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為林虎是不習慣,她半蹲下來作安撫,“到時候我和沈老師今晚都留在這邊陪你們,好不好?”
沈言禮這時候坐在盛薔的旁邊,看著林虎這樣,也沒說什麼。
“不好……不好……”林虎一個勁兒地搖頭,怎麼也不肯留下來。
有女老師問詢趕來,“林虎,你怎麼了?”
“老師!我想回家!”林虎嗓音裡帶著點急迫。
“你這孩子,非要現在回家乾嘛呢,聽老師的,在學校裡住一晚。”
林虎還是搖頭,聲音裡彌漫上了細微的哽咽,“可是奶奶還在家裡等我呢,她一個人,晚上要是真的下雪下冰雹了,我不回去,我怕她害怕!”
之前聽他一口一個我奶,原來是家裡隻有奶奶了。
此言一出,一旁的幾個人都沒再吭聲。
林虎爸媽早年進城打工,這麼些年回來的次數屈指可數,這幾年據說在那邊又生了孩子,對於林虎更是不怎麼過問了。唯有他和奶奶在雲薈村裡相依為命。
見這幾個老師不發話,小男孩望了眼外麵,自顧自地說著,“我沒關係的,我叫林虎,虎是老虎的意思,我就是來保護奶奶的,我要回去!”
再怎樣,他都還是個孩子,眼下內心對於奶奶的擔憂泛上來,惹得他更是控製不撂情緒。
小男孩哽咽聲止不住,他拚命想抑製,卻哭得更厲害了,狼狽地用手背擠眼淚。
話剛說完,他抬腿就要朝外邁。
被一個人攔住。
沈言禮從座位上起來,“林虎,你等下,我送你回去。”
在林虎哭得麵目猙獰,滿臉是淚,聽到這句話,不可置信地朝著沈言禮看了過去。
沈言禮把林虎擰過來的頭複又擰了回去,開口朝著眼前的女孩說,“你在這邊也注意安全,我送他再回來。”
他倆的動作很快,直直地就朝著門口奔。
盛薔還沒來得及說話,一大一小兩道身影已然消失了。
她在原地頓了頓,朝著一旁的女老師囑托了幾句,幾步跑了過去。
沈言禮幾乎是拎著林虎,剛邁出學校的大門,隻聽到身後傳來一聲略抬了音調的呼喊。
“……沈言禮!”
他應聲回頭,剛抬眼就看著盛薔朝著他奔過來,“……我和你一起去。”
頓了頓,她緩緩補充道,“到時候隻有你一個人回來,我不太放心。”
---
林虎的家途徑雲薈村,而後還要再往西邊走。
一路過來,沈言禮都在做標記,盛薔則是用手機拍照,這樣待會兒她倆還可以返程。
“盛老師,有你送我,我好開心啊。”林虎這時候又恢複了之前的熱情,情緒明顯高漲不少,又隻圍著盛薔轉。
沈言禮聽了揚眉看了過來,“你這小孩怎麼這麼忘恩負義?”
他不提還好,一提林虎癟癟嘴,覺得剛剛的自己有些丟臉,又不想承認某些已然轉變了的印象,乾脆徹底地扭過臉去,不想去理沈言禮。
“你跟小孩子計較什麼呢。”盛薔走在沈言禮,看林虎在前麵帶路。
沈言禮靠得更近,看向她,“你確定是我跟他計較?”
“你之前還偷走一顆我的野荔枝!”林虎此刻插了話,順帶著又朝著沈言禮做了鬼臉。
過了會兒,林虎倏然開口,像是真的很好奇,“盛老師,我問你哦,你有沒有男朋友啊?”
這樣的問題驟然一出,盛薔和沈言禮都陷入了沉默。
好半晌,盛薔輕輕應下,“我沒有啊。”
“哈哈哈這樣啊。”林虎笑得眉毛都跳起來,順帶著朝前蹦了幾下。
而後轉過身來,繼續對著沈言禮比了個鬼臉。
沈言禮不接這一茬,“反正你沒機會。”
而後,他殘酷地提醒,用手指了指林虎的牙。
林虎嘴一癟,也不耍寶了,繼而加快了帶路的速度。
這樣的三人並行在山林裡,盛薔瞥了眼身側沈言禮。
他目不斜視,視線落在前方。
走了快兩小時,天色全然暗下來的時候,終於到了林虎家。
他家周圍都沒彆的住戶,是土堆砌的房,唯有一間亮著昏暗的燈,好似在等著夜行人歸來。
這個點兒其實和林虎平日裡回來的時間差不多。
奶奶見他回來,還帶了兩個年輕人,有些詫異。
但她多病,天寒地凍的也起不來,就半臥在床上,輕輕地撫著林虎的頭。
盛薔和沈言禮說了前來後往,惹得奶奶更是沉默。
她暗自抹了把眼睛,嗓音渾濁中帶著慈祥,“這孩子打小就懂事……G,是我拖累了他,對不起他啊。”
林虎是小孩,聽了卻搖搖頭,“沒有的事!奶奶哪兒對不起我了!”
