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36章(2 / 2)

英靈失格 浮雲素 8155 字 8個月前

曠野的儘頭是山巒,山上儘是枯瘦的樹枝,颯颯的風聲自近處灌入耳道,間或夾雜著狼的呼嘯,蝴蝶香奈惠皺眉頭,她越發相信山中藏惡鬼的判斷,哪怕是經驗純熟的樵夫,也不會居住在有狼的山中,尤其還是冬天。

她微抬刀鞘,讓它處於最適合出刀的位置,正邁出一步準備向山上闖,卻聽太宰說:“等一下。”

一根食指指向被黑夜籠罩的山巒:“你準備直來直去地闖入嗎?”

看見蝴蝶香奈惠點頭,太宰略顯做作地歎了口氣:“跟我來吧,”他利索地轉方向,“隨便找一條道上山,很容易被發現,哪怕本人沒有受傷,中了繩索圈套也會打草驚蛇,本來就不知道寺廟裡的鬼活了多少年,失去先機不是更糟糕嗎?”

近乎於偵探的微觀觀察力讓風的流速、空氣濕度、落葉的擺布、人的腳印殘留全變成可捕捉到的數據,並轉化入他的腦海中,入山之前,傳教士與他們走的是同一條大道,跟著他的訊息就能找到入口。

“這裡。”他撥走一段枯枝,隻容單人通過的山路展現在麵前,萬世極樂教的教徒偽造得很好,怕就算是靠山生活的樵夫也看不出這是條人為製造的捷徑。

“好厲害。”蝴蝶香奈惠輕聲說。

“莫非能看出這條路的與眾不同嗎?”太宰開玩笑似地問。

“不,怎麼說呢,是嗅覺告訴我它略有些不同。”蝴蝶香奈惠吸鼻子,“我的嗅覺不是第一流的,卻由於長年跟鬼的肢體接觸,包括血液,對某些味道很敏感。”她走的時候注意避開踩住會發出聲音的枯木,“總體說來,鬼的血液氣味與人還有其他獸類的血不同,我們曾經做過實驗,隻要是滴過鬼血的地方,再凶惡的野獸都不會靠近,簡直像是靠氣味就知道他們是不同種恐怖的生物一樣。”

“不知道他們是真的以血液為樣本進行稀釋,還是調配出了味道相似的香料,這條道上確確實實唄某種氣味籠罩著,讓野獸不敢靠近。”

能看見遠處明滅不定的螢火了,太宰與蝴蝶香奈惠放慢腳步,他們儘量不說話,以免被發現。

“你真的要跟我去嗎?”蝴蝶香奈惠可能是最後一次提醒,她希望太宰治打退堂鼓,那樣的話他們起碼能活一個。

在無數險惡戰鬥中活下來的柱擁有較普通成員更強的預知力,或將其稱之為直覺,對死亡的預警,危險的預告,第六感讓他們活得更長久,從上山開始蝴蝶香奈惠腦子裡的警鈴就沒有停過。

“你不是想活下去嗎?”太宰治說,“我記得你說你想活下去,你還答應了做我下一本書的女主角。”

他笑道:“那就彆說話吧,你看,我難得想做件好事。”

[好事?]

“對我來說,站到善的一方與站到惡的一方都是沒有意義的,可有人說,既然沒有意義,那為什麼不去做好事?”

“而且,如果想要實現奇跡,就要積攢足夠的運。把一生一世所有的福德都轉化為運的一部分,就能創造奇跡,看似是完全沒有道理的話,此時我也不得不相信。”

[希望神明能夠垂憐我一次。]

[隻要一次就足夠了。]

……

“又帶新信徒來了啊,羽生。”

“托教主神恩,又有人想前往極樂淨土。”

二子想自己的眼珠子不夠用,最好能夠挖出來,前後左右地看。

她實在想不到,荒山裡竟然有座富麗堂皇的寺廟,她是個沒見過世麵的女人,聽說東京城裡人都流行吃什麼咖喱豬排,卻隻在心中暗戳戳地想要碗鮭魚茶泡飯。

鹿鳴館在城市的另一端,為了上門做工她曾經擺動兩根筷子似的雙腿跨越大半座城市,隔條能夠容納四輛公共馬車並排通過的寬敞街道,她遙望鹿鳴館。夜晚之中館內也燈火通明,隱隱傳來不同於三味線的悅耳聲響。

警察揮舞槍棒驅散礙事的賤民,跟她同去的麻葉是個有知識的人,還上過私塾,她家是才搬來棚屋區的,麻葉炫耀似的說:“鹿鳴館裡的大人物正在跟洋人跳舞。”

二子困惑地想:[跳舞,是盂蘭盆節的儺麵舞嗎?原來大人物也會跳低俗的舞啊。]

她對歐美的建築、習俗缺乏認知,也就對鹿鳴管西式風格建築背後的意義毫無敬畏之心,相較之下,富麗堂皇的寺廟帶給她無與倫比的視覺衝擊。

[就算是織田公的本丸,也不會比我麵前的寺院更加有氣派吧?]她忍不住雙手合十,眼含熱淚,[這裡供奉著的神明,一定是位非常了不起的神。]

她正在心中虔誠念過唯一聽過的經文,身旁卻“啪”地想了一聲,帶她上山的羽生被麵相嚴肅的老人一巴掌扇到地上。

“愚昧!”老人留了圈乾淨的胡子,額頭像是北海道冬天乾涸的土地,眉頭中除了犁出來的溝壑還是溝壑,他打人的力道太大,羽生臉上隆起的紅腫散出熱力。

“你以為是誰都能聆聽教主的聖音,蒙受深恩嗎?”唾沫腥子飛濺而出,汙染羽生眼前乾淨的空氣,可對二子表現得強硬且趾高氣昂的男人隻能無力地匍匐在地上,敬重地聽老人的訓誡。

“教主每次送人前往極樂都要耗費法力,人間的神明光是聆聽我們的苦惱就已騰不出閒暇,而你在短時間內招來大量不虔誠的新教徒,即便本著宣揚恩義的好心,實質上也冒犯了神明,你難道不知道為什麼我們萬世極樂教不曾在俗世大肆發展嗎……”

“是、是因為大多數人沒有資格聆聽……”話還沒說完,就被老人踹到在地。

二子很恐懼,她、她怕得手腳都沒法動了,她本來就可恐懼男人的力量與他們的拳打腳踢,而發生在麵前的毆打,讓她一個字都說不出。

“哎呀哎呀,真可憐。”男人的聲音充滿磁性,光是聽見耳朵都要發麻了,不知怎麼的,二子隻覺得新聲音非常非常的好聽。

她是個嘴拙的鄉下丫頭,無法用言語描述此刻的心情,隻是將她擁入懷裡的手並不溫暖,卻讓她的心熨帖。

[軟軟的,就像是泡在溫水中。]

“在新來的教徒麵前,還是表現得和善一點兒吧。”身材高大的男人擁有聖人飽含悲憫的眼,在看見他的瞬間,二子忽然意識到,他肯定就是行走在地麵上的神明。

“帶她去換衣服吧。”童磨張嘴笑了,以二子的角度正好能捕捉到他尖尖的虎牙。

“請不用擔心,這裡有乾淨的衣服,有足夠的食物,是人間的極樂淨土。”他說,“當然咯,如果想前往西方世界的話,請務必跟我說。”

“前往那裡就舍棄了萬世的疾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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