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四章 斷線風箏(1 / 2)

諜影淩雲 羅飛羽 19842 字 10個月前

許麟不是急性子,他沒有任務壓力,不會著急。

方士易走了,前往武漢送貨,這份工作隻有他能做。

他不去,給老家提供的物資送不到同誌們的手上,石原商行對此早已習以為常,方士易雖然是中國人,但加入商行的比較早,深得老板的信任。

碼頭,遠處。

江騰空收起了望遠鏡。

這次石原商行走的貨不少,全是違禁管製品,這些貨物又能給石原亨賺到不少的利潤。

石原商行走貨沒什麼特彆的規律,貨滿了就走。

同時他們的貨物也沒有任何規律,有什麼走什麼,沒有就等下一次,汽油,糧食,酒類是目前的主要分類。

其次則是種子,棕油,豬鬃毛等物品。

走貨的不止石原商行,但他們的貨物最多。

而且每次石原商行走貨,其他走私商都會跟上幾船在石原商行的身邊,和石原商行的船一起,路上不需要有任何的擔心,可以將貨物安全的送到地方。

他們給石原商行交了份子錢,石原亨從不反對他們的跟隨。

一起走貨,不僅船隊規模更大,還有軍中的巡邏艇護航,這個護航可不是一地,每到一處,便有下個地方的巡邏艇前來接班,交替護航。

做走私生意做到了這種規模,實在讓人佩服。

石原亨早早布局,上海水上巡邏大隊的大隊長,是他的頭號心腹狗腿子水城俊,南京,安慶,武漢等地的水上巡邏隊,全是由文社內的人擔任。

除了早兩年南京出過一次事,石原商行的貨物向來是暢通無阻。

南京那個不長眼的水上巡邏大隊長,如今墳頭上已經長了草。

江騰空順便把跟著石原商行一起走私的那些商人同樣查了。

他們很有背景,不過和石原亨相比差了很遠。

在這些人裡麵,江騰空發現了一個另類的存在。

柳生商行。

柳生商行的老板柳生太郎是大阪人,他的背景是第四師團以及部分軍中高官,相對比其他人來說,他的背景最弱。

但他舍得花錢,用錢打通了阿部次長的關係,幫他說話,加入了走私團隊。

因為加入的晚,他和其他走私商不同。

彆的走私商隻需要交一成貨款作為份子錢,他要交兩成的貨款。

這是貨款,不是利潤。

換成利潤的話,比例更高,能達到三成。

相當於石原商行不用出一分本錢,也不需要做什麼,他每次走貨賺到的錢,有三成要交上去,不屬於他。

這倒是個可以注意的點,用好了,能作為突破口。

江騰空隻是調查,沒和柳生太郎有過任何接觸。

他若出現的話,柳生一定能認出他,畢竟當初早川平在武漢的時候,就是江騰空的下屬。

調查到的情況江騰空全部向土原彙報,包括楚淩雲那,同樣彙報了一份。

“玫瑰這麼快就查到了胖子。”

看完電報,楚淩雲露出笑容,胖子早川平,是他為西條和土原特意準備的陷阱。

其他的人,彆說取得他們的信任,恐怕靠近他們就能被發現異常。

早川平不同,他非常的精明,能夠更好的偽裝,並且保護好自己。

“土原估計會讓玫瑰和胖子接觸,就看胖子能不能瞞過玫瑰了。”

泥鰍點頭道,他知道早川平的身份,也知道江騰空的情況。

江騰空沒能認出早川平,說明他的偽裝確實到位。

若是被江騰空發現,那就是早川平不合格。

兩個都是有能力的人,接下來就看他們誰的演技更強。

“胖子沒問題,玫瑰不會認出他。”

