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薔被這樣的他弄得有點僵硬,好一會兒都沒動。
沈言禮湊得很近,氣息溫溫熱熱地噴灑過來。
幾乎是瞬時,女孩靠近頸部的肌膚,像是雨後春筍那般,密密麻麻地起了一片的雞皮疙瘩,近乎肉眼可見。
她沒出聲,隻是突然有些後悔剛剛瞪了沈言禮一眼。
要不是這樣,他可能還沒那些反應。
熱風將他的尾音吹走,隨即卷來的是她和他近乎相依相偎的姿勢。
軍訓的隊列方陣很是齊整,即便沈言禮的動作再細微,都逃脫不了教官的魔眼。
之前就有例子,有個空乘學院的女生搞小聰明,以為教官好說話,就在隊伍中偷偷發懶,結果就是不管怎麼討好仍然被罰了跑圈。
盛薔什麼都不怕,就怕被巡邏發現。
這麼熱的天,要是湊巧碰上教官心情不好,那她在下午彩排前都沒有休息的機會了。
不過人生的坎兒永遠伴隨著墨菲定律的出現,在她愣神想著怎麼委婉提醒沈言禮的檔口,教官剛好從隊伍的另一頭轉到了這邊,目光如炬——“中間一排的最後那兩個怎麼回事兒,啊?!”
教官幾步邁過來,走近,在兩人的側邊停住,頻頻打量。
“我剛剛就發現不對勁,還以為看錯,結果這麼肆無忌憚——”
教官語調和語速都很正常,頓了頓後,戾聲揚起,“很上癮很好玩嗎?”
看兩人都不再說話,教官沉默兩秒,神情肅然,“你們兩個,出列!”
此話一出,周遭靜得過分。
兩個方陣一開始在教官出聲的時候,私下裡還有些小騷動,見教官都走過去了沒人管自己,想著可以偷下懶。
結果這般明顯發怒的前兆打得人始料未及,這會兒紛紛連小動作都忘了做,直刷刷地把眼睛拋過去瞅。
盛薔和沈言禮直接站了出來,並肩立在教官的麵前。
“不管說什麼做什麼,一定要先打報告,我讓你們說話了嗎?!”教官對著兩人吹了聲哨,“還是老規矩,做錯了就要接受懲罰,每人十圈。”
原先安靜的方陣複又摻和著小聲說話的雜音。
有男生想著為這兩人說說話求求情快速地說了句十圈是不是有些小過分,隨後是應桃膽大的聲音傳來,“報告教官,我有話要說!女生十圈是不是太多了,而且我剛剛沒聽見他們倆說話?”
她離盛薔就兩個人的位置,也算是離得近。
雖說確實感受到了點不尋常,但也確實沒聽到什麼。
“是你對還是我對?”
教官聽了轉過臉去,麵無表情,“不管軍訓什麼時候結束,隻要你們還在隊伍裡,那麼你們在這一刻就是軍人。我們這幾個教官都隸屬於航空軍科院,有自己的原則,可以明確地和你們說,這就是要遵守的規定!”
繼而,教官看向眼前這對俊男美女,還彆說,這麼直麵地看過去,饒是他也不免有些晃神。
隻不過念及下午的閱兵彩排,末了他也隻是命令道——
“每人五圈,下不為例。”
望著還沒動的兩人,教官稍稍揚起語調,“還有意見嗎?”
盛薔搖搖頭,剛想說沒意見,就聽到一旁的沈言禮開了口,“教官,她剛才沒說話,那幾圈我幫她替了。”
兩個方陣再次沉寂下來。
教官稍稍仰頭看向眼前的男生,他也隻是考慮了一秒,揮揮手,“頂多替兩圈,現在馬上開始!”
說完,他轉過身來,開始教訓身後兩群探頭探腦的兔崽子,“我倒要瞧瞧誰還在偷看,也想嘗嘗跑圈的滋味兒是不是?!”
此話一出,有些學生登時變得老老實實,連斜眼都沒敢外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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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一並走到熟悉的起跑線上,盛薔想了想有些沒忍住,“……你真要幫我跑?”
沈言禮隨意地將手機擲在一旁的草叢裡,語氣慢悠悠的,“不然?”
