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瑛做事不掩飾,尋常人家見程怡莊是李承瑛看上的人,誰還敢去結親?
說到這,程家也是硬氣,一直咬死不鬆口,李承瑛見程家態度堅決,也不敢主動找李泓,讓李泓賜婚。
一來二去,便耽擱到現在。
李泓想起宮人說起李承瑛的那些風言風語,不覺眉頭微皺,思慮片刻,道:“程大姑娘是好的,隻是被她的祖母耽誤了。”
老黃門道:“可不是麼。”
“彆說程大姑娘了,程家的其他姑娘,也鮮少有人攀附。”
李泓頷首,捋著胡須,道:“程大姑娘的三叔既然救了老三,那朕便給他們一個恩典吧。”
老黃門斂眉,眸中閃過一抹喜色。
李泓道:“將李斯年叫過來吧。”
老黃門連忙讓人去請李斯年。
淩虛子閉關未出,李斯年身份雖然尷尬,但到底是淩虛子的高徒,又屢立奇功,李泓雖未回複李斯年的身份,但到底恢複了他的自由,如今更是給足了他恩寵,來鈞山行宮這種事情都帶著他。
此次喚他過來,多是讓他合八字,定婚期了。
不多會兒,小道童推著李斯年過來了。
老黃門也準備好了李承瑛與程怡莊的八字,讓李斯年掐算。
李泓道:“還有老五與鄭家女郎。”
李斯年眉頭微動,李泓又道:“唔,老三老五都有了媳婦兒,單留下老四不太好。”
李泓隨手一指,問老黃門:“那個給母後敬酒的,穿竹青色衣裳的女郎是哪家的?”
老黃門定眼一瞧,是楊丞相最寵愛的孫女,便報了上來。
李泓道:“她既沒婆家,那便她吧。”
“楊家素來出才女,老四又是風雅之人,想來不會怪朕亂點鴛鴦譜。”
李斯年不動聲色卜著卦。
這哪是亂點鴛鴦譜?
三女中,楊家女出身最高,又與李承璋性格相投,李泓分明是早有打算,李承瑛與李承瑾的婚事,不過是給李承璋打掩護罷了。
眼前這位天子,怕是質疑要動程彥了。
李斯年算好了日子,報於李泓,李泓讓老黃門拿去給丁太後看。
丁太後早就知道李承瑛瞧上了程怡莊,見此沒有不應允的,李承瑾性子文弱,娶個潑辣的王妃正好互補,至於李承璋,他既然喜歡吟風弄月的,便配個楊家女倒也不錯。
丁太後直說好,想了想,又讓李泓給李承璋封王。
她雖因李承璋與程彥退婚的事情氣狠了李承璋,可再怎麼生氣也無用,事情已經發生了,李承璋已經失了太子之位,也算得了一個教訓。
楊家女是楊丞相的孫女,三女中地位最高,其他兩女嫁的是王爺,就楊家女嫁了一個皇子,楊丞相素來小性,隻怕心中犯嘀咕,不若趁這個機會,把李承璋的身份提一提,這樣也不顯得是李承璋高攀了楊丞相。
再說了,大婚之日,一兄一弟皆是王爺,就他一個皇子,麵子上也不好看。
李泓自然應下,讓李斯年擬了一個封號,趁著這個賜婚的機會,一並封賞下去。
聖旨一出,有人歡喜有人愁,更有嗅覺靈敏的世家,在這次賜婚的事情上,發覺了李泓的真正用意——培養李承璋的勢力。
程家門楣不高,鄭家兒郎們不爭氣,隻有鄭公在強撐著,兩者都不能在奪嫡中給與李承瑛李承瑾助力,而李承璋要娶的楊家女,祖父是丞相,父親叔父位列九卿,比程鄭兩家好了不知多少倍。
此次李承璋被封王爺雖然是丁太後提起的,可仔細分析,其實是天子的手筆——三人一同成婚,哪怕為了麵子上好看,丁太後都會把李承璋的地位提一提。
朝臣世家們見此,紛紛恭賀李承璋。
楊家女粉麵含羞,在眾多貴女們的打趣下,偷偷用餘光去瞧長身如玉的李承璋。
李承璋似乎是察覺了她的目光,也向她看來,微微一笑,俊朗不凡。
楊家女心中大定。
看他如此,當是滿意這門婚事的。
至於他曾鐘情的謝詩蘊,她是不大放在眼裡的,罪人之後,給個妾室的身份也就夠了。
若謝詩蘊識趣還罷,若是不識趣,她有的是法子收拾她。
她才不是程彥,讓他因為一個謝詩蘊與自己鬨得不可開交。
楊家女笑容滿麵,鄭孟君愁雲慘淡,扯著母親的衣袖,與母親訴苦道:“那個什麼敬王,馬術還不如我呢。前兩年,他在校場騎