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璋雖然被廢,但並沒有被天子厭棄,反而沒了儲君地位後,擇妻選妃都自由了許多,求一求天子,打一打真心相愛的名號,天子素來心軟,指不定便會放了謝詩蘊。
可他卻什麼也沒做,任由謝詩蘊在牢裡等死。
此等行徑,不可謂不涼薄。
程彥轉身離去,窈窕身影消失在宮道處。
李承璋捏碎了手中的茶杯。
細碎的瓦片紮進他掌心,鮮血漫了出來,他像是感覺不到痛一般,揮手將桌上的茶具儘掃在地。
殘陽如血,禁衛軍們交接換崗。
李承璋閉了閉眼,起身離開。
他今日的目的雖未完全達到,可也做成了一半——將橫在程彥與李斯年中間的刺拔到他們看得見的地方,假以時日,這根刺將會成為程彥與李斯年刀劍相抵的發起者。
他不該生氣了的。
可掌心的疼痛無聲提醒著他,他深深嫉恨著李斯年。
程彥待他若有李斯年一般的信任體貼,他與程彥,怎會走到今日這種地步?
.......
能入皇城做事的工匠,都是從九州中挑選的出類拔萃之人,程彥將煉製精鋼的方子發下去之後,未出兩月,工匠們便製成了一件精鋼盔甲與長劍,送至長公主麵前。
長公主換上盔甲,讓李夜城用自己的佩劍去刺他,李夜城猶豫,並未抽劍,長公主長臂一揮,拔出他腰間佩劍,找自己胳膊上的盔甲砍去。
李承瑛與李承瑾麵色微變,隻覺得眼前一花,佩劍斷成兩截。
長公主眉頭微動,讚道:“難怪梁王能以一州之力橫行九州。”
校場的不遠處,將士們在調試著諸葛連/弩。
長公主大步走過去,數支連/弩劃破長空,呼嘯著將前方的靶子射/出無數個窟窿。
李承瑛大喜,道:“姑姑,我們有如此神兵利器,大勝北狄指日可待。”
長公主頷首,晚間回了皇城,與天子李泓說起李斯年的身份。
李泓麵色躊躇,長公主也不多勸,說完正事,便起身告辭。
長公主走後,李泓久久不能平靜,在殿中焦躁地走來走去。
小內侍來傳,說薛妃抱著八皇子過來了,李泓連忙讓人請她入殿。
八皇子養得肥嘟嘟,李泓越看越喜歡,心中的煩悶之氣淡了許多。
薛妃素來細心,陪著李泓逗弄一會兒八皇子,便讓乳娘將八皇子抱下去,遣退殿中伺候的人,溫聲問李泓:“陛下是否有煩心之事?”
李泓道:“倒也稱不上煩心,隻是有些拿不定主意罷了。”
薛妃笑了笑,道:“讓妾猜一猜。”
“今日隻有長公主找了陛下,莫不是長公主說了讓陛下心裡不痛快的事情?”
李泓將薛妃攬在懷裡,捋了捋胡須,對薛妃並無隱瞞:“按理講朕不該駁了姐姐的要求,隻是李斯年的身份,也太敏感了些。”
薛妃眸中精光一閃。
李泓並非殺伐果斷之人,遇到拿不定主意的事情時,時常找她商議對策,她出身世家,看問題比李泓其他的宮妃看得遠些,又能從李泓角度思考問題,故而頗得李泓的歡心。
李泓將長公主想恢複李斯年身份的事情娓娓道來,薛妃道:“妾也覺得,李斯年幫助長公主與安寧翁主頗多,陛下給長公主這個恩典也無妨。”
“隻是.......”
薛妃聲音微頓,麵上有幾分猶豫之色。
李泓有些意外。
薛妃直言敢諫,快人快語,從未有過這般模樣,不由得問道:“隻是怎麼?”
薛妃道:“陛下恕妾無罪,妾方敢說。”
李泓更加疑惑了,道:“朕待你的情分,旁人不知,你難道還不知?”
“有什麼話,你直說便是,朕難道還會吃了你不成?”
得了李泓的再三保證,薛妃這才小心翼翼道:“數年前,長公主靖國難逼宮之前,曾找過淩虛子。”
李泓道:“這個事情朕知道,數萬將士與姐姐同生死,姐姐總要求個三清保佑。”
至於姐姐與淩虛子說了何話,他便不知道。
不過略微一想,也就能想出來,左不過是些上告蒼天,讓淩虛子做個見證,並非她蓄意謀逆,而是謝家戕害十萬將士冤死邊疆,她此舉並非為自己,而為慘死的將士罷了。
李泓這般想著,耳畔是薛妃略顯緊張的聲音:“淩虛子曾為長公主卜了一卦,此卦除卻長公主與淩虛子外,便隻有當日追隨長公主的將領知曉。”
“妾的叔父,便是其中之一,長公主下了封口令,叔父半點不敢吐露,直至安寧翁主與李斯年往來過密,叔父擔心大夏江山易主,實在沒辦法,才隱晦向妾透露一二,讓妾時刻注意李斯年的行蹤。”
李泓眉頭緊鎖,聲音比剛才涼了三分,道:“那一卦究竟是什麼?”
為什麼姐姐從未向他說起過?淩虛子也不曾向他說過半分?
薛妃顫聲道:“淩虛子說,天命在謝不在李,縱然長公主屠謝家滿門,十年後,謝家依舊主天下。”
“今年是第九年,而李斯年,身上流著謝家人的血。”
作者有話要說: 小可憐李斯年:全世界都在針對我QAQ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