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淩雲起身,和老頭子打過招呼後離開。
葉峰卻沒敢動,老頭子沒讓他走。
他和翁子行依然站著,自始至終沒能有個坐的地方,倒是楚淩雲,來到就坐,走的時候委員長甚至起身相送。
雖說沒送到門口,但已是極高的待遇。
“他叫什麼名字?”
老頭子突然問到,問的是翁子行,在老頭子的眼裡翁子就是個小人物,沒記住他名字正常。
今天是翁子行第一次見到委員長。
“翁子行,我們黨通局情報處處長。”
葉峰心裡一驚,急忙回道,老頭子為什麼突然問翁子行,今天他們的處境可不妙,這個時候被老頭子點名詢問絕不是好事。
葉峰特意說出翁子行的職務,意思是他很重要,請委員長不要懲罰。
嚴格來說,他們沒錯。
發現問題去調查是黨通局的職責,隻不過這次得罪了比他們更強的人,或者說做事的方法不對。
“身為情報處長,不要老乾這種捕風捉影的事,你們回去吧。”
老頭子陰著臉說道,葉峰更為無奈,他們是情報部門,做的就是捕風捉影,有任何線索先去調查,若是查都不查,要他們乾嘛?
可惜這些話他不敢說出來。
老頭子對楚淩雲過於偏袒,葉峰明白,他們的麻煩剛剛開始。
這次可是把楚淩雲往死裡得罪。
幸好剛才他留了個心眼,大部分事情讓翁子行彙報,是翁子行乾的,他不過是領導責任。
老頭子偏袒的原因他不可能知道,調查身邊警衛這種重要的事,老頭子不會告訴任何人。
為了保密,楚淩雲在開會的時候第一次說出泄密者殺全家這樣的狠話。
放在古代,妥妥的誅九族。
“局座,委員長明明忌憚楚淩雲,為什麼對他那麼好?”
直到上車,翁子行終於敢說話,委屈問道。
他們沒錯,正常調查,認真工作,人被抓了不說,連怎麼處理都沒給他們個交代,見到老頭子沒能把人要回來,這些人能要回來的難度可想而知。
楚淩雲不給,能把他們關到死。
“彆再說這些,回去吧。”葉峰歎了口氣,他同樣不理解。
今天楚淩雲故意帶著疲憊的樣子過來,讓老頭子第一眼便認定他為了任務休息極少。
之前彙報了那麼多詳細內容,證明了他們工作的努力。
楚淩雲認真幫著老頭子辦事,這個時候有人拖他後腿,給他製造麻煩,老頭子能高興才怪。
還有一點,老頭子內心不希望楚雅和紅黨有任何瓜葛。
楚雅絕對不能是紅黨。
回到督查室,楚淩雲馬上把兩名黑市販子,三個老師,還有黨通局那十九人全部移交給了軍情二局。
“邵局長,委員長信任您,這個案子交給了您,希望您能秉公辦案,給我妹妹個交代。”
楚淩雲把所有文件遞給了邵文昌,說的大義凜然,秉公辦案,最後卻來句給我妹妹個交代。
什麼意思傻子都能聽懂。
邵文昌做到了局長,不會是傻子。
“楚主任儘管放心,我絕對查明所有真相,不冤枉一個好人。”
邵文昌嗬嗬笑道,想不想冤枉誰他們說了算,反正不管結果如何肯定是對楚淩雲有利。
因為鄭廳長的關係,軍情二局和督查室正處於蜜月期。
更何況督查室對軍情局同樣有監督權。
“您辦事,我放心。”
楚淩雲微笑點頭,兩人心照不宣,結果便已經注定。
東西移交特彆簡單,人本來就在軍情二局關著,督查室就關了兩個黑市販子,讓邵文昌帶走即可。
至於他們身上的油水,全給軍情二局。
這點小財督查室根本看不上眼。
“廳長,事情就是這樣。”
邵文昌轉身去向鄭廳長彙報,楚淩雲可以不說,他不行。
