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糖塞去董誌聞的手裡,江珮笑得露出兩個小梨渦,“拿著吧,我吃過了。再說,我不是還吃過你捉的甲魚嗎”
少年心性,到底是喜歡聽些誇獎承認之類的話,董誌聞亦然。他說道“我就是覺得那肉有點老。”
“不會。”江珮擺手,“味道剛好,你沒看見老奶奶喝了一碗多”
“本來過晌還能抓到的,都是閆麻子那個混蛋。”董誌聞恨恨道。
“誌聞說起來還挺能乾的。”江珮稱讚了一句,“小月還說,山上少見的野菜,你都能找到。”
董誌聞笑笑,黑瘦的臉龐沒了剛才的陰鬱,“那是因為村裡人起的晚,有些石縫裡的拳頭菜,就得大清早去掐,而且隻能掐剛發出來的嫩芽。那種菜,葉子一伸開就老了。”
“你知道的真不少。”江珮順著董誌聞說話,“那你改日帶著我一塊去”
尤帶著稚氣的臉龐搖了搖,董誌聞低頭也開始剝起玉米,“那些路不好走,儘是石頭,你夠嗆。”
一旁往架子上掛玉米的董誌兆看著說話的兩人,不明白剛才還跟個炸筒似得弟弟現在變得開始說笑。
“剛才,你政方哥過來了。”江珮看了看董誌聞,“說閆麻子再外麵把你大哥罵的很難聽。”
董誌聞的手一頓,嘴裡罵了聲,“這個混蛋,他敢罵”
“其實家裡人都知道,你是想為家裡出氣。地裡的菜,你的網。”江珮輕歎一聲,“可是你去惹閆麻子,吃虧的還是你。閆麻子是誰見了誰就會下狠手的人。”
董誌聞悶聲不吭,手裡的活變慢了。
“你哥是想幫你。”江珮繼續道,“你想,你以後要去廠裡上班,是個正兒八經的工人。你哥當然想你在彆人眼裡是個優秀的人。”
“你”董誌聞抬了下頭。
“事情徹底了解乾淨,像閆麻子那樣的無賴就不會一直揪著這事兒不放。要不,他現在也不會在外麵抹黑你大哥。”江珮看董誌聞的樣子,應該是聽進了她的話。
“是大哥替我背了罵聲”董誌聞說的小聲,餘光偷偷看去正在乾活的大哥。
“你網了多少知了”江珮將話題轉到了彆處。
到底有了心事,董誌聞心不在焉的回道,“不少,幾十個有了。”
扔在地上的小蛇皮袋子裡嗡嗡直響,想來是董誌聞把知了裝在那裡麵了。“知了有什麼用”江珮問。
董誌聞有些奇怪的看著江珮,“吃啊。”
吃知了江珮想著那趴在樹上帶著翅膀的蟲子,那能吃嗎
“把頭和肚子去掉,隻留下中間脊梁的那一塊,然後放進油裡炸”
“我回去做飯了。”不待董誌聞說完,江珮站起來往前屋回去。她哪敢留下來聽董誌聞講怎麼吃知了
回到董家,董母也回來了。臉上不好看,陰沉沉的,就坐在院子裡,好像在生什麼氣。
一邊,董淑蓮低頭蹲在地上摘菜,也是悶不做聲。
“這是什麼人家,我看也不怎麼樣咱不稀罕。”董母冒出一句,眼睛看著大女兒,卻是輕輕的歎了一口氣。
董淑月也不繡花了,“五娘也真是的,介紹也不找個靠譜點兒的給姐找這麼一個人。”說著,走到江珮身邊,“嫂子,咱倆去地裡摘豆角吧。”
江珮沒看明白這娘仨是怎麼了,自己走到牆邊拿了扁擔,兩頭挑著簍子。
空簍子沒什麼重量,江珮挑得輕鬆。她走在前麵,後麵跟著董淑月。
“姐的事黃了。”董淑月順手扯了路邊的一根野草,“什麼德行,就他那樣的矬子還嫌棄我姐也不照照鏡子看看自己。”
“不是說選日子要過去男方家看看的嗎這是怎麼了”江珮問,菜地不遠,很快就到了,她放下扁擔。
董淑月嘴一撇,“他家不願意,說我姐”她也歎了口氣,“說我姐身上有病。”
“淑蓮好好的,怎麼會有病,這家人還真能胡說。”江珮也覺得氣憤,你說不願意就不願意,何必這樣說一個姑娘家
“我姐多好,又能乾,要不是皮膚不好”董淑月搖搖頭,伸手在架子上摘著豆角。
聽這麼一說,江珮記起那晚,她看到董淑蓮的胳膊,上麵是白色的皮屑。難道是董淑月口中所說的病
“淑蓮以後會找到更好的人。”對董淑蓮,江珮心中翻起同情。好似前一世,她就是一身怪病,何曾有人上門提親過活到雙十年華,她也不知道何為男女之情。
豆角很長,有的耷拉到地上。董淑月將摘下的放進簍子,“我姐也不是天生就有那皮炎的,是小時候上山摘鬆果,回來後就發了兩天的燒。燒退了之後,身上起了些小紅疙瘩,後來疙瘩破了,就成了現在這樣。”
原來如此,難怪董淑蓮大伏天的也是一身長衣長褲。姑娘家哪個不愛美恐怕就是為了遮擋自己身上的缺陷。以前江珮也是這樣,她身患骨症,可是依然喜歡那些漂亮衣衫,即使她無法穿著出門。
“沒找大夫看過嗎”江珮能夠理解董淑蓮,大約這樣的姑娘,心裡也是有些自卑的吧。
“沒有用,小時候什麼藥也吃過了,還塗得滿身都是怪味的藥水。”董淑月搖頭,“再後來也就放棄了,隻是有時候夜裡,姐的身上就會癢的難受。”
這樣也真是怪可憐的,江珮歎息一聲。
晚飯的時候,家裡沒有再提董淑蓮的事,這個女兒的親事注定比平常姑娘坎坷。
飯吃到一半,董誌兆開口,“山上的那座石場,我想把它包下來。”
“什麼”董卓放下筷子,皺著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