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求求你原諒我吧!”
“嗬。”越水七槻神色古井無波:“你現在又肯承認了?”
“抱歉,這一切都太晚了。”
她緩緩攥緊拳頭,身形微微顫抖。
好友生前的音容笑貌,和她死後躺在棺槨中的蒼白麵龐,在越水七槻的腦中往複浮現。
終於,她下定了最後的決心。
她要殺人。
在這裡,為她冤死的好友報仇。
可就在這時
“我勸你不要這麼做。”
一個陌生的女聲緩緩在旁邊響起。
“誰?!”
越水七槻為之一驚。
她猛地循聲望去,隻見在她身旁聳立的幾棵大樹之後,竟是悄然閃出幾個陌生人了。
是的,不速之客還不隻一個。
而是兩女一男,為首的是一個擁有漂亮異色瞳和銀發單馬尾的美麗女士。
她身後是一個金發壯漢,一位黑發美人。
整整三個人,就藏在離越水七槻隻有十米不到的大樹後麵——
她竟然自始至終都沒有發現!
“你、你們”
越水七槻徹底懵了:
“是什麼時候來的”
“你們又是什麼人?”
“我們是誰並不重要。”
庫拉索露出一抹溫柔的神色:
“重要的是,你現在回頭還來得及。”
“沒錯!”
越水七槻還沒回答,愛爾蘭便接著說道:
“越水小姐,我勸你不要去拿你藏在石頭後麵的獵槍。”
“現在收手,你還隻是‘犯罪預備’。”
“而如果你拿槍對準了時津潤哉,再被我們出手阻止——那可就是殺人未遂了!”
愛爾蘭微微一頓,又有條不紊地說道:
“《曰本刑法典》第二百零一條規定,為進行殺人犯罪而實行預備者,應處兩年以下有期徒刑。但是根據情況,可以免刑。”
“而刑法典第二百零三條規定,進行殺人犯罪而未遂者,應予以處罰。”
“也就是說:”
“你現在停手還可以不用坐牢。”
“如果你把槍舉起來了,那可就百分之百要去監獄裡蹲幾年了!”
“這”越水七槻還沒反應。
跟在庫拉索和愛爾蘭身後的本堂瑛海小姐,就先看得目瞪口呆:
她看到了什麼?
以前那個隻會替組織殺人的愛爾蘭。
現在竟然在一臉正氣地製止犯罪——
甚至還在犯罪分子麵前,把相關法條都清清楚楚地背了出來!
“這諾亞組織”
“還真是來拯救生命、打擊犯罪的?!”
本堂瑛海的世界觀都被刷新了。
而她過去在犯罪組織裡認識的兩位老同事,此刻仍在苦口婆心地勸罪犯回頭是岸:
“收手吧,越水小姐。”
“你的人生還很漫長,不該這麼輕易毀去。”
庫拉索語氣溫柔地展開攻心。
“而且你想不收手也沒用。”
“有我們在,你是不可能有機會撿起那把槍的。”
愛爾蘭則直接勸越水小姐認清現實。
“”
一陣沉默之後,越水七槻終於從震撼中恍惚清醒過來:
“你們是警察?”
“我這幾個月在準備複仇機會的時候,就已經被你們察覺到了?”
雖然理論上曰本警察隊伍裡不會有外國人。
但麵對如此離奇之情境,越水七槻也隻能想到自己這是被警察提前查了水表。
“我們不是警察。”
“但你可以這麼理解。”
庫拉索簡明扼要地解釋道:
“總而言之,我們是來阻止你犯罪的。”
“太、太好了”
時津潤哉也終於從恐懼中回過神來:
“謝謝謝謝!”
“三位警察小姐、警察先生你們真是來得太及時了!”
不管庫拉索他們是不是警察,他都在心裡把他們當成了警察感謝。
在這離死亡隻有一步之遙的絕望時刻。
這三位來曆不明的不速之客,簡直就成了時津潤哉心目中的救世天使。
此時此刻,他幾乎就要感動得掉下眼淚。
“真是可笑啊”
望著在那歡天喜地慶祝新生的仇人,越水七槻不由一陣茫然佇立。
呆立許久之後,她才艱澀地笑了起來:
“所以我才不想當偵探了。”
“不管你們是偵探也好,是警察也罷”
“能做的都隻是在法律的框架之內,儘可能地‘打擊犯罪’罷了。”
“可問題是:”
越水七槻恨恨地盯著時津潤哉:
“法律能管得到我,卻管不到他!”
“這家夥把無辜者冤枉成殺人犯,三言兩語就毀掉了一個女孩的人生和未來。”
“但法律卻拿他完全沒有辦法!”
