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場已被警戒，見到江騰空，織田立刻迎了上來。
“怎麼回事？”
江騰空說話很平澹，但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們課長平時喜怒不喜歡表露在外，越是平澹反而越危險。
織田小心回道：“軍統的人突然動手，他們的行動人員做了偽裝，和路上的人差不多，川口隊長沒有察覺，他們來到川口隊長的車前，有人快速打爛所有車玻璃，然後其他軍統的人往車裡丟了手榴彈。”
織田是上海特高課的老人，北川鳴時期他就在。
換過這麼多課長，唯獨江騰空最讓他害怕。
每個課長都有自己的特色，比如北川鳴，他喜歡布局，最喜歡讀中國的《三國，認為計謀最重要，北川鳴時期在南京布置了大量的潛伏特工，很可惜全被楚淩雲給找了出來。
三井則善於內鬥，很有手腕，但特工能力方麵不如北川鳴。
至於南雲更不用說了，特工能力或許有，但政治方麵太差，被江騰空耍的團團轉。
這麼多課長，江騰空是唯一既有很強專業能力，又非常有手腕的一個。
“川口的人呢，就這麼眼睜睜看著他們隊長被殺？”
江騰空繼續問，織田急忙回道：“川口的手下就在附近，當時他們便展開了反擊，但軍統提前做好了準備，他們的火力很猛，我們的人被火力壓製，那些軍統特工趁機跑了。”
“你呢？當時在做什麼？”江騰空看向織田。
織田心裡一緊，這是他最害怕的問題，課長果然問了。
“我上了軍統的當，路上耽誤了點時間，請課長責罰。”
織田不敢說謊，更不敢隱瞞，若是說謊隱瞞他的錯誤更大，到時候很有可能會完蛋，不如主動認錯。
“說清楚。”江騰空瞪了眼織田。
“哈依。”
織田低著頭，從報童開始說，到地上的釘子，全部說完。
“課長，報童肯定是軍統的布置，我們通過他進行調查，無論是報童還是報社，軍統做了必然會留下痕跡，說不定我們能找到他們，還有路上的釘子，他們扔釘子一定會有人看到，我馬上去查，一定能找到他們。”
為了減輕自己的責任，織田說完後立刻主動請纓，去調查後續。
“這可是你說的，找不到人，撤職查辦。”
江騰空說完便去看燒焦的汽車，裡麵確實能看出有兩個人，但已經被燒的完全不成人樣，根本看不出是誰。
現場不少人，川口一直在車內，汽車被炸前沒能跑出來，後座上的屍體一定是他。
江騰空是來確認川口死亡，好向中國人彙報。
織田則傻了眼。
他主動請纓，是想讓課長認為他很積極，表現好，從而不處罰他。
沒想到課長竟然給他下了軍令狀。
找不到人，可不僅是隊長的職務沒了，還要查辦他。
這次真是搬石頭砸了自己的腳，織田心裡發苦。
軍統特工哪有那麼容易抓，若是能找到，之前的南雲，三井，也不至於被總課長怪罪，南雲就是因為被逼無奈，跑到了76號，借助土匪的力量想要翻身。
至於三井，直接被總課長騙了回去。
可惜話已經說出口，課長給了他機會，他不能拒絕，否則現在就能將他撤職查辦。
接下來走一步看一步，能抓到軍統特工最好，若是抓不到，他好好向課長認個錯，他畢竟是課長的人，跟了這麼久，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現在課長在氣頭上這麼說，過段時間好好求求情，或許會饒了他。
泥鰍知道行動成功，回到了戰情組。
組長並沒在，楚淩雲去了石原商行。
在他的對麵坐著兩個人，田俊六臉上帶著不高興，正說著海軍的事。
“占領巴丹半島後，菲律賓事實上已被帝國占領，現在馬尼拉的美軍被海軍團團包圍，沒有逃出去的可能，他們隨時可能投降。”
