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脾氣不能慣,越慣越上臉。
本著這種思想,程彥便一直沒再去三清殿,隻去督促煉製精鋼,和種植番薯了。
轉眼又過了幾日,天子的一道聖旨,打破了華京城的平靜——允許原本被廢棄的太子李承璋開府治事。
聖旨一出,華京城議論紛紛,原本不看好李承璋的世家們,此時又順著風頭,倒向四皇子李承璋。
李承璋前去紫宸殿謝恩。
李承璋道:“兒臣犯下大錯,父皇不予追究已是天恩浩蕩,怎能許兒臣開府?”
“萬望父皇收回成命。”
李泓隻以他是謝恩推辭,便說幾句客套話,李承璋仍是求他收回成命,李泓有些意外。
他這個兒子並非重情之人,最看重的是權利,一朝他給他權利,他當喜不自禁才是,怎會百般推辭?
李泓心中疑惑,便問了出來。
李承璋跪在大殿上,把頭埋得更深了,道:“兒臣想向父皇求個其他的恩典。”
李泓哦了一聲。
原來在這等著他呢。
李泓麵有不虞之色,道:“是何恩典?你說來便是。”
他覺得以老四的權欲之心,必會向他要其他東西。
他這般想著,哪曾想,地板上的李承璋聲音低沉,哀求道:“求父皇饒恕謝姑娘。”
李泓一怔,道:“你可知道你在說些什麼?”
李承璋砰砰砰磕了幾個頭,再抬頭,額間滿是鮮血。
老黃門哎呦一聲,忙上前遞給李承璋擦拭額頭血跡——天子雖廢去了李承璋的太子之位,可並未厭棄他,要他開府治事,更是有意培養他的勢力,這種情況下,他自是要討好著李承璋的。
“兒臣知道。”
李承璋任由老黃門在他額間擦拭著,道:“哪怕父皇為此事厭惡了兒臣,兒臣也要說。謝姑娘心地善良,柔弱無辜,絕非謝家人的心狠手辣,並非有意插足我與阿彥之間。”
“求父皇留她一命。”
說著,他又要去磕頭,老黃門連忙向小黃門使了個眼色,拿了個軟墊放在李承璋麵前。
李泓眯眼上下打量著李承璋。
難道是他想錯了?
他這個兒子,並非心性薄涼之人,他隻是愛極了謝詩蘊,所以才要不顧一切跟程彥退婚?
李泓想了片刻,道:“你願意拿開府治事換謝詩蘊一條命?”
李承璋點頭,神色不似作偽,
李泓心情頗為複雜。
原來老四眼中也並非全是權欲,他的涼薄不是涼薄,不過是不愛阿彥罷了。
李泓道:“你退下吧,此事我自有分寸。”
李承璋隻得退下。
又過幾日,老黃門去請李承璋,說天子已經賜下府邸,讓他可以出宮了。
李承璋便問:“那謝姑娘呢?”
老黃門笑著道:“陛下是仁善之人,怎舍得叫殿下傷心?”
李承璋心頭微動。
看來薛妃得寵並非隻靠身後家族與那張漂亮的臉,她的心思,也是靈透。
是薛妃建議他,讓他以退為進,對天子隻講情分,莫講其他。
他原本隻是試上一試,不曾想,竟真的有用。
李承璋道:“容我收拾一番,拜彆母親與薛妃娘娘。”
老黃門道:“這是自然。”
吳氏被廢去皇後之位,如今後宮是薛妃統轄,李承璋若隻拜彆吳氏不拜彆薛妃,倒顯得輕狂不懂禮了。
李承璋來到薛妃的昭陽宮,殿裡伺候的皆是薛妃的心腹,李承璋尚未拜下,早有侍女連忙將他扶起,薛妃也站起身,向李承璋還禮。
大夏等級森嚴,尊卑有彆,天家皇子公主的地位遠高於宮妃,除卻正宮皇後外,無需向任何宮妃行禮。
相反,宮妃見了皇子公主,還要向皇子公主們見禮。
薛妃道:“殿下真是折煞妾了。”
李承璋道:“隻為謝薛妃娘娘的點播之恩。”
薛妃搖著團扇,語笑嫣嫣,道:“妾說句逾越的話,妾與殿下再怎麼不是一路人,可終歸是一家人。”
說來可氣,前一段時間祖母與母親入宮,又將祖父那套不可參與奪嫡之事的話與她說了好幾遍。
她的生母是妾室,出身不高,對祖母的話隻有言聽計從的份,期期艾艾地勸著她。
她聽得心煩意亂,可也不好頂撞——她之前太聽祖父的話,一門心思伺候李泓,不想其他,導致今日她在朝中除卻薛家外,沒有任何助力,若她再將薛家得罪了,那便真的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
她含笑應下,心裡卻不以為然。
她以前隻為家族考慮,不曾想過自己,如今有了兒子,她要為兒子,為自己做打算,再不做祖父手中的傀儡。
於是她暗中找了李承璋。
長公主勢大,莫說是她,縱然是天子,也沒有必勝把握,她不過是一個沒有任何權勢的宮妃,家裡又不支持她,她隻能先與李承璋結盟。
“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待外敵退了,妾再與殿下分論其他尚且不遲。”
至於這外敵是誰,她與李承璋心知肚明。
李承璋眉頭微動,道:“娘娘高見。”
功勞之大,莫過於從龍之功,哪怕一路艱難險阻,想要參與的奪嫡的朝臣世家們仍是絡繹不絕。
李承璋開府治事,華京城的朝臣世家們蠢蠢欲動,紛紛相賀。
事情傳到程彥耳朵裡,程彥心頭有些不安,總覺得,自己仿佛被一張無形的大網罩住了,她想掙紮,卻不知施網之人究竟是誰。
李承璋得勢,對她而言並不是好事,哪怕一月前,李承璋那般溫柔小意向她道歉,可是他一旦參與奪嫡,第一個想要除去的,便是她和她母親。
沒有人能如她的舅舅一般,容忍她與母親如此勢大。
程彥揉了揉眉心。
李夜城來訪,見程彥困擾的模樣,劍眉微蹙,幽冷的眸光暗了一分。
他走過來,從紫蘇手裡拿了帕子,隔著帕子,給程彥按著太陽穴。
李夜城道:“四皇子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程彥點點頭。
李夜城便又道:“此事你無需擔心,上次雖然夏軍勝了,可並未傷及北狄根本,待到秋收入冬,北狄必會再度來犯,到那時,我便揮師北上,再立戰功。”
“待到我戰功累累,便無人敢打你的念頭了。”
程彥突然睜開了眼,道:“不。”
“怎麼?”李夜城蹙眉。
程彥回頭,低聲道:“哥哥,你若再出戰,隻許敗,不許勝。”
戰功赫赫,便是尾大難甩,功高震主,便是閻羅扣門。
劉邦滅韓信滿門,趙構以莫須有冤殺嶽飛,朱元璋更是殺功臣宿將殺得朱允炆無人可用,古往今來,有多少戰將死於猜忌?
李世民倒是不殺戰將,那是因為他本身就是天策上將,比所有的戰將更能打。
可是她這個時代的天子皇子呢?
最能打的是三皇子李承瑛,在李夜城手下走上不了十回合,至於排兵布陣,帶隊衝鋒,更是不需說。
鎮遠侯的悲劇,發生一次便夠了。
鎮遠侯死於謝元的猜忌,更因為他成了長公主的助力,謝元要殺長公主,必先斷其臂膀。
作者有話要說: 李夜城:隻許敗,不許勝?
這難度有點高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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