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2 / 2)

霍闌看著他,瞳底跟著暖了暖:“好。”

梁宵已經想他好幾十個小時了,原本還想逗逗霍闌,問他們霍總想他了多久,這會兒也不舍得了。

梁宵抱著手機,看他半晌,忽然笑了:“霍闌。”

霍闌:“嗯。”

“開錄屏會不會?”梁宵教他,“有個攝像機的小按鈕,你按一下……”

霍闌輕聲:“會。”

不止會……梁宵和他通話的視頻和音頻,他其實都會保存下來。

少年時能留存下來的東西太少了,霍闌靠著那些回憶,一遍一遍自虐一樣翻找細節反複梳理,熬過那些年,一路走到了現在。

其實現在已經足夠幸福,心裡也已經清楚,他們已經會有格外漫長和充實的未來了。但那段無處著落的時光卻依然留下了不輕的烙印,再得到任何一點,都忍不住要積攢著留存起來。

“那就行了。”

梁宵敲敲屏幕:“錄了嗎?”

霍闌不清楚他要做什麼,點了下頭。

梁宵朝他眨了下眼睛,換成全景調了調聚焦,把手機在手裡輕輕掂了兩下,往上拋起來。

攝像頭的視角忽然搖晃,霍闌下意識往後避了避,意識到是對麵的畫麵,正要問梁宵是怎麼回事,忽然怔住。

視角朝梁宵快速靠近,畫麵一晃而過,帶著笑的韶秀眉宇,鼻梁唇畔,大大方方敞開的手臂,在一片胸口踏實落定。

……幾乎像是個猝不及防的擁抱。

霍闌怔忡看著,胸口輕微起伏。

“開發一下,說不定還能做個VR視角。”

梁宵也是新學來的,被手機砸了好幾天,總算差不多總結出了不翻車的技巧:“知道你比我高……儘量腦補一下,就當你把我連根拔起了。”

梁宵就想逗霍闌高興,厚著臉皮來了一遍,自己都羞得沒好意思再露臉,嚴嚴實實捂著屏幕把手機拿起來:“不膩歪了,回頭回酒店,再給你錄個我砸你的。”

霍闌闔上眼,靜靜想了一陣,讓畫麵在腦海裡被儘力細化生動,點了下頭:“好。”

梁宵功成身退,高高興興隔著手親了他一口,紅著耳朵關了視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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計劃趕不上變化。

接下來的半個月,兩個人都沒找出來什麼再能好好膩歪的機會。

龍濤的收購進入到了關鍵環節,部長們幾乎食宿都在公司,霍闌留在公司過夜,能剝核桃的時間都不很多。

劇組的拍攝進度說強就強,梁宵要演出竭儘心力日夜兼程趕路的勞頓感,純靠化妝和演技做不到百分百寫實。靳導同他商量過,也啟用了最常用的高壓拍攝。

梁宵惦記著早回去,趕戲加場次來者不拒,下手比他們靳導還心狠手辣。

製片主任看得心驚膽戰,強勢堅決加入討論,才沒讓這兩個人合謀在四月份直接把梁宵的戲份殺青。

“是要拍出隻剩一口心氣苦撐的感覺。”

製片主任實在看不慣:“那也不能真隻剩一口氣了吧?”

靳振波原本也沒打算把人壓迫到這個地步,偏偏頭一次遇到主動歡迎壓迫的演員,有口難辯:“他自己說行……”

“他說過不行嗎?”製片主任氣結,“你上周提的那個高難度威亞鏡頭,他不也說行?”

這兩個人湊到一起,一個敢提一個敢答應,誰也不比誰更靠譜

上周拍林中的打鬥戲,武指提了個高風險高難度的動作,靳振波同意了。結果林中情形太複雜,風向忽然有變,梁宵試的時候險些一頭撞到樹上。

幸虧梁宵經驗豐富,千鈞一發及時應對,堪堪躲過了大半,隻撞青了一片,沒鬨出斷手斷腳的拍攝事故。

製片主任這些天都不很敢見梁宵的經紀人,又不能衝人家足夠敬業的演員發脾氣,隻能跟導演翻舊賬:“演員又不是一次性的,哪能這麼用?節約資源建立月拋型劇組嗎?”