現在誰不知道,廳長根本管不住楚淩雲,楚淩雲和督查室在二廳是另類的存在。
“好好去查,不能有一絲的馬虎大意,這是委員長交代的案子,也是你的機會。”
“是,卑職明白。”
邵文昌低頭,廳長說的沒錯,這個案子是委員長親自安排,做好了能在委員長心裡留下個好印象。
邵文昌離開後,鄭廳長露出冷笑。
葉峰個白癡,主動招惹楚淩雲,甚至對楚淩雲妹妹下手。
這件事楚淩雲不可能善罷甘休,黨通局接下來要倒黴。
葉峰對他沒有任何尊敬,鄭廳長不喜歡葉峰,更不喜歡黨通局,楚淩雲去整治他們正合自己心意。
案子移交給軍情二局後,楚淩雲撤回了二局所有的人,果然什麼都不問。
邵文昌認真查案,這件案子並不複雜,楚淩雲把前期的一切幫他全部做好,包括三名老師怎麼知道哪裡能買到這類書,從誰手中買的。
加上黨通局的人,不到半天,邵文昌便明白了所有的始末。
百姓日子過的不好,民心喪失,紅黨節節勝利,眼下沒人知道未來這天下屬於誰。
這種情況下想要了解紅黨的人很多。
彆說百姓,果黨之中有些人也在偷偷了解。
他們的確不是紅黨,不需要用刑,一嚇便什麼都招了。
至於書,是黑市販子買了樣本,自己找人印出來的。
邵文昌讓人去端了印刷廠,查出來不少印出來的成品書。
對邵文昌來說,這又是一份功勞,白撿。
這個印刷廠不屬於紅黨,是黑市販子斂財的工具,他們賣書是能幫著紅黨宣傳,但一樣會給不少人帶來危險。
組織做事不激進,特彆是在敵後。
這些人幫的是倒忙。
特彆是他們的書印的質量很差,價格卻極高,很容易讓人以為紅黨同樣是在斂財,紅黨說的那麼好,為什麼書卻賣的這麼貴?
“黨通局接到線人舉報,那名線人我們已經抓到,是學校的鍋爐工,聽他們偷偷聊過紅黨,翁子行派人抓了三名老師,學校裡……”
邵文昌再次來到鄭廳長這裡彙報,僅僅兩天的時間他便查明了一切。
這個效率讓鄭廳長很滿意。
“楚主任派鄭組長要了人後,黨通局不甘心……”
沒多久邵文昌便彙報完畢,鄭廳長不斷點頭,案子結束,三人不是紅黨,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不過楚淩雲保過他們,看在楚淩雲的麵子上不會對他們太過分。
隨便罰點錢,沒收他們的禁書,禁止他們以後接觸這類東西。
但有件事鄭廳長很在意。
“結案報告先放我這,回頭我帶你去向委員長報功。”
“謝廳長。”
邵文昌大喜,對他來說能見到委員長那是天大的榮耀。
邵文昌一走,鄭廳長的臉便拉了下來,拿起電話便打了出去。
“廣濤,到我這來一趟。”
侄子去黨通局要的人,事後又是他把三名老師抓回來,結果倒好,說都沒說,甚至前兩天侄子在他家吃了飯,同樣沒提。
他想乾嘛?
翅膀硬了,要單獨飛,做的事竟然不彙報。
房立科同樣沒有彙報,不過這件事房立科不知情,他不彙報情有可原,鄭廣濤不可原諒。
掛了電話,鄭廳長轉身把雞毛撣子拿了下來,帶到沙發那藏著。
“叔,您找我?”
鄭廣濤興衝衝跑來,鄭廳長麵色和藹,無比慈祥,對侄子招了招手:“廣濤,過來說。”
“你前幾天去黨通局要人了?”鄭廳長笑眯眯問道。
“沒錯,您不知道黨通局的人多可惡,若不是我用主任壓著他們,肯定沒辦法把人要回來。”
鄭廣濤高興的回道,上次去黨通局要人讓他很過癮,能把黨通局的兩個處長全部壓住,非常爽快。
“為什麼又把他們抓回來?”