海軍那些馬鹿，又打了勝仗。
田俊六屬於傳統的陸軍，自然看不得海軍連連立功，特彆是海軍立功後，大本營要從他這裡調兵去支援。
這段時間他可是分出了不少兵力，本屬於他的力量去幫了海軍，他自然不高興。
可惜大本營有命令，他必須服從，他也是顧全大局。
“雖然能打贏，但等於把美國徹底得罪，接下來除非我們能打敗美國艦隊，否則他們不可能和我們和談。”
田俊六旁邊是河邊正四，擔憂的說著。
板垣早就離開，大本營指派了一個新的參謀長，但田俊六對他不感冒，經過他和石原亨的努力，兩個多月前終於將河邊調了過來。
如今河邊是派遣軍的總參謀長。
河邊之前便和田俊六配合默契，又和石原亨有著很深的關係，他們倆搭班最舒服。
有了河邊的幫助後，田俊六做事確實輕鬆了不少。
很多瑣事可以交給河邊去處理，他則專心軍務。
“打仗說到底是打的資源，打的底氣，這方麵帝國並不占優勢，海軍現在勝利，可他們一旦失敗，對帝國來說將是巨大的災難，西條走了步臭棋，不該那麼早對美國下手。”
楚淩雲歎道，河邊立刻點頭：“我就是這個意思，我們的底子和美國相比還是相差不小，接下來就要看德國能不能戰勝俄國，若是德國失敗，對帝國的影響將會極大。”
日本上下在賭，像河邊看的如此清楚的反而不多。
很多人被表麵上的勝利迷惑了雙眼，真以為日本是世界第一，不怕任何敵人。
“石原君說的很對，西條不管不顧，天皇陛下被他所蒙騙，現在隻能希望海軍能夠一直勝利，千萬不要出任何差錯。”
田俊六歎道，他不喜歡海軍，但眼下帝國被海軍牢牢綁架，海軍絕對不能輸。
他們輸了，相當於帝國輸。
覆巢之下無完卵，日本是個島國，若沒有海軍保護，本土隨時可能遭受攻擊。
到時候他們在中國取得多大的勝利都沒用，陸軍一樣會跟著完蛋。
“不說這些了，田俊將軍，河邊將軍，你們這次回來就多住幾天，最近沒有大的戰事，正好可以好好休息。”
“不行，我們這次本來是去杭州，河邊說既然去杭州，不如在上海來看看你，索性就在這停了下。”
田俊六搖頭，楚淩雲則是心裡一動。
一個總司令，一個總參謀長，兩人一起去杭州，肯定是有很重要的事。
“可惜了，先忙正事要緊。”
楚淩雲笑道，田俊六不留下，他不能強行要求，更不能主動打聽他們去做什麼。
不打聽，不代表問不出結果。
“你們這次去幾天？”
楚淩雲主動問，不問軍情，隻問行蹤，和軍事沒有任何關係，但通過很多細節，他便能判斷出田俊與河邊去做什麼。
“估計一周左右，到那後河邊會和我分開。”
田俊六輕聲回道，這次他們是去視察浙贛之戰的準備情況，因為桑本沒能查出內奸，直到現在田俊六不知道內奸是誰。
為了保密，這次他與河邊秘密聯合，調動了二十多萬大軍。
這次作戰他們誰也沒說，包括師團長一開始也是接受調兵指令，並不知道真正的作戰計劃，田俊六倒想看看，內奸如何探查到情報。
“祝你們一切順利。”
楚淩雲舉起茶杯，田俊河邊同時舉起，以茶代酒，共同喝了下去。
田俊六與河邊正四，在上海一天沒停，見了石原亨之後，馬上去了杭州。
“楚二，馬上監聽最近文社的詳細聊天，日軍在浙江會有大動作，重點監聽最近日軍的調動動向。”
回到戰情組，楚淩雲立刻喊來楚原，哪怕是在辦公室，楚淩雲也是叫楚原新的名字。
這是為了避免叫順口，被其他人所察覺。
“是。”
楚原領命，他剛出去，泥鰍便走了進來。
“組長，川口成功被製裁，燒成了人棍，玫瑰已經發來電報確認此事。”
“很好，泥鰍，你去幫楚二一起監聽文社的錄音。”
楚淩雲點頭，相對比即將到來的大戰，製裁川口不過是小事，這段時間楚原一直在聽錄音，但因為聊的都是一些瑣事碎事，僅僅是簡單聽了一遍。