楚淩雲對早川平有信心,這可是他當初不放心留在武漢的人,特意帶到了總部。

隻帶了六人,其中便有他,說明楚淩雲對他的重視。

泥鰍猜的沒錯,江騰空很快收到了土原的密令。

繼續調查柳生太郎,必要的時候可以接觸,但不要向他表明身份,觀察此人,調查此人的詳細信息。

法租界,柳生商行門口。

做了簡單偽裝的江騰空,從黃包車上下來。

柳生商行的門臉不小,本身早川平經營的就不錯,現在加入了走私和糧食生意,他賺的更多。

糧食的價格,依然再漲。

上海的米價,已經漲到了兩百四十一石,每斤的價格達到了兩塊大洋。

一般的老百姓家裡早已吃不起,改吃其他細糧或者粗糧。

有點餘財的,才敢買一點,但不會買多,最多熬個粥來吃。

頓頓吃大米飯,那是有錢人家的生活。

這個價格還不是最高,接下來有可能會繼續上漲。

大米沒有被限價,走私商們通過大米,把之前賠的錢全部賺了回來,而且額外賺了不少。

至於那些粗糧,賠著錢賣,也沒有大米給他們賺的多。

每賣出一斤的大米,他們便能賺回十石粗糧的損失,差距太大了,粗糧賠的那點錢,如今所有人都沒放在眼裡。

粗糧賠錢,走私商依然進購了大量的粗糧,搭配銷售。

石原亨的命令,沒人敢違背。

這也是石原亨和聯絡部做出的約定,保證了上海的穩定,不至於讓老百姓挨餓鬨事。

如今剩下來的走私商,都是有眼光的人。

他們不會為了一點蠅頭小利,去得罪石原亨。

多賺不了幾個錢,要是被石原亨發現,他們損失的可不僅僅是錢,命會一起沒了。

孰輕孰重,他們非常清楚。

江騰空沒有進入商行,而是在外麵打探情況。

野原的家裡,正在繼續講課。

小池隨船隊離開,沒在上海,今天有一名同誌有事來不了,聽課的隻有兩人。

彆說兩個,就算是一個,野原講的也會很有激情。

窗外,穿著黑色衣服的江崎賀,認真的聽著。

他牢牢記住野原所說的每一句話,回去慢慢體會,他沒敢做筆記,寫字的聲音有可能被發現,更何況這種東西他哪敢隨意的記在紙上。

第二天上午,野原外出,江崎賀則悄悄再次摸進他的家裡。

特高課內的紅黨書籍,那是嚴格的管製品,他沒有任何理由去翻閱,一旦去了,南雲馬上回啟動對他的調查。

連續聽了這麼多天,可他畢竟沒有從頭開始聽,總覺得缺了點什麼。

江崎賀猜測,野原能講這麼多,記這麼多,他家裡一定有這方麵的資料,江崎賀偷偷跑來,就是想找到他的資料,‘借’來看看。

野原的家並不大,江崎賀沒有亂翻,這種東西,野原不可能放在明麵上。

連續來了好幾天,江崎賀已經知道了這幾個人的身份和名字。

沒多久,江崎賀便在床底下找到了個暗格,並且在地下翻出個木盒。

打開木盒,裡麵是幾本舊的筆記本,而不是他所想的書籍。

剛翻開筆記本,江崎賀就愣了下。

裡麵是野原親自謝下的筆記,全是關於紅黨的理論知識,他寫的字不大,雙麵記錄,密密麻麻,十分的詳細。

這正是江崎賀想要的東西。

筆記本他不能帶走,看了看時間,江崎賀立刻開始仔細,看過一小時後,又將筆記本放回去,木盒同樣放回暗格,恢複成原來的樣子。

雖然時間很短,但他已經看到了不少想要的東西。

加上之前他聽說過一些紅黨的理論,可以結合理解。

難怪紅黨能發展壯大,他們的理念確實很好,我為人人,人人為我,共建和平富足的太平盛世。

那是一個沒有剝削,沒有壓迫,人人豐衣足食的世界。

說的太好了,以前他從沒有想過這些,但這段時間,天天和那些窮苦的人在一起,江崎賀曾經多次反思。

他們為什麼會如此,必須遭受貧困的折磨?

是因為中國落後嗎?

