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鬨起來,星冠股價和名聲都要受損失。
段明也清楚這些,所以在酒會才會攔霍闌,進退兩難:“是……可現在咱們這邊也要處理啊。”
段明皺著眉:“這幫人造的勢已經起來了,硬壓下去太明顯,他們要是有心鬨大,星冠也控製不住。到時候真有人懷疑你是被包養之類才有了錢,話可要比現在難聽多了。”
梁宵沉吟著點頭:“我知道。”
段明提醒他:“真鬨出來,星冠也控製不住霍總。”
“……”梁宵按按額頭:“我知道。”
霍闌原本就立身持正,星冠走到今天靠的不是歪門邪道,是靠著幾次的險中求勝,先硬生生打磨出了過硬的口碑質量,倒回來吸引了一批有實力的藝人。
就算每個部長都知道了總裁和他關係匪淺,梁宵現在能拿到的資源,也一樣都是憑實力被評估確認了適合拿到的。
按他們霍總的脾氣,說不定都不能理解為什麼和喜歡的人談戀愛,還會和公司內部資源分配有關係。
梁宵臉上有些熱,焐了焐手:“這麼看……就隻剩一個辦法。”
段明:“什麼?”
“把咱們的合同找出來,後麵添個零,咬一口一百萬。”
梁宵:“自力更生,發家致富。”
梁宵正氣凜然:“讓霍總出麵,還我清白。”
……
段明幾乎都忘了這件事了,瞪圓了眼睛愕然半晌,竟然無從反駁:“你說得對……”
不止解釋了暴富的來由,也解釋了和霍總有交集的原因。
除了可能被罵一罵心黑手毒一口天價之類的奸商行徑,邏輯上幾乎無懈可擊。
梁宵抬手,跟他擊了個掌。
段明來時預計的處理措施遠不是這個,莫名其妙被他說服,站起來,恍惚著去跟星冠團隊商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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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酒店的路上,梁宵被感冒藥鬨得犯困,靠在椅背上睡了一會兒。
迷迷糊糊的,就又做了個夢。
說來也怪,他每次被強行翻扯出來過往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想著霍闌睡著,最後都會夢到江南的那間小屋裡麵。
梁宵在夢裡深刻唾棄了自己的渣o行徑,還是忍不住,打開了那扇門。
屋裡空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
梁宵心裡沉了沉。
他知道自己夢到的是什麼時候了。
上大學以後,梁宵也天南地北地跑了不少小片場掙錢,三過江南都沒入過,後來終於忍不住了。
當年卷著鋪蓋跑了的小梁宵把什麼都還回去了,唯獨鑰匙沒舍得,貼身一直揣著,想家了就偷偷摸一摸。
那年中秋節學校有假,他一個人在宿舍,排位連跪了十局,心態終於徹底崩了。
大概是恰好在年少輕狂的時候,遊戲的背景音烘托著,梁宵沒忍住,衝動了唯一的一次。
梁宵連夜買了張火車票,揣著鑰匙去了江南。
已經走了四年,梁宵原本以為自己大概把路忘得差不多了,一下火車,兩條腿甚至都沒征求腦子的意誌,一路拐進了那片熟悉的高檔小區。
回去的路上,梁宵其實也想過很多可能。
他在江南的時候對方已經高三了,說不定已經不住在這,鎖多半也換了。
梁宵甚至都做好了準備,隻要鎖換了,他就帶著鑰匙去他們家樓下的花壇裡,一邊咳嗽一邊哭一邊拿花瓣一塊兒把鑰匙埋了。
……