“……”靳振波被訓得啞口無言:“我給他減點戲。”

製片主任餘怒未消:“給他放一下午假,讓他睡個覺。”

“可是――”靳振波原本想說可一旦放了假狀態就可能鬆下來,看了一眼一下戲就走得像是在大戰植物的梁宵,終歸抵不過良心發現,“行,叫他回去吧。”

製片主任頭疼了幾天,總算磨到他鬆口,歎了口氣,拽了個場務去通知了。

“好好……有勞。”

段明稍鬆了口氣,接住梁宵,客客氣氣道謝:“那我們就回去了。”

“辛苦辛苦。”場務負責傳話,不迭點頭,“主任說叫梁老師好好休息……”

《歲除》播出已經過半,雲斂的黑白照片出鏡後,梁宵的流量數據終於徹底強勢崛起,在新生代演員裡徹底有了一席之地。

劇組原本已經足夠友好,對他的態度也難免越來越客氣。

“有勞。”梁宵晃了晃腦袋,把困意壓下去,朝他笑笑,“劇組也辛苦了。”

場務連忙搖頭,又同他轉述了幾句明天的安排,飛快跑遠了。

“總算能緩口氣了……”段明心有餘悸,晃了晃靠在自己肩上就開始打瞌睡的梁宵,“醒醒,回去睡。”

梁宵眼皮原本已經快合上,艱難掀起來一點,笑了笑。

段明連拉帶拽扶著梁宵上了車,強行把人拽起來,沒叫他徹底睡死:“霍總不在,就這麼睡不好嗎?”

梁宵被他晃得睡不成,半闔著眼睛,幽幽長歎:“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在霍闌身邊睡慣了,再要一個人睡,無論怎麼都踏實不下來。

勉強睡著了,夜裡也要醒。

梁宵曾經一度喪心病狂地買了個人形抱枕,套上霍闌的襯衫試了試,終於在半夜醒過來的時候順利把自己嚇出一身冷汗,驚天動地地衝進了經紀人的房間。

梁宵覺得這種事多半是自己矯情,也沒好意思跟霍闌說。後來索性就跟靳導達成了共識,每天都把自己累到閉著眼睛吃飯洗漱,一頭栽倒在床上就能睡熟。

“知道你想趕戲。”段明看著他,隔一陣就把人往反方向扶一把,“量力而行,彆把身體弄壞了,得不償失。”

“這麼嚴重嗎?”梁宵奄奄一息滑回椅背,按了按,憂心忡忡:“我現在就覺得胸口疼……”

“胸口疼是撞的。”段明剛看了他的體檢報告,沒給他捧心的機會,“我撞樹上我也疼。”

梁宵被說服了,啞口無言閉上嘴,按著胸口揉了揉。

車在酒店門口停下,段明沒多耽擱,拖著他回了套房,把人塞進了浴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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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宵晃悠悠衝了個澡,換上睡衣一頭栽倒在床上,一動不動人事不省了十個小時。

醒過來的時候還是半夜,梁宵睜開眼睛,在親切的天花板裡緩慢追溯了一陣記憶,被床邊的經紀人嚇得一激靈:“段哥――”

“怎麼跟見了你那個抱枕一個反應?”

段明皺了皺眉,給他塞了個枕頭靠著:“睡夠了?”

梁宵有點不好意思,咳了一聲:“還行……”

段明拿過個飯盒給他:“吃飯。”

“不用。”

梁宵還沒覺出來餓,愣了下,本能客氣:“我還沒餓,你們先吃……”

“你都兩頓沒吃了。”段明說,“吃兩口飯,告訴你個震撼的消息。”

梁宵睜圓了眼睛:“霍總上財經新聞了嗎?!”

他們霍總在財經新聞上出現的機會相對少一些,梁宵特意混進了星冠總裁顏粉群,依然每次都要提前蹲守。

梁宵囫圇扒了兩口飯,跳下床要去看電視,被段明堪堪拽住:“放完了。”

梁宵追悔莫及:“不該睡的。”

“網上有,回頭你自己看。”

段明把他扯回床上,把飯盒推過去:“這次的新聞比較重要,龍濤簽署正式並購協議,以後沒這家公司了。”

梁宵:“……”

段明:“……”

段明還等他高興,晃了下手,莫名:“怎麼了?”