不是,江崎賀明白,帝國是發達,但帝國同樣有很多和這樣的人,吃不上飯,餓著肚子,為了活下去,勞苦奔波。

最終連基本的吃飽穿暖都無法做到。

付出了辛苦的勞動,結果卻是餓不死。

餓不死,一樣要挨餓。

江崎賀是有見識的人,他明白,這種現象不僅僅中國和日本有,全世界一樣,到處都有這樣的人。

有錢的人,夜夜笙歌。

比如租界內的舞廳,賭場等地。

沒錢的人,為了能夠活命,想儘辦法的努力,彆說他們偷和搶,隻要不是拿偷和搶當做職業的人,江崎賀認為都可以原諒。

他們是被逼無奈,隻為一點,活下去。

很可惜,時間太短,江崎賀看到的有限,他沒敢抄錄,這種東西他絕對不能放在家中,甚至野原這裡,每次來的時候也要無比的小心。

以免帶給他們麻煩。

野原下班之後,先去了報社。

每個月他會刊登一則尋人啟事,如果知道他存在的人,看到這份尋人啟事,便會和他進行聯係。

他的上線已死,到死也沒有將他招供。

若是招出了他,他早就被抓了,不會活到現在。

他很清楚,這種方法和組織取得聯係的可能非常渺茫,但他現在隻有這一種方式,哪怕再沒有希望,也要進行嘗試。

日本,東京。

廢品收購廠,一名工人費力的將分類好的廢品,裝入壓縮機,壓縮後這些廢品會送到工廠,重新變為可用的東西。

乾完活後,他來到旁邊雜亂的房間,喝水休息。

身邊有一堆的舊報紙,他隨手拿起了一張。

收購來的廢報紙很多,這竟然是份中國的報紙,不過上麵有日語和兩種語言,這是帝國在中國開辦的報社。

他注意到,報紙是一年前的,肯定是有人去過中國,順手帶回來的報紙,一起當做廢品給賣掉。

來自中國的報紙並不多,他饒有興趣的看了起來。

很快,一則尋人啟事引起了他的注意。

看完內容,他瞬間瞪大了眼睛,這則尋人啟事的方式,是組織上聯絡的信號。

是下線向上線的呼喚。

這種方式就是他發明的,他教給了身邊幾位最親密的同誌,按照裡麵的姓氏和內容來看,這是澤野君的下線發出的接頭信號。

可是澤野君,在兩年前便已經犧牲,死在了特高課的手裡。

為什麼一年前的報紙,還會有這樣的東西出現?

“有澤野君的同誌,和他失去了聯係,沒辦法和組織聯絡,便用這種方式來做出呼喚?”

他馬上想到了一種可能,如果能聯係上組織,絕不會投放這樣的信號。

他再次看了眼日期,一年前的報紙。

確切說是一年零十八天。

報紙是中國上海發行,那位同誌發這個信號的時候,肯定是在中國。

澤野君遇害之前,確實打算前往中國,帶領幾人一起去找中國紅黨,向他們學習取經。

這幾名下線,和澤野君屬於單線聯係,澤野君是因為叛徒出賣遇害,組織當時遭受到了巨大的損失,幸好當時組織內負責檔桉的人,用大火燒掉了所有重要資料。

他們和大火一起犧牲。

可同樣,這些單線聯係的同誌,全部變成了斷線的風箏。

不行,這件事他要儘快向組織彙報,有失聯同誌在中國,而且一直沒有放棄,一年前還在想著和澤野君聯係。

他注意到報紙的名字,岩井時報。

現在不能去接頭,但他不會閒著,立刻在廢報紙中尋找中國的岩井時報,很可惜,他們的廢品站不算大,隻有這一份報紙。

他沒能找到其他相同的報紙。

更沒有最新的岩井時報。

“西田,你怎麼突然來了?”

晚上,西田來到他的上線家中,正常來說,今天不是見麵的日子,不應該聯係。

日本國內紅黨的生存環境更為惡劣,日本政府對他們的打擊就沒有停過。

他們同樣經曆了血與火的教訓,如今能夠很好的保護自己。

“山咲君,我有重要情況彙報,您看這個。”

西田把今天發現的報紙遞了過去,看到這份尋人啟事,山咲愣了下。

西田是他的下線,西田所發明的聯絡信號,他自然清楚。

使用這個信號的沒幾個人。

澤野他們犧牲後,這種信號便被徹底放棄,以免出現危險。

報紙上重新出現了兩年前就斷掉的信號,山咲立刻看向報紙的時間。

一年前的報紙。

“這是失聯的同誌?”山咲抬頭問道。

“肯定是,一年前他還在發送信號,說明他一直想和組織重新聯係上,可惜我那裡隻找到了這一張報紙,沒辦法確定他現在的情況。”

西田惋惜的說道,這是個好同誌,幸好他今天看到了這份報紙,否則不知道他還要失聯多久。

“報紙的事我會打聽,你先回去,等我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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