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2 / 2)

好。”霍闌已經隱約被他上一句說服了,無論如何也不信這句,“怎麼會跑一整圈?”

“你們為我好,不必在這種事上騙我,寬我的心。”

霍闌隱約知道這些人的心思,卻並不是放縱自己沉湎編造溫情的人:“實話實說,我沒什麼受不了的。”

少時在霍宅,管家也會這麼乾,拿來什麼東西,哄小霍闌是先生夫人特意送給他的。

小霍闌高興瘋了,誰都攔不

住,硬闖上去,一定要同父母道謝。

……

霍闌不願再囿於過往,深吸口氣,不準自己再因為這種虛幻祈望高興半分,單手拉開門:“梁先生――”

霍闌怔了下。

霍闌摒著呼吸,抱著摔在自己懷裡的梁宵,一時神誌已經開始懷疑自己的神誌。

“……”梁宵也沒太回神,咳了一聲:“到。”

霍闌:“……”

梁宵摔得結結實實,被他抱著,臉頰蹭過睡衣的柔軟布料,耳朵不自覺燙了燙。

管家的鋪墊實在太長,梁宵披著衣服,戳在門口等了半天,也沒等來管家約好的摔杯為號。

梁宵靠在門上歇了一陣,實在忍不住,索性開始聽牆角。

才聽到關鍵,背後冷不丁一空。

……整個人就這麼一頭栽了進來。

雖然不明白故事是怎麼發展到這一步的,但梁宵其實聽見了自己“哭著咳嗽繞彆墅跑一圈”的劇情。

梁宵有點糾結,不知道要怎麼表現出這種複雜的人設,橫橫心,從口袋裡摸出了管眼藥水:“……霍總。”

當著霍總的麵滴眼藥水裝眼淚就太不是人了。

梁宵好歹還有職業操守,小聲拽他袖口:“您放下手……”

霍闌手臂倏然收緊。

梁宵一口氣沒接上,剩下的話都沒了聲音。

霍闌幾乎懷疑自己易感期連幻覺都有了,想要驅散,偏偏懷裡的人又格外真實。

他胸口起伏激烈,急促深呼吸幾次,忽然俯身,把梁宵打橫抱了起來。

梁宵嚇了一跳:“霍總,我能走。”

霍闌視線定定凝在他身上,不肯放手:“下次不要繞彆墅跑圈。”

梁宵:“……”

梁宵:“哦。”

霍闌怕他累,又怕這樣他不舒服,闔目儘力忍了幾次,還是逼著自己緩緩放鬆下來。

梁宵察覺到他筋骨一分分儘力鬆緩,心裡跟著疼了下:“霍總。”

霍闌抬眸。

梁宵閉上眼睛,伸手主動攬住他,埋進頸間。

霍闌一悸:“不行――”

“行。”梁宵說,“霍總,我沒力氣了。”

梁宵:“腺體不舒服,信息素不穩定,心裡難受,還剛……”

梁宵歎了口氣:“剛繞彆墅跑了兩圈。”

霍闌手臂繃得僵硬。

梁宵整個人燙得要命,呼出來的氣也是熱的,溫溫熱熱掃過頸間皮膚,順著睡衣領口一路鑽進去。

霍闌信息素也不穩定了,閉上眼,儘力緩了緩。<</p/p>

梁宵沒乾過這種事,實在再憋不出什麼話,徹底埋進他懷裡,硬邦邦生撩:“想和您睡覺。”

霍闌沒出聲。

梁宵捏了下眼藥水,橫橫心,準備趁霍總看不見飛快給自己擠一臉,哭喊著就要回屋睡覺,背後忽然一勒。

梁宵沒拿住眼藥水,倉促回攬住霍闌肩背。

霍闌抱緊他,大步出門,回了臥室。

-

將梁宵在床上小心放下,霍闌又看了一遍,臥室裡並沒有第二個梁先生,才終於徹底放心。

不是幻覺。

霍闌清楚自己情緒激切,怕嚇著他,替梁宵掩好被角,自己去緩了緩。

梁宵側過頭,看著對著窗口靜默的霍闌,忍不住撐起來。

霍闌想開窗,又不願梁宵著涼,闔眼低頭,抵上被夜風沁著的冰涼窗戶。

梁宵掀開被下床,過去抱住他。

霍闌微滯:“……怎麼了?”

梁宵其實不太想在窗戶邊上做這件事。

倒不是擔心被偷拍,彆墅深處的防衛很嚴密,方圓幾公裡也再沒有其他等高建築群,並不具備偷拍的必要條件。

但這次……他準備做的事,自己也沒什麼底氣。

萬一嚇到霍總,現在的站位實在太合適霍闌單手撈起他從窗戶扔出去。

梁宵今天出門透氣,特意看過,書房外麵是荷花池,臥室外麵是一片矮鬆。

淩霜傲雪,鬱鬱蔥蔥。

葉子全是針。

梁宵有點憂慮,拽了兩次,實在沒能把霍闌從窗邊拽開:“去床上說?”

