨,日本人沒安好心。
現在則不同,他能理解到石原亨的良苦用心。
方士易立刻打電話給巡捕房抗議,石原商行很大,給租界交了不少稅,石原亨和租界內很多高層關係不錯。
很快,巡捕過來趕人,現場瞬間亂成一團。
李誌群和丁墨,也被迫隨著人群離開。
“你們記住了幾個。”
兩人著急了手下,急忙問道。
“我就記住了一個,是個女學生,巡捕趕人太快,根本沒時間記那麼多人。”
“混蛋,就知道盯女的,我讓你們注意的年紀大點的人,有誰注意到了?”
遊行有隊伍,他們分開來盯人,丁墨之前便叮囑過,遇到年紀大點的,一定要記清楚他的長相,回頭好做調查。
學生太年輕,大多是一腔熱血,被蠱惑而來。
但年紀大的則不同,很有可能就是組織者,即使不是,他們有可能知道的更多。
這個年紀不需要太大,隻要比旁邊的同齡人顯大,就要先盯住,然後去注意更多的人。
他下達的命令,是一個人至少記住三個人的特征。
結果他們剛到不久,巡捕便驅趕,學生們全被趕走了,遊行的隊伍一散,他們沒辦法記住那麼多人。
李誌群那邊同樣如此,記下的不多。
“給老家發報,讓他們提醒上海的同誌,接下來特工總部的人會詳細調查,參與的同誌立刻撤離。”
楚淩雲再次吩咐,方士易點頭,馬上過去發報。
他現在發報不用再有任何擔心,電台便控製在他的手上。
以前不敢隨意私自發報,生怕被石原亨發現。
李誌群回到特工總部,立刻下令:“馬上去查清楚,今天遊行的學生屬於哪些學校,儘快找到主使人。”
吳三寶領命,他們有一些學生的特征,能夠查出他們的身份。
這次的遊行主要是因為汪日密約,這種赤裸裸的賣國條約,國人哪能忍受的住,特彆是之前對汪填海抱有幻想,真以為他能將日本人勸走的那些人。
這樣的遊行不止上海,全國各地都在進行。
甚至日本人占領的地盤,也出現了遊行。
結果可想而知,很多人被抓。
熱血沒錯,但要看場合,楚淩雲是無法理解,赤手空拳沒有任何反抗能力,跑去抗議,不是找著被抓?
還好有很多人幫忙運作,最終大部分人被放了出來。
“課長,江崎賀有點不對。”
特高課,山內靜香來向南雲彙報,江崎賀一直沒來上班,本來她沒有理會,江崎賀不能動,他不來,正好眼不見心不煩。
但有組員彙報,說見到江崎賀在救濟中國人。
山內立刻去做了調查,發現江崎賀好多天前便開始這麼做,而且在中國人的貧民區留下了最好日本人的稱號。
一個帝國特工,卻在幫助那些低賤的支那人,他想乾什麼?
“你說的是真的,江崎賀真在這麼做?”
南雲瞪大眼睛,不敢相信的看著山內,江崎賀突然去幫助中國人,而且連續幫助了這麼多天?
不僅給食物,還給衣服,有些生病的人他還提供藥物。
“是真的,他現在就在,您隨時可以去看。”
山內點頭,南雲坐不住了,立刻起身,跟著她一起出去。
來到貧民窟這邊,南雲果然看到了江崎賀。
江崎賀正帶領人做著衣服,人數不少,足足好幾百人,他留了一部分本錢,不斷的向黑市上賣磺胺,最近賺了很多錢。
所有賺來的錢,全被他買了各種廉價物資,來幫助這邊的人。
“他是瘋了嗎?”
哪怕親眼見到,南雲還是有些不敢相信,這是她認識的江崎賀。
“我不清楚,課長,您不覺得他這麼做,和一種人很像?”
山內回道,南雲立刻明白她說的是什麼,紅黨,這是紅黨最喜歡做的事,幫助這些窮苦百姓,收攬民心。
江崎賀一個日本人,為什麼這麼做?
“盯住他,如果他真是紅黨,我看這次竹本怎麼逃的掉。”
南雲命令道,江崎賀做的事很古怪,她本能的感覺到有貓膩。
難道江崎賀真被紅黨策反?
這種可能不是沒有,否則他哪會發瘋,來做這樣的事。
岩井公館,翁老師走進袁易達辦公室。
“老袁,您看這個。”
翁老師給了袁易達一封信,這是封投稿,不是自己寫的稿子,而是給他們提供了一個新聞線索。
在市區貧民窟,有個日本人拿出大量錢財,不遺餘力的幫助那些最貧窮的老百姓。
他被稱為大善人,甚至有人為他立了長生牌,為他祈禱。
“還有這事?”
袁易達很是驚訝,日本人中有這麼好心的人嗎?
“沒錯,提供線索的人說,他已經做了十幾天,並不是隻做一次,不僅提供食物,還提供衣服。衣服是他買來粗麻布,讓貧民窟的人自己做,他不給工錢,但管飯,並且每做好一件給兩個烙餅,那邊的人現在很積極。”
翁老師回道,這個日本人做的竟然比他們還好。
這的確是幫助他們的最好方式,給他們一點錢並不能改變結果,讓他們自己做活,給他們食物,然後這些衣服在無償的贈送給他們。
紅黨非常想做,可他們明白,真這麼做了,馬上就會被日本特務盯住。
平時他們隻能暗中來做。
“你馬上去采訪,確定他是不是日本人,是的話發個稿子,另外查清楚他的身份。”
袁易達想了下,隨即做出決定。
他們岩井公館有自己的報紙,報道那些對日本人統治有利的文章和新聞,這個很顯然是他們需要的新聞素材。
這樣的新聞他並沒有多大興趣,但對這個人,他的興趣很濃。
不是真正悲天憫人,很難做到這樣。
有些日本富商會做做樣子,去做一些善事,但都是做一次就走,而且拿出的東西不多。
他不僅連續做,而且方法更好,和那些做善事求名的人不同。
“好。”
翁老師離開,他對這個日本人同樣好奇。
沒多久他便來到了地方,看到了正在做工的那些婦女。
很多婦女穿著新的麻布衣,她們帶著笑容,努力的工作。
這些衣服,江崎賀優先先給她們。
畢竟她們在外做工,需要保暖。
另外江崎賀對棚子進行了改造,用樹枝和枯草搭建了簡易的門牆,這樣可以更加暖和,缺點是害怕火源。
為此他嚴禁有人在這抽煙,敢這麼做的人,他立刻開除。
目前這些人做的不錯,已經有相當一部分人領走了衣服,剩下的人也在等待,做好會衣服便會發給他們。
知道是給自己人做的衣服,有些婦女甚至不要那兩個烙餅的報酬,隻要管飯就願意乾活。
多淳樸的人啊,兩個烙餅,在江崎賀眼裡,已經是低的不能再低的酬勞,這些人竟然會拒絕。
他們可是飯都吃不上的人,理由竟然是要為自己省點錢。
這些錢不用省,他有賺錢的渠道,石原亨給他的磺胺非常好賣,他不缺錢。
能幫助更多的人,他很快樂。
連他自己都沒發現,這些天,他的心態一點一點的發生著變化,恐怕三井現在過來見到他,都不敢相信這是他本人。
變化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