“我不清楚,主任讓我去我就去了,我想主任是怕黨通局再抓人,就先把他們控製在這邊,這樣不至於再找他們要。”
鄭廣濤不明白楚淩雲的計劃,就他的腦子,完全沒有想通的可能。
“做的不錯。”
鄭廳長微笑點頭,手卻偷偷拿起了雞毛撣子的手把。
“叔,您也覺得我做的很好。”
鄭廣濤咧嘴直笑,連叔叔都認為他做的好,這次的任務完成的確實漂亮。
“好,真好。”
鄭廳長臉色一變,一手抓住鄭廣濤胳膊,抽出雞毛撣子就開始打。
“哎呦,叔,你乾嘛打我,哎呦,疼。”
鄭廣濤立刻慘叫,叔叔抓的他很緊,根本睜不開,鄭廳長可是軍人,力氣不小。
“混蛋,這麼大的事,為什麼不來向我彙報?你小子膽子肥了不少,是不是眼裡隻有你們主任,沒有了我這個叔叔?”
鄭廳長邊罵邊打,也就是他的侄子,換成其他人他問都不問,直接放棄。
侄子沒辦法放棄,必須教育。
自古棍棒出孝子,打是親罵是愛,這是他對侄子的疼愛。
“叔,我們主任要求保密,不讓彙報。”
鄭廣濤邊嚎叫邊解釋,不解釋還好,一解釋鄭廳長更氣,手上的力氣再次加大。
“讓你保密就不彙報了?我看你乾脆改姓楚好了。”
這個白癡,越是要保密的事就越要及時告訴自己,他竟然真的聽楚淩雲的話,一點信息沒有對外透露。
若不是邵文昌來彙報,他壓根不知道侄子參與過這事。
直到打累,鄭廣濤終於解脫,全身紅腫。
他眼淚巴巴的躲在一旁,滿臉委屈。
是叔叔讓他嚴格遵從主任的命令,他照做了,結果被叔叔騙過來挨打,叔叔的話以後一句都不能信。
來督查室才多久,他挨了幾次揍了?
明明他表現很好,主任經常誇他,可叔叔還是不滿意,動不動就打,他好歹是督查室的組長,老是這麼被打,他的臉麵往哪擱啊?
以後還怎麼服眾?
叔叔一點不理解他,更不支持他。
“以後任何事都要過來彙報。”
鄭廳長教訓完侄子,氣喘籲籲的喊道,畢竟年紀大了,要是年輕那會,他還能再打半小時。
“是。”
鄭廣濤低著頭,心裡想的卻是,彙報不好就挨打,以後再也不來了,叫也不來。
省的被騙再次被揍。
鄭廣濤挨打的事瞞不住,鄭廳長吼的那麼大聲,不少人聽到。
楚淩雲同樣知道了,不禁莞爾。
鄭廣濤腦袋一根筋,讓他保密,他連自己叔叔都隱瞞著,難怪鄭廳長會揍他。
保密要看對誰,鄭廳長才是他真正的後台,又是他的長輩,對鄭廳長不該保密。
不過這也證實,鄭廣濤確實聽話,完全服從命令。
以後可以多給這小子點好處。
下午,鄭廳長帶邵文昌來到行營,兩天時間便查明一切真相,搗毀了印刷廠,繳獲違禁書上千本,再次抓了不少人,成績顯著。
“這麼說他們三個並不是紅黨?”
老頭子關心的是三個人的身份,鄭廳長立刻點頭:“已經查實,他們確實不是,不過看這樣的書,無法保證他們未來不會加入紅黨。”
“算了,人放了吧。”
老頭子擺擺手,現在不是就行,未來再說。
根據黑市賣書的販子交代,他已經賣出去兩千多本這樣的禁書,每本禁書三到十塊大洋不等。
印刷成本不過一兩毛錢,這麼大的利潤,難怪有人鋌而走險。
那麼多書賣給了誰?
