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薔大致說了來龍去脈,周遭的乘客也看不下去,竊竊私語了起來。
“這男的挺那個的,我剛看他不一會兒就要招空姐過去。”
“又是問是不是單身,又是問一個月住幾次酒店的。”
“簡直了,怎麼有這種人啊。”
討論聲愈發地大了起來,林開陽也俯身探過來,“您好乘客,本次航班全程列有監控,您的反饋我們已經收到了,待到飛機平穩降落在南槐機場,屆時我們會親自給您一個交代。”
他這樣一番話下來。
那位乘客不知道聽到什麼了,當即安靜如雞,沒再提要投訴的事。
一邊說就當是自己倒黴了,一邊說可真是晦氣。
風波過去後,孟晚被盛薔拉著回了小隔間。
她這會兒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惹得周圍一眾小空乘紛紛過來給她擦眼淚。
“我從小到大就沒受到過這種委屈……”
盛薔撫了撫孟晚的肩,秀眉輕蹙。
到了此刻她不知道想到什麼,抬眸望向林開陽,“客艙內真有監控?”
因為要保護乘客的隱私,客艙內不允許有攝像頭。
隻有駕駛艙門口附近和內裡安裝的有,一來是為了監控那一塊兒的區域,二來方便機長確認登機情況,以防萬一。
但即便有了,也隻是監控,沒有用以存檔的錄像。
而為了防止一些空鬨事件的發生。
機組裡充當安全員的角色會在胸前佩戴小型的記錄儀,以此來監督和審查機組人員的工作。
但今天安全員不在事發當場。
所以,哪兒來的監控。
“是沒有,但我也沒說監控是在客艙內裡麵。”林開陽溫和笑笑。
一波操作猛如虎,這意思就是――嚇嚇那位男乘客了。
成茹看向他,“還是你們年輕人會來事兒啊,三言兩語的,那個乘客真是堵心,要是真的咬死投訴,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回應。”
鬨到最難看的時候,估計還得找本次航班裡的其他乘客來作當事人,一係列下來,就是有理也被弄得煩了。
主要還是慪氣。
盛薔聽了轉過頭來,“沒事兒,之前唯盛不是出台了措施嗎,即便真來投訴也沒有讓他得逞的道理,孟晚,到時候我可以和你一起。”
孟晚還在哭,“還好有你們安慰,就是明明該給我道歉的是他們啊,真想一個大鐵錘掄過去。”
此言一出,機艙內氛圍複又輕鬆了起來。
盛薔跟著其他空乘笑,轉眼便看到林開陽帶有打量的眼神撇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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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下了飛機,夜已然深刻,盛薔和孟晚一起走。
孟晚沒心思開車,也打算叫車回去。
“下次再遇到我直接扇回去,不讓自己吃虧。”
“也可以。”盛薔眨了眨眼,“然後你一口咬死自己沒扇?”
“我就希望每個航班的安全員能更到位,這樣我就不怕了。要是再來這麼次,我可真受不了。”
盛薔點點頭,“這個確實。”
孟晚攜著盛薔出了員工通道,轉而橫在機場大廳往外走。
外麵深夜幕布緩緩地綴下來,冷風蕭瑟。
這會兒,她心情恢複了不少。
看盛薔沒有掏出手機,孟晚問她,“你今天不打車嗎?”
“嗯,我哥出差路過南槐,順便來這邊看看我,晚上吃頓飯。”
盛薔語氣愉悅,說來,她之前回了趟京淮去看黎藝,可偏偏那時候寧遠雪不在,竟是就這麼錯過了。
這次的相見,才真真是久違了。
孟晚聽盛薔提起過幾次她哥,當即應下,也沒再問。
隻不過還沒等兩人說說笑笑走到機場大廳的出口處,略顯人少的區域裡立著兩根石柱。
那裡半蹲著一個人,視線一直鎖定在大廳內。
望向兩個女孩的目光可怖陰森。
似是在此等了很久。
孟晚看了一眼,下意識拉著盛薔往後退,聲音都有些顫,“薔妹……那人是不是剛剛飛機上的?”
還沒等她說完,那個男的直接站起來,朝著兩人邁。
手裡輪著鐵棍,直接拎過來。
“媽的,讓你們耍我!有個吊的監控!老子今天的臉都他媽丟完了,臭x子!”
他速度很快,步伐邁得又大,堪稱是來勢洶洶。
盛薔眼見著情況不對,拉著呆住的孟晚往回跑,“往人多的地方跑!”