盛薔望著他率先而出的背影,停頓幾下,緊跟著跑了上去。
沈言禮的速度比盛薔快很多,很快便套圈領先。
除卻分布在網球場和體育館的方陣,操場的四麵八方都是各學院的隊列。有些恰好在休息,在兩人被罰的時候吹口哨,近乎吸引了全場的焦點。
沈言禮大概很快就結束了,在盛薔最後一圈的時候,他也跑得差不多,略略停下來和她並行。
快跑完的時候,盛薔速度已然慢了下來,走走停停。
操場跑道一圈有四百米,她隻是跑了三圈就覺得心胸滯悶,嗓子眼兒都喀著乾,完全想象不出沈言禮這麼七八圈下來得有多累。
偏偏他還像沒事人那般,隻略喘了幾下。
走向各自陣營的時候,沈言禮仍然和她並行,男生比她高,作訓服的側擺時不時擦過她的胳膊。
兩人都剛跑完,她像是被燒在了火爐裡,對肌膚相掠的接觸格外敏感,略帶毛糙的料子像是鬆子上凹凸不平的殼兒,刺得人發麻。
盛薔默默遠離了些,全身心放在渾身血液流淌的滾然上。
她累得緩緩呼吸,連帶著吸氣和呼氣綿延,不斷加長。
這是盛薔之前從彆人那兒聽來的老法子,可以更快地平複。
沈言禮原本陪她走過來的路上一言不發。
許是她這樣的反應很是少見,他稍稍側過臉來,低頭睇她,覺得有些好笑,“盛薔。”
女孩被喊了以後,稍稍抬頭,“……嗯?”
她跑完步以後嗓子像是化了一般,格外得輕,帶著點不穩。
但還是應了,單字的尾音踩得很準。
沈言禮本來要說什麼,見她被陽光刺得眯了眯眼,一本正經等他開口的模樣,稍稍頓了頓。
“你體力——”他像是意有所指,尾音長長拖曳,“好像不太行啊。”
盛薔聽了長睫微動,看了沈言禮好一會兒才明白他話中有話。
沈言禮格外咬準了“體力”那兩個字。
這樣的話題被他說得意味不明,盛薔鼓了鼓臉,麵頰不知是熱的還是赧的,靠近耳垂的地方透著燒紅,好半晌她才緩緩憋了個詞兒,“流氓。”
說完就加快腳步,幾步就離得他很遠。
身後的人愣怔了瞬,像是輕聲笑了下。
而後盛薔半點都沒耽擱,像是怕身後的人跟上來那般,步伐加速,反倒是走得更快了。
空乘學院和航空工程學院兩個方陣在盛薔跑一半的時候就開始休息了,應桃也沒原地坐著,跑出隊列等人。
盛薔過去以後,兩人直接靠在隊列的角落裡。
“三圈累不?”應桃伸出小爪子給她象征性地扇了扇風。
盛薔喝了幾口水,“還行,我現在已經緩過來了。”
“嘿嘿。”應桃笑了兩聲,繼而懟了下盛薔的肩膀,“不過你和沈言禮做了些什麼啊,教官把你倆單獨揪了出來。”
“怎麼突然問這個……”盛薔不知道剛剛兩個方陣一休息就開始熱情討論的盛況。
應桃指了指身邊的人,“大家都好奇嘛!”
盛薔管不了彆人的窺探,但是她大致回想了一下,並不是很想複述,“……沒做什麼。”
“哦呦呦——沒做什麼他還替你罰呀!”應桃笑得格外八卦,大有對這個話題滔滔不絕的架勢。
盛薔略有些惱,又想去捂她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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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自從休息以後就很熱鬨,對麵航空工程學院的方陣比這邊更熱鬨,畢竟男生多。
肖敘在沈言禮拿完手機以後,笑著扔給他一瓶新的水,“真有你的。”
“你這他媽是駐紮在了操場上了吧。”
“可不是嗎。”程也望看了一眼對麵的方陣,回過頭來補了一句,“那個詞怎麼形容的來著,唉對——跑圈釘子戶。”
肖敘嘖嘖兩聲,連忙補充,“那你可錯了,不僅僅是跑圈釘子戶,我們沈少爺今天徹徹底底地,在他高貴的頭顱上戴了頂新的帽子,冠名詞我都替他想好了——專業替跑王。”
“聽聽,是不是特貼切?”
沈言禮剛灌完水,額前碎發搭著,“貼不貼切我不知道,我隻知道你今天皮特癢。”
肖敘忙著抱頭胡竄,沈言禮也沒管那麼多,望了對麵一眼後,直接坐在了葉京寒旁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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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排照舊進行,一切都顯得格外順利。
在徹底演練完以後,最後一天的軍訓閱兵式如期而至。
天氣雖炎熱,但大家的情緒好似來到了最高點。
地麵蒸騰的熱意裹著學生的歡呼,響徹雲霄。
為了慶祝軍訓兩周的圓滿以及迎接大一學生即將邁入新課程的正軌,京淮航大特地調來了無數直升飛機,又讓已經在各個航空署工作的校友返校,上演了一番空中表演。
無數白線彩線隨著機翼的轟鳴聲,劃過天際,留下末尾撇著的淡淡的痕印。
輪番而至的各式小型飛機在操場上空盤旋,繼而排成隊列,整整齊齊地列為——JH字母的式樣。
“至此,熱烈慶祝全體新生,融入京淮,也正式成為航大的一份子!未來的天空,是屬於你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