黑市販子不是不想交代,而是人太多,又是偷偷摸摸交易,他根本不知道買家的身份。
能提供的寥寥無幾。
老頭子更看重賣出去的數量。
僅僅是南京就賣出去了這麼多,背後的意義他很清楚。
真正的紅黨是不會買他們的書,自己有渠道拿到,比他們的書質量更好,內容更全。
這些都是自己想要了解紅黨的人。
三個老師不過是其中之一。
人心散了,隊伍不好帶。
老頭子現在要做的就是儘快擊敗紅黨,收攬民心,重整山河。
“是,校長。”
鄭廳長低頭回道,剛想告辭,老頭子突然說道:“黨通局那個情報處長,叫翁……”
“翁子行。”鄭廳長見老頭子停頓,急忙接道。
“對,翁子行,你們去查一下,有問題嚴辦。”
楚淩雲正在忙著幫他排除隱患,不能讓他分心,自己的安全最為重要,翁子行不識抬舉,調查楚淩雲的妹妹,按照楚淩雲的性子,忙完肯定要對翁子行下手。
老頭子也怕楚淩雲出手會擴大範圍,把黨通局弄的雞飛狗跳,乾脆幫他報仇。
正好當做給楚淩雲辛苦工作的獎勵。
“是,卑職領命。”
鄭廳長愣了下,隨即回道,翁子行完蛋了,老頭子說的是有問題嚴辦,但沒提沒問題怎麼辦。
意思很明顯,有問題嚴辦,沒問題就給他弄出問題嚴辦。
“彆的事先放一邊,馬上去查翁子行,查之前可以先去和楚淩雲通個氣。”
老頭子是在給楚淩雲出氣,邵文昌去和楚淩雲打招呼,相當於賣了個麵子。
“您放心,回去我便去找楚主任。”
邵文昌急忙點頭,天上又掉了個餡餅,翁子行可是黨通局的情報處長,級彆絲毫不次於他。
把他弄下來,軍情二局這次將要大漲臉麵。
督查室是殺了中統不少人,可處長級彆的沒有一個。
他們雖然隻針對一人,但級彆高啊。
當然,督查室在彆的地方抓的處長級彆不少,這次國防廳被他們逼死的處長級就有好幾個,哪個都強於翁子行,但那不是情報部門。
督查室,楚淩雲辦公室。
“邵局長,這是校長對您的信任,翁子行不難查,他有個弟弟做生意,那份生意裡麵有翁子行的好處。”
楚淩雲笑了笑,沒想到老頭子竟然主動幫他出手,這樣也好,讓翁子行早點去死。
老頭子點名要查的人,想不死都難。
“多謝楚主任提點。”
邵文昌眼睛一亮,他對翁子行並不了解,楚淩雲相當於告訴了他調查方向。
“邵局長客氣了,您也是幫我出氣。”
楚淩雲微笑搖頭,邵文昌去查對他更為有利,鄭廳長和黨通局的矛盾會變的更大。
“您先忙,我回去馬上布置任務。”
邵文昌先起身,他和楚淩雲平級,但在楚淩雲麵前他始終有一種壓迫感,他很自覺,沒有真的把楚淩雲當做平級來對待。
他是明白人,知道自己和楚淩雲就沒在一個層次上。
哪怕和廳長在一起,他都沒有在楚淩雲麵前的壓力大。
這樣的人隻能交好,絕不能得罪。
“您慢走。”
楚淩雲把邵文昌送到門口,回來繼續翻看文件,翁子行的事他不用操心,邵文昌就算能力一般,對付翁子行也是綽綽有餘。
嚴辦的意思很簡單,小毛病往大毛病上靠,小問題變為大問題。
小事化大,大事化斃。
總之最終要斃了他。
老頭子讓你三更死,你還敢活到五更?
針對警衛的調查結果越來越多,那麼多人裡麵各類人都有,同時也有他們的同誌出現。
楚淩雲不意外,這次要查兩千多人,裡麵沒有一個自己的人根本不可能。
現在不說人人通紅,但是組織發展壯大已是不爭的事實。
他已經發現了兩名自己同誌,還有不少心向組織的人,這些人先把他們保護起來。
黨通局,翁子行最近幾天情緒低落。
好不容易抓到了楚淩雲的把柄,本以為能讓楚淩雲低頭,結果老頭子肆意偏袒,他的人現在還關在軍情二局的大牢裡。
手下對此頗有微詞。
他們是做事的人,執行上峰的命令,本身沒錯,結果被人抓走,不知道吃了多少苦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