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桃啃啃杯子:“訛獸啊……肉質很鮮美。”
凡人如果嘗過訛獸的肉,就再也不能說出真話,但是妖怪神獸們不受影響,尤其對饕餮而言,訛獸確實是一種食材。
尤星越摘下眼鏡,掛鏈清脆地響了一聲。
“他們不知道怎麼去總局,我正好領他們過來。我也挺想要彭牌的,畢竟現在店裡沒幾個器靈。等屠龍和陶桃結契,店裡又隻剩超薄和知雨了。”
巫逢雨適時道:“不僅是彭牌,如果老板想要,爭遠也可以留下來。老板還沒見過爭遠的原形吧?一柄青銅劍,聽說不能買賣?但是擺在店裡也十分的吸引眼球,他還很能乾活,老板就當養個勞動力也行。”
爭遠眼睛睜大:“那不行!說好了共進退的!”
巫逢雨當做聽不見。
說到底,他們這群妖怪裡,真正得罪了程局長的隻有他一個,養母因為他才不敢來總局求藥。
他一個言而無信的訛獸,憑什麼拖累這麼多同伴呢?
尤星越擺手:“我下午先帶你們去總局,程局長不在,但是方阿姨的身體不能拖,先去取一枚解毒丹。”
時無宴道:“程明淺在春巷,去了可以找到她。”
尤星越猶豫了片刻:“能去嗎?”
時無宴伸出手,輕輕握住了尤星越的手腕,略微用力,將尤星越拉到自己身邊。
尤星越歪過頭,總覺得在時無宴平靜的神情裡看到了零星的期盼——他是不是很想帶自己去看看?
時無宴道:“我帶你和巫逢雨一起去,當年的舊事已經有了了結。”
時無宴手指修長,將尤星越的手腕籠在袖子裡。
尤星越遲疑,他是很願意順著時無宴的:“但是解毒丹……”
戚知雨道:“交給我吧老板,我帶他們去總局。”
這一安排正合巫逢雨的想法,他壓根不想帶著同伴一起見程局長。
巫逢雨對腓腓之王的印象依然停留在那一麵,年輕的王煞氣盈身。
隻是要去春巷……
巫逢雨心裡苦笑連連:該怎麼說呢,儘管他的運氣一向不好,但是碰見老板之後,似乎差得很離譜。
巫逢雨深吸一口氣:“老板,請讓我跟您一起去春巷吧。”
尤星越想了想:“既然你願意,我無所謂。”
時無宴看向巫逢雨:“你且過來。”
巫逢雨溫順地走過去。
他在店裡待了一會兒,此刻猜出了時無宴的身份:是往複。一直聽說往複與不留客的新老板交情甚篤,沒想到他竟然能親眼見到往複本人。
時無宴握緊尤星越的手腕,牽著他往前走了一步——
尤星越隻覺得眼前一白,失重的感覺隨之而來,好在這種眩暈的感覺隻有幾秒的時間,尤星越腳下踩到地麵,嗅覺先於視覺起了作用。
漫天的香氣,和鄉村酒吧裡的氣味完全一致。
尤星越晃晃頭,視線清晰後饒有興致地偏頭看了眼巫逢雨:好有意思,這隻訛獸和春巷的神也有關係?
時無宴牽著尤星越走了兩步,尤星越視線完全清晰,忍不住打量四周:“春巷真的是一條巷子。”
長長的巷子,容得下三四個成年男人並行,左右的青磚牆瓦開著花,一條巷子分成了春夏秋冬四季。
時無宴道:“因為有這一條巷子,所以叫做春巷,不過這隻是入口,出了巷子才是四季神的住所。”
春巷有四季的話,自然也有四季的氣溫,走到秋冬兩季的時候,時無宴解下外袍籠在尤星越身上。
這件大袖金紅繡紋的錦衣溫暖柔軟,袖口沾著時無宴的味道,還挺曖昧的。
尤星越攏了攏衣襟,第一次想抱怨自己太靈敏的嗅覺。
穿過長巷,四周的氣溫回暖,再次回到春季。
尤星越脫下外衣,他看時無宴沒有接過去的意思,將外衣疊了兩道搭在臂彎間:“這就是四季神的住所?”
時無宴道:“這是春巷其他妖怪神獸的住處,程明淺在前麵的院子。”
說著,他走上前,推開院門,搖晃的樹影下,一隻巨大的白色腓腓臥在花叢裡,身上跳躍著一顆橘黃色團子。
尤星越詫異道:“一個會跳的玉米麵窩窩頭?”
時無宴道:“是猙的幼崽。”
猙,獨角五尾,形如豹子的神獸。幼崽的毛發蓬鬆柔軟,呈現一種溫暖的橘黃色,成年後會漸漸加深成赤紅。此刻這隻幼崽在毛毛的海洋裡儘情撒歡,快樂地在腓腓局長的身上跑酷。
尤星越扶了扶眼鏡:“所以程局長出差,就是專門來擼貓的?”
你加班的同事知道你這麼閒嗎?
那邊程明淺睜開一隻眼睛:“什麼擼貓?這是我妹妹。”
程明淺起身,抖了抖毛,原地化成人形,伸手接住掉下來的幼崽。
巫逢雨失神道:“這是那隻……那隻小腓腓。”
竟然是那隻小腓腓!
他這隻訛獸即便千刀萬剮以死謝罪,也不過是麵前消減程局長的恨意,怎麼能比與小腓腓再世相逢更能安慰程局長呢?
巫逢雨多年來梗在心間的愧疚,此刻奇異地化開。他忍了忍,將眼淚逼回去,低頭笑了下:真好,原來輪回……並非無情。
尤星越忽然心有所感,他猛地回頭看向身邊的時無宴——原來時無宴想帶他來看的是這個!
時無宴道:“輪回兩世,她攢夠了功德,投身成猙,昨日剛剛滿月。”
時無宴睫毛顫了下,黑色的眼眸光彩閃動,他沒有繼續說下去,可眼睛裡分明流轉著一種期待。
尤星越此刻福至心靈:他在等他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