說著,她又無奈地望向庫拉索等人:
“你們來得可真及時啊。”
時津潤哉自始至終都沒有正式承認,他是在明知推理錯誤的情況下,把她好友汙蔑成凶手的。
這樣一來哪怕“薰衣草案”的真相曝光,他也最多算是推理失誤,而不能稱作是違法犯罪。
而且就算他在錄音機前正式承認了,到了法庭上也是可以找各種理由來翻供的。
無非是多花點律師費罷了。
越水七槻就是深知走合法途徑無法讓時津潤哉受到懲罰,才會想到動用私刑,殺人報複的。
現在好了
莫名其妙跳出來三個“警察”。
這三人的確把她從犯罪的深淵裡救了出來。
可他們同樣也救了時津潤哉那個人渣。
“真是謝謝你們了。”
越水七槻的笑容越發苦澀。
眼中也悄然浮現出一抹淚光。
這副失魂落魄的悲傷模樣,讓旁觀的本堂瑛海也不禁為之感染。
她雖然是cia的搜查官,理論上也是公務人員。
但cia畢竟也不是什麼正經的執法部門。
所以比起依法辦事的警察,本堂瑛海還是更願意當快意恩仇的大俠。
於是在了解了此案的來龍去脈之後,她還是本能地更傾向於越水七槻的想法。
倒是庫拉索和愛爾蘭
看到這兩位曾經的老同事,這時像警察一樣死板地念著法條
本堂小姐的心情著實有些複雜:
這個諾亞組織,到底想乾什麼啊?
“我們的目標是拯救生命。”
隻見庫拉索神色認真地對越水七槻說道:
“但你誤會了”
“我們這次拯救的不是時津潤哉。”
“而是你,越水小姐。”
“我不用你救!”越水七槻有些惱火:“你們救了我又怎樣?”
“那個人渣還不是沒有受到任何懲罰!”
“不。”庫拉索搖了搖頭:“他會的。”
話音剛落,隻聽愛爾蘭緊接著說道:
“刑法典第一百六十九條規定,法律宣誓的證人進行虛假陳述時,必須判處三個月以上十年以下的有期徒刑。”
“時津潤哉在明知自己推理有誤的情況下,依舊向警方提供錯誤的證詞,並刻意誤導案件的偵破方向,最終導致無辜的女仆小姐蒙冤自殺。”
“其情節之惡劣,後果之嚴重。”
“根據最高裁判所過去二十年的相關判例,法庭完全可以給他最高十年有期徒刑的頂格判罰!”
“你”越水七槻被狠狠噎了一下。
望著眼前這個隻會被曰本法條的奇葩老外。
她氣得腦子都有些亂了:
“你跟我背法條有什麼用?”
“難道法律這麼規定了,這家夥就會乖乖去認罪嗎?”
“他如果在法庭上咬死不鬆口,法庭又憑什麼送他去蹲哪怕一天的大牢?!”
越水七槻根本不相信,用法律可以讓時津潤哉受到處罰。
“不,他會受到處罰的。”
愛爾蘭十分堅定地點了點頭:
“你看好了”
話音剛落,在越水七槻和時津潤哉都沒反應過來的情況之下。
愛爾蘭突然從懷中掏出了手槍。
砰!砰!砰!
連續三道火光綻放。
待到子彈呼嘯而出,硝煙彌漫散儘。
時津潤哉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
“啊啊啊啊啊啊!”
一陣慘叫。
其實根本沒那麼痛。
隻是頭皮有些火辣辣的,還有點涼颼颼的。
然後他一摸腦袋才知道,自己頭頂竟然被子彈犁出了三條空蕩蕩的道道。
那個金發壯漢竟然用手槍子彈——
幫他理了個發!
這是何等可怕的槍法?
時津潤哉都嚇得快要尿了。
這時隻見愛爾蘭凶神惡煞地對他說道:
“彆裝了,混蛋。”
“就你這點演技,還敢在我們麵前裝傻?”
“知道我們三個以前審訊過的,都是些什麼人嗎?”
尋常特工在他們麵前都演不下去,更何況這個早被越水七槻嚇傻了的二流偵探。
“給我老實一點去自首!把你做的那些混賬事情,都跟警察一五一十地說清楚!”
“不然的話”
愛爾蘭露出他在黑衣組織裡鍛煉出來的殺氣。
時津潤哉頓時將他那些喊冤、賣慘的念頭給憋了回去。
他被嚇得說不出話,隻能瑟瑟發抖。
“這”越水七槻驚得目瞪口呆:
剛剛不是還在背法條嗎?
怎麼解決問題的方法這麼粗暴?
簡直比她還像殺人犯啊!
“這算是刑訊逼供吧”
越水七槻終於反應過來:
“先生,你這樣就算能把他嚇去自首。”
“等他脫離危險之後,他也隨時可以給自己翻供的!”
“翻供?”
愛爾蘭笑得更加瘮人:
“時津潤哉,那我可得提醒你了——”
“我們幾個真的不是警察。”
“哈?”時津潤哉愈發感到不妙。
果然,隻見愛爾蘭凶神惡煞地笑道:
“名偵探,我建議你找些門路,去查查國際刑警的通緝列表。”
“上麵有個代號‘愛爾蘭’的,就是我了。”
時津潤哉:“???”
神經病啊
一個國際通緝犯,跑來這裡執法?
他本能地不信。
但愛爾蘭身上的殺氣,卻讓人不得不信:
“給我好好想想吧,小鬼:”
“如果你事後不想老實坐牢,還敢當庭翻供的話,那”
他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
“我就隻能送你去東京灣了。”
時津潤哉:“”
他摸了摸自己那被三顆子彈零距離蹭禿的腦殼,稍微斟酌了一下。
“我認罪”
“我認罪啊!!”
撲通一聲,時津潤哉跪在了地上。
壞人終於受到了懲罰。
越水七槻呆立良久,終於發自內心地說了一聲:
“雖然不知道你們是誰,但”
“謝謝了。”
好人也得到了救贖。
不知不覺,本堂瑛海也看得十分投入:
她突然發現,自己的這份新工作
好像還挺有意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