霍闌本能地不準自己放鬆,闔目搖搖頭:“你說。”

“你說。”霍闌看著他,“我聽著。”

梁宵迎上他的目光,心一點點軟下來。

梁宵不管了,拽著他袖子一路往上,握住他的手:“霍闌。”

霍闌呼吸倏地一滯。

“和你一起……”梁宵有私心,模糊偷換了個概念,“我很舒服。”

梁宵握著他的手掌,聲音輕緩認真:“所以我想……你也舒服一點。”

不用時時刻刻緊繃著,

不用自己罰自己,不用傷人傷己地獨自禁錮在某個地方。

不用不相信。

“所以送了你睡衣。”梁宵問,“舒服嗎?”

霍闌張了下嘴,發現出不了聲,又怕他以為自己不願回應,倉促用力點了下頭。

梁宵看他急著點頭,眼眶又有點酸,認認真真給他解釋:“這是我送你的,不會要回去。”

“你要是喜歡。”梁宵笑了,“

就抱我一下。”

……

效果好的稍過了頭。

梁宵被他們霍總從地上豁然拔起的時候,一度想反抱住霍闌,放聲大喊救命。

但霍闌並沒再做其他動作。

霍闌背靠著冰冷窗沿,身上睡衣的柔軟布料都沾上了些寒意,依然全無所覺一樣,將他用力抱進懷裡。

梁宵本能回抱住他:“霍總――”

霍闌不舍得再收緊手臂,疼得狠了,悶哼一聲。

梁宵輕聲改口:“……霍闌。”

梁宵抬手,學著他每次的動作,覆在霍闌頭頂,輕輕揉了兩下。

霍闌人顯得冷硬,短發精乾,發質也偏硬,酥酥癢癢地紮著掌心。

“可以難受一下。”梁宵有經驗,輕聲教他,“這個時候,就可以難受一下。”

梁宵把他往自己的方向拽了拽,一隻手墊在他背後,隔開霍闌脊背跟結了層霜花的窗戶:“太難受了,還可以用力撞我的肩膀。”

梁宵照著自己的經驗教他,說順口了,這句話一出來就有些後悔:“也――也不要太用力……”

霍闌輕輕搖了下頭,把他端起來,低頭抵在他頸間。

梁宵麻木地祭奠了逝去的身高差:“……”

兩個人的身高原本不至於差距這麼慘烈,但梁宵在omega裡比例也是難得的極端出眾,身高大半全靠腿撐,腰線能虐同身高演員一截。

霍總這麼端著他的屁股,他其實不是十分適應。

但這個氣氛下,似乎也不大適合提出來。

梁宵儘力忽略了姿勢,抱著霍闌,一隻手墊在他背後,儘力隔開料峭寒意,一隻手慢慢揉著他的頭發。

管家說,霍總在這個家裡沒高興過。

梁宵不知道這是種什麼感受,他沒有歸處,凡是叫他不高興的地方,無非拍拍屁股走人,再換下一個。

霍闌不一樣。

霍闌被這個地方束縛著,掙不脫,走不動,解脫不了。

管家說,霍總一個人慣了。起先是同先生夫人隔閡,身邊從沒人能接近,後來冷峻淩厲乾綱獨斷,身邊再沒人敢接近。

高處不勝寒。

所以

哪怕其實再想和人相處,也總歸不得其法。

“實在不喜歡的話。”

梁宵儘力想了想,覺得其實可以換個思路:“等我掙幾年錢。”

霍闌微怔。

“房子就先彆買了……不是要買龍濤嗎。”

梁宵含混:“能省一筆是一筆。”

霍闌沉默了下,想解釋給他買房的錢和並購龍濤的錢並不在同一個流水上,但本能覺得這時

候不該開口,點了下頭。

“我是不是沒跟您提過?”

梁宵放鬆下來,本能又換回了稱呼:“我的信息素叫什麼。”

霍闌堪堪找回聲音:“什麼?”

“草色。”梁宵說,“天街小雨潤如酥,草色遙看近卻無。”

每次在醫院填表,梁宵自我介紹信息素歸檔,用的都是這兩句。

但其實後兩句他也會背。

“星冠有沒有流程?趕緊把我買過去吧。”

梁宵笑笑:“給我三年時間。”

他這些年不能出頭,固然蹉跎,卻並沒荒廢。

在片場跑龍套打幫手,在綜藝做路人跟調動,場務場記,攝像助理燈光助理……凡是沾邊的事,沒幾樣他沒去做過的。

這些事瑣碎,卻未必隻能磋磨人心氣。

“給我三年。”梁宵說,“我掙個能把您領回去的家。”

霍闌倏爾抬眸,落進他眼底。

梁宵迎上他視線,笑了笑,目光清湛。

他從沒覺得霍闌有什麼不可接近,也不信高處不勝寒。

這些年難如登天的事多了,他曾經以為自己活不下去,也一樣健健康康活到了現在,曾經以為一輩子就要陷在泥潭裡,也拚著一口意氣,豁出命掙了出來。

覺得做不成的事,做成就行了。

想追他們霍總,儘力拚到能並肩的位置,堂堂正正追就行了。

“這首詩還有後半首。”梁宵問他,“您會背嗎?”

霍闌定定望著他,眸子動了動:“我――”

梁宵難得有機會問彆人一次這種問題,不給他答題機會,自己搶答:“我會。”

霍闌張了下嘴,沒出聲,唇角輕抿了下。

霍闌點點頭,安靜望著他。

“最是一年春好處。”

梁宵淡淡的,眼裡盈不住的傲氣:“絕勝煙柳滿皇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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