隻不過兩人反應都慢,邁開腿的瞬間,男的已然追上來不少。
鐵錘直直地落下。
機場晚間人少。
這邊的爭執和騷-動已然引起了一些行人的注意,但觸及到男人手上的鐵棍,皆是駐足躊躇,沒人上前。
有人見情況不對,飛奔朝著機場特警求助。
一時之間,廳內亂成一團。
男人喘著粗氣,目光渾濁中帶著瘋狂。
他在追上的瞬間,落下一錘在孟晚的手臂上。
而後朝著盛薔的背輪了一記。
盛薔知曉單憑蠻力肯定躲不過,慌忙之餘推開孟晚,讓兩人繞開來,分散男人的注意力。
機場內原本人群聚集的地方宛若驚弓飛鳥,瞬間就散開了。
就在這時,機場的安保特警組吹著口哨往這邊狂奔。
可男人已然打紅了眼,在最後盛薔複又繞回撈住孟晚的瞬間,一道修長的身影閃過來,利落地將男人踢向地麵。
來人一記漂亮的反扣,死命地壓製住男人雄厚的肩部,將那張凶煞的臉惡狠狠地摁在地麵,一時之間,動彈不得。
不過一晃的功夫,安保組的人員像是烏雲一般蓋過來。
團團地將男人圍住,“不許動!”
兩個女孩驚魂未定,看著那道修長的身影從保安裡緩緩地踱出來。
盛薔眼下迎向那人的視線,“……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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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公安局備案做了口供後。
男人被拘留,兩個女孩分道揚鑣。
後續的事宜機場肯定要進行處理了,孟晚反倒是拍手稱快,說是堅決不給和解的機會。
她被家人接走之前,抱住盛薔賴了好一會兒,大有感動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架勢。
待到走出大門口,盛薔甩了甩自己的手,望向站在車邊等她的人。
寧遠雪一身正裝,肩寬腰窄,金絲邊鏡框下的雙眼清臒迷人。
望著盛薔烏發稍亂的模樣,也沒說她,“我帶你去趟醫院,還是要檢查一下。”
盛薔不太想去,“這麼晚了……我感覺還好?”
寧遠雪沒接她的茬,“還是看看,以防萬一,上車。”
今天的兄妹聚餐算是泡湯了。
上車後,盛薔緩緩看向寧遠雪,他目光凝視前方。
過了會兒,她聽到他開口,“你不打算和他說?”
盛薔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寧遠雪口中的「他」是誰。
“等我從醫院回家了再和他說吧,他現在還在大廠裡,很忙。”
寧遠雪看向她,有些無語,“你還挺為他著想。”
“這有什麼啊。”盛薔勾了勾嘴角,“哥,你今天來得好及時,挺帥的。”
寧遠雪沒應,反倒是看了她一眼,“你就不後怕?”
他今天是等得有點久了,乾脆準備到大廳裡接盛薔。
也是湊了巧。
“一點點吧,那人不是被拘留了嗎。”盛薔早先和寧遠雪說了來龍去脈,此刻略略回憶,“機場的安保組動作也快。”
寧遠雪複又看了她一眼,到底沒再說什麼。
一路到了醫院,掛夜間急診,再到拍片。
因著人不多,一趟下來的程序走得也快。
所幸沒什麼大礙,背部沒問題,就是手上的腕骨處有點皮外傷。
等寧遠雪在拿藥的時候,盛薔靜靜地坐在走廊上等他。
“你先抹藥。”
寧遠雪也沒把手裡拿著的片子給她,反倒是拍了下來,發給了列表中的一位人。
盛薔沒注意到他這樣的舉措,“知道了,就是皮外傷,你彆擔心啊。”
這樣說著,她開始緩緩地給自己塗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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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略有些疼痛,醫生建議抹完藥以後靜待一小時,看看手有沒有腫,怕裡麵會存留有淤血。
待到一切快要結束的時候。
盛薔望向寧遠雪,“哥,今天這頓是真吃不成了,你等會兒就得開車走了吧?”
“嗯。”
盛薔還在想怎麼和沈言禮開口,到了此又問,“那你現在可以走了,不用管我,還是說你把我送回去再走?”
寧遠雪沒應,就在這時,走廊儘頭倏然出現一道頎長的身影。
他目光緊跟著探過去,“不用我送你,接你的人來了。”
盛薔聽了,順著寧遠雪的目光撂過去。
見到一個意料之外,也本不該出現在此的人。
“……沈言禮?”
沈言禮麵上沒什麼神情,也沒和她對視,隻是目光上上下下地來回逡巡。
再三確認後,他才在一步之外的距離停下。
“你受傷了沒和我說?”
“我沒大礙的。”盛薔說著下意識站起來,她搖了搖自己的手臂,表示自己真的沒有事兒。
沈言禮卻沒有再吭聲。
他漆然的雙眸涔著濕潤的亮,緊緊地鎖定著她。
盛薔放軟了聲音,“沒有不和你說,我想著回家就告訴你。”
頓了頓,她補充道,“檢查結果也出來了,真沒事兒。”
沈言禮聽了斂眸望向她的手腕,“這次是沒事,可萬一比這更嚴重?”
這方麵,可不是能夠提前預知和預料到的。
年輕的男人默然幾秒,也僅僅是幾秒。
沈言禮望向她,明晰指骨略抬,“過來,我抱抱。”
而隨著這樣的一句話。盛薔早先的驚魂不定,凝聚而來的微疼,以及漸漸泛上來如潮湧一般的後怕。
統統,統統,都在此刻被衝散了。
她眼眶紅了紅,朝前一步,直接衝著埋入他的懷裡。
“你知道嗎,那時候我好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