爺孫倆窩在破舊的土房裡,盛薔在一旁看著。
她沒意識地揪著沈言禮的袖子,像是找了個依托,越揪越緊,好一會兒都沒說話。
林虎奶奶招呼著兩位年輕人留下來吃頓飯再走,盛薔和沈言禮不好拒絕了老人家的心意,也就留了下來。
飯菜是林虎簡單弄的,之前聽林虎說他奶奶做飯好吃,其實都是他在做。
小男孩聽盛薔詢問,竟是靦腆一笑,“奶奶偶爾給我做,但現在天氣冷了,我自己回來再做也一樣的。”
臨走的時候,外麵寒風叱然。
盛薔蹲下來給林虎叮囑注意事項,如果今晚真的下雪冰雹,明天大雪封山,就不要來學校上課了。
林虎應著,轉身的功夫不知道跑去了哪裡。
盛薔和沈言禮沿著來時的路返回,還沒等她走幾步,肩膀被人按著揪住。
抬眼便是他乾淨利落的下頜,沈言禮走到她前麵,繼而又自然無比地牽起她的手,“這得跟緊了,晚上山裡有狼。”
盛薔頓了頓。
她怎麼沒聽說雲薈村這兒有狼?
隻不過還沒等兩人走兩步,林虎倏然躥了出來。
“盛老師,我又新摘了好多野荔枝,你要嗎!”
“…………”
“你趕緊回去待著。”
沈言禮下了驅逐令。
---
兩人回程先到了雲薈村,就沒有再往學校那個方向走了。
和老師校長打了聲招呼後,直接回平房。
不過也真的算是幸運,剛到以後外麵就開始淅淅瀝瀝地下雨。
雪和冰雹並沒有接連到來。
可回來的時候另一件事犯了怵。
衛生間的水管不知道是不是被凍住了,熱水沒了,連帶著冷水都岌岌可危。
晚間需要用水的地方多了去了,可現在也不好再去麻煩村民。
沈言禮照例去火爐那邊燒了熱水,而後拿出打火機在水管旁,用火苗溫暖著以防再次凍住,對著盛薔略微頷首,“你先洗。”
盛薔來回望了他好幾眼,“我洗的時候你就在這邊站著嗎?”
沈言禮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笑了下,“怕我偷看啊?”
女孩沉默了會兒,“也不是。”
這邊有衛生間是有簾子擋的,隱蔽性挺強。
頓了頓,她隻是問道,“你一直站在這邊不累嗎?”
“不會。”沈言禮示意她可以收拾收拾去準備洗了,“我拿火爐過來,你先去洗。”
熱水是燒的,供量不足。而冷水還得靠沈言禮。
洗漱的時候沒有熱水淋,房間裡寒意叢生,還得用火爐取暖。
盛薔的動作也就停滯了幾秒。
而後她邁進去,順帶拉上了簾子。
一旁的火爐暗暗燃燒,盛薔在換衣服的時候也絲毫沒覺得冷。
沈言禮站在那兒,視線沒往裡麵覷。
外麵雨聲淅瀝,他目光正落向對麵的牆上。
過了會兒,一股子暖香幽幽地傳了出來。
熟悉的梔子花香,隨著盛薔輕柔的動作,愈發馥鬱。
沈言禮目光凝了會兒,倏而,突然有些後悔剛剛決定站在這邊。
那股子香不依不饒,一分一寸地撂過來。
拚命地擠著鑽進腦海。
而後下一秒,盛薔像是在衛生間裡轉換了一個角度。
她的身形大概是被旁邊燃燒著的火爐映射,全數被拉著,投放在了身後的那麵牆上。
一路延伸而來。
剛好是沈言禮目光正對的那麵牆。
女孩身段柔軟,該收束的地兒收束,該鼓起的地方又是飽滿的撐住。
儘態極妍,線條柔美。
而後隨著她不斷的動作,略有變幻。
沈言禮猝不及防地看到,略有些僵硬。
“盛薔,你好了沒?”
他狼狽地彆開視線,啞聲開口。
“……沈言禮,我才剛進來。”
---
輪到沈言禮洗的時候,他動作很快。
還讓她先回去睡。
直到慢吞吞地返回房間,半坐到床上,盛薔總覺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麼。
而走廊儘頭房間一旁的簾中,男生肌肉賁起。
他細碎頭發落在額前,下頜線緊繃著,眸中黑色沉得仿若能滴水。
腦海裡不斷略過女孩身上的軟香,柔靜的側臉,以及剛才一路回來任由他牽著的手。以及,方才映射到牆上的那些畫麵,逐一的,緩緩的。
過了好半晌,他才停下來。
沈言禮靠在牆上,目光遠遠地往外撂著。
再回到屋內的時候,盛薔並沒有睡。
一副正要出門找人的模樣。
“啊……你洗好了?”
沈言禮懶懶地應了聲,“嗯。”
“我剛剛才想起,你好像沒讓我幫著溫水管。”
沈言禮用毛巾擦拭著頭發,“冷水也夠了。”
他嗓音慵懶,尾調略沉,這時候格外得勾人。
盛薔有些不解,“這麼冷的天,你用冷水洗,不怕感冒嗎?”
他本來就長相極盛,現在容顏被方才一路攬來的夜色沉浸過,眼角末梢都儘顯風流。
迎向沈言禮看過來的視線,盛薔被惹得晃了眼。
“放心好了。”沈言禮應著,頓了頓,他眉骨輕抬,朝著她挑了挑眉,“我還沒弱到那種地步,壞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