“聽錄音？”
泥鰍知道楚二就是楚原，由楚原去聽，為什麼還讓他去？
“馬上有大戰，日本人這次保密很嚴格，去聽清楚。”
楚淩雲點頭，泥鰍明白事情的重要性，立刻離開。
楚淩雲則坐在桌前思考。
絕對是大戰，否則不會讓田俊六與河邊一起出動，若是一般的事，河邊去即可，田俊根本沒必要親自過去。
而且田俊六說了，到了杭州他們會分開。
楚淩雲估計，他們分開是為了巡視前線部隊，這次作戰很極大可能是在浙江，他現在情報有限，暫時無法提醒，接下來需要想辦法刺探到更多的情報。
“石原君。”
文社內，山下等人快速起身，為了打探情報，楚淩雲親自來到文社內和他們聊天。
他在，可以引導這些人說出他想要的東西。
“都坐下，最近很太平，沒有什麼戰事，大家還好吧？”
楚淩雲笑著壓壓手，山下坐下後立刻回道：“暫時沒事，不過我手下兩個聯隊被田俊將軍調走，也不知道讓他們去做什麼。”
山下有那麼點不滿，他畢竟是師團長，調走了他的人，卻不告訴他做什麼。
但他不敢表達出來，田俊六可不僅僅是總司令，還是文社的榮譽社長，和石原亨的關係非常近。
他在石原亨麵前不敢說田俊六的壞話。
“既然田俊將軍有需要，就不要過問了。”
楚淩雲笑著搖頭，心裡更加肯定田俊六最近要有大動作，連山下的人也被調動。
宮本不在，他的師團更靠近杭州，說不定他的師團同樣會被調動。
“宮本最近好像來的次數不多。”
楚淩雲澹澹說道，山下微微一怔，馬上回道：“宮本接到命令，他們即將出發前往寧城。”
山下知道宮本接到的命令，宮本也抱怨過，調動他過去，勞師動眾，他卻不知道要去做什麼。
寧城？
楚淩雲眼睛眯了下，他大概猜到田俊六想要做什麼了。
上個月東京被美軍轟炸，對日本人造成的影響和震動很大。
在航母上起飛的飛機，並沒有返回航母，而是飛往了中國的衢州，麗水等地，在那降落。
日本為了防止中美繼續利用這種穿梭式轟炸，這是打算徹底占領這些地方，不給美軍任何通過中國轟炸日本的機會。
畢竟這邊距離日本確實不遠。
“有任務就算了。”
楚淩雲微笑點頭，在文社聊了會，發現不少人被調動，讓他更加確認自己的猜測。
目前進攻時間不知道，調動兵力不清楚，但日本的作戰意圖已被楚淩雲發現。
回去之後，這份情報楚淩雲立刻彙報給了總部。
戴老板剛到家，齊秘書帶著電文過來，看完電文他連東西都來不及收拾，立刻去見老頭子。
浙江那邊屬於果軍的第三戰區，駐紮著五個集團軍，足足二十二個軍。
日本這次特意保密調兵，要是他們毫無察覺被日本人打過去，很有可能會損失慘重。
這是緊急軍情，必須立刻上報。
大戰可不是等人家開打前知道就行，各種布置，戰前準備，物資補給等等，全要提前做出安排。
雖然情報還不詳細，但至少知道日本準備對浙江一帶動手。
提前做好準備，日本便起不到突襲的作用。
“讓楚淩雲儘快探查清楚詳細情況。”
老頭子看完電文立刻說道，戴老板很無語。
每次都是這樣的命令，真以為楚淩雲能左右日本人作戰？
好吧，確實有那麼點可能，畢竟田俊六和石原亨好到穿同一條褲子。
想探聽點什麼不難。
不過這次戴老板可猜錯了，田俊六的嘴巴很嚴，見到了楚淩雲，一點情報沒有透漏，連他去杭州做什麼都沒告訴楚淩雲。
不說這些並非不信任，相反，他非常信任石原亨，正是因為信任所以不說。
這次作戰保密非常嚴格，若是還出現泄密，能幫他縮小內奸的範圍。
這種情況下任何不相乾的人知道，並不是好事，而是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