“我沒看。”

梁宵胸口又疼了,顫巍巍抬手捂著,奄奄一息風中殘燭:“我看了十多天,就這一集沒看……”

“……”段明看著他在風中晃悠悠來回擺,伸手把人按住:“網上還有錄播。”

梁宵扼腕:“錄播怎麼能一樣?!”

段明想不通:“錄播有什麼不一樣?”

經紀人體會不到這種痛,梁宵按著胸口,悔不當初地摸過手機,點開微博,飛快找到了星冠正式並購龍濤的熱搜,仔仔細細看了好幾遍。

梁宵看得格外細致,連文章帶圖片都保存了一份,終於有時間抬頭:“新聞裡有霍總嗎?”

“有,就是看起來也挺累的。”

段明點了下頭:“外人看不出來,熟了多少能感覺到。”

梁宵隻看那些密密麻麻的交割條目,就能大致猜到霍闌那邊恐怖的工作量,壓不住地心疼了一會兒,點開消息看了看。

霍闌並沒聯係他,隻有管家給他分享了個最早的新聞通知。

“應該是太忙了。”段明說,“太晚了,明天給霍總回個消息,說一聲。”

梁宵又把管家分享過來的新聞也逐字逐句看了一遍,被經紀人拎著耳朵叫了三遍吃飯,終於依依不舍放下手機,食不甘味地扒了幾口。

梁宵一旦沒心思吃飯,就容易跟食材過不去。段明眼睜睜看著他把土豆戳成了藕片,歎了口氣,拿過遊戲機給他:“玩一會兒吧。”

霍總給買的遊戲機,梁宵眼睛亮了下,接過來在懷裡抱著,高高興興按亮了屏幕。

當年小梁宵忽悠霍闌買遊戲機的時候,市麵上還是插卡帶的超級瑪麗,遠沒有這麼高端的產品。

梁宵邊吃邊研究,擺弄了一陣,興致勃勃挑了個遊戲。

段明不很能理解遊戲機的快樂,跟著看了一會兒:“這東西有什麼好玩的?”

梁宵玩得專心致誌,往嘴裡塞了口米飯:“我也不知道。”

段明愣了下。

“當初就是看動畫片,覺得兩個人在一起打遊戲特彆好。”

梁宵笑笑,臉上有點熱:“尤其打贏了,還能一個把另一個抱起來轉圈。”

段明忍不住替他惋惜:“現在就隻能霍總單方麵轉你了……”

經紀人哪壺不開提哪壺,梁宵很不樂意聽,摸過水槍朝他開了一槍。

“現在想想……真的不容易。”

段明抹了把臉上的水,歎了口氣:“你們兩個都就這麼撐過來了。”

“也是有個念想。”梁宵很知足,沒忍住自己高興了一會兒,“他靠我撐著,我靠他撐著。”

段明:“……”

“主要靠我們對彼此的深厚感情和沉默的支持。”

梁宵嘴角壓都壓不住:“念念不忘,必有回響。”

段明:“我有事,你先――”

“真的。”梁宵馬上就要打贏這一局了,拽住經紀人,抱著遊戲機給他炫耀,“隻要心有靈犀,哪怕隔得再遠,也――”

段明等了半天:“也什麼?”

“……”梁宵看著三十分鐘遊戲限時已到達的提示,深吸口氣,冷靜地把話全和著飯吃回去,把遊戲機扣在了桌麵上。

-

霍宅。

連續幾天不眠不休,在簽署合同結束采訪後,霍闌就一個人回到臥室,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睡到了現在。

臥室安靜,夜色深沉。

霍闌睜開眼睛,靜靜平躺了一陣,自覺已經有資格打開梁先生的禮物,起身下床,拿過始終精心保管著的素描本翻開。

對著第一頁十六麵體由截麵經過定點及棱分割後體積比例的問題,陷入了靜默的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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