結果被他摩挲得光滑的鑰匙,甚至沒來得及使勁,就順勢滑進了鎖眼。
那時候的少年梁宵已經自覺過得很好,特意穿了自己買的最好的衣服,還是沒忍住緊張心跳,飛快拽出鑰匙拔腿就跑,找了家帶理發造型的洗浴中心仔仔細細收拾了一遍。
頭發都特意抹了大概有十噸的發膠。
梁宵心砰砰跳了一路,肩背挺直同手同腳地走回去,重新用鑰匙一點點打開了那把鎖。
他也想了,對方要是還生他氣,他就好好哄哄,要是想揍他一頓,他就挨著。
要是不生他的氣了,還願意抱抱他……
當時的梁宵其實沒敢想這個,特意給自己往衣服裡塞了好幾層防揍的厚紙板。
夢還停在眼前的那個場景,梁宵蹙著眉,被迎麵的車燈晃得不很舒服,側了側身。
夢裡的畫麵,和當時見的一模一樣。
門開了,裡麵空空蕩蕩。
什麼都沒有。
沒有江南野A,沒有記憶裡可能有三麵牆那麼多的書架,沒有他偷著刻了好幾個QAQ的木頭書桌。
沒有險些把他折磨瘋的練習冊,沒有背到撞牆的參考書。
梁宵怔怔地站在門口,站了十來分鐘,找到自己的腿,慢慢邁進去。
他攥著鑰匙的手實在忍不住發抖,隻能用另一隻手攥著,拿肩膀幫忙一塊兒關上了門。
屋裡幾乎被搬空了,隻剩下落了灰的沙發,幾年沒人打理,早陳舊得看不出當時的顏色。
梁宵想了想,把衣服裡防挨揍的紙板掏出來,戴上口罩給屋裡做了個掃除。
沙發套也拆下來洗乾淨了,晾在了陽台。
梁宵在屋裡轉了兩圈,把那些厚紙板鋪在沙發上,躺上去試著打了幾個滾。
空曠的房間裡,梁宵攥著鑰匙,一點點蜷成一小團。
……
梁宵其實不很喜歡這個夢,蹙緊了眉儘力想要醒過來,偏偏怎麼都睜不開眼睛。
一成不變的夢境不容抗拒地禁錮著他,隻有窗外的天色一點點暗下來,能隱約看出時間還在流動。
天光斂儘,屋裡屋外都被裹進靜謐漆黑。
窗外在放煙花,大概是有什麼慶祝的活動,人聲喧鬨得格外歡快。
那天少年梁宵在空房間裡睡了一宿,第二天早上就不小心感冒了,吸著鼻子委屈兮兮地任勞任怨套好了沙發罩,抱著自己的家夥什一步步下了樓。
少年梁宵想邊哭邊咳嗽邊把鑰匙和花瓣一起埋花壇裡,狠了半天心沒舍得,又小心翼翼揣回了貼身的口袋。
也並沒再哭出來。
路是自己選的,少年梁宵一滴眼淚都沒掉,揣著那把鑰匙,坐火車回了學校。
夢裡的時間線好不容易熬到放煙花,梁宵闔著的眼睛被光亮晃得有些難受,下意識躲了躲,正要翻個身,忽然聽見開門聲。
梁宵胸口忽然狠狠抽緊,一口氣都沒再剩下,倏地睜開眼睛。
他已經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了酒店,躺在了側臥的床上,手背還紮了個格外熟悉的吊瓶。
屋裡空空蕩蕩。
梁宵一把拔了針下床,頭重腳輕晃悠悠往外跑。
跑到客廳,他一頭撞進寬展胸肩,被清涼雪意滿滿接住。
梁宵胸口起伏了幾次,疼得厲害,一口叼住了自己手腕忍著,低頭發著抖,眼淚無聲飆出來。
他不想看不清,用力胡亂抹了幾次眼睛,倉促把人死死抱緊,急喘著抬頭。
霍闌剛回來,一身的風塵仆仆,左手還扶著門鎖,右手牢牢抱著他。
霍闌視線凝落在他身上,握著梁宵的手腕,稍稍使了些力,讓他張開嘴,把咬出了個血痕的地方烙在掌心。
梁宵嗓子啞透了,艱難出聲:“霍――”
霍闌低頭,攬住梁宵繃緊的單薄脊背,吻上他。
梁宵胸口輕悸,被他引著稍稍分開雙唇,不及回神,舌尖忽然一甜。
霍闌吻著他,給他喂了顆最梁先生合口味的,少說也要驅車幾十公裡、他們霍總親自去買才能買明白的水果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