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川的表情再度變得僵硬。
因為林新一之前的表現已經給了他一種感覺——他感覺自己的大腦在對方麵前就好像是透明的,根本藏不住秘密。
但即便如此,石川也還是硬著頭皮再次看向林新一。
這事關他以後的人生,就算一直有個硬茬在砸場子,他也得堅持演下去:
“當...當然了。”
“想想就知道,殺了內田隻會給我麻煩...”
“我怎麼可能故意殺掉他呢?”
“那可就不一定了。”
林新一毫不猶豫地反駁道:
“人有時候會忘掉理性,做出殺人的決定也很正常。”
“而隻要當時你明確知道自己的傷害行為會致人死亡,那就不能算是過失殺人。”
“可、可是...”
石川梗著脖子,強行狡辯道:
“我就是不小心殺死內田的啊...”
“難道你還能找到證據證明我是故意的嗎?”
“當然能。”
林新一平靜而沉穩地回答道:
“因為我能感受到,死者到底遭受了怎樣的痛苦。”
說著,他再度在屍體旁邊蹲下。
而眾人的目光也再度彙聚到了林新一身上。
就連起初對案情毫不關心的宮野誌保,此刻也不知不覺地被林新一的表現所吸引。
“讓我來大膽地還原一下死者生前的遭遇吧。”
“首先,我們看到死者的雙手手腕上都有明顯的約束傷。”
“這一定程度上說明,一開始石川可能的確並沒有想殺人,隻是想給內田一個教訓。”
“所以,在把內田帶進這條無人小巷之後,在霸淩的一開始,凶手的同伴緊緊擒握住了內田的手腕,控製住內田使他不能動彈。”
“如果我沒猜錯,在內田被控製住的這段時間,凶手對他進行了霸淩。”
“而霸淩者為了不讓自己的霸淩行為在外界暴露,往往不會攻擊受害者的裸露部位,以至於留下遮掩不住的傷痕。”
“他們隻會對受害者的胸腹、脊背等可以被衣服遮擋住的部位下手,所以,隻要剪開死者的衣服...”
林新一停下講解,伸手從小鬆巡查遞來的工具箱裡拿出一把剪刀。
再然後,他輕車熟路地用剪刀剪開了死者的衣服,讓內田的胸部和腹部全都裸露了出來。
“這...”
圍觀者發出了一陣驚呼。
因為內田胸腹部上的淤傷實在是太多了。
他的身體上密密麻麻的全是不規則形狀的擦傷、皮內出血和皮下出血,從脖子往下就沒有一塊好皮。
不用法醫知識,明眼人都能看出這個可憐的年輕人在死前遭遇了怎樣的暴行。
一時之間,所有人望向石川的眼神都充滿了憎惡。
而同理心強烈的毛利蘭小姐更是緊緊攥住了拳頭,眼裡滿是同情。
石川之前營造出的痛苦悔過形象瞬間崩塌。
他乾脆破罐子破摔,咬緊牙關對林新一叫囂道:
“這、這又怎麼樣....”
“我不是承認我霸淩過內田嗎?”
“你自己也說了內田是死於窒息,又不是被拳頭打死的。”
“彆跟我爭論。”
“我隻是在陳述事實而已。”
林新一絲毫沒有理會石川的叫囂,隻是繼續語氣平穩地說道:
“內田的胸腹部受到了凶手連續、重複、多次的暴力毆擊。”
“這種程度的傷勢大概率會引起人體內部的胸腔出血和器官損傷,嚴重影響人體的呼吸功能——這也是死者後來因窒息死亡的重要原因之一。”
“而在這段時間裡,作為霸淩的受害者,內田應該會向凶手求饒,乞求他手下留情。”
“但凶手卻並沒有就這樣放過內田。”
“他不僅沒有放過內田,甚至還因為內田的某些表現,加之自身的衝動,情緒激化,加重了自己的霸淩行為。”
“所以這時候,凶手停下拳頭,轉而更進一步,單手掐住了內田的脖子。”
“......”
聽到這裡,石川的表情已然極為難看。
他這時才知道青木之前說的“那個男人全看到了”,到底是什麼意思。
林新一說的話一點沒錯:
當時他的確在例行慣例地教訓內田——當然,為了逼迫內田簽署諒解同意書,石川比平時下手更重了“一點點”。
但內田卻表現很不配合。
他堅稱自己已經諒解了石川他們,而且諒解同意書都已經遞交給校長了。
而石川當然不會信這種拙劣至極的謊話:
開玩笑...
我都沒來揍你,你自己就乖乖諒解我了?
這不過是緩兵之計,如果自己就這樣簡簡單單地信了,估計內田脫身之後又要找警察告狀。
更何況,就算真諒解了又怎樣?
上次找警察告狀的賬可還沒算呢!
不把這個膽敢反抗的刺頭揍慘了,用內田樹個反麵典型殺雞儆猴,以後他石川還怎麼在學校裡混啊?
隻有把內田打疼了,他才能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以後乖乖地聽話當奴隸,不敢像上次一樣跑去找警察。
所以,就按一開始計劃的那樣,石川給內田來了一場無比深刻的“教訓”。
而在一番暴力的毆打之後,石川發現,內田在被揍到幾乎說不出話的同時,竟然還一直努力地伸手去摸自己的口袋。
停下拳頭,把內田伸進口袋的手拽出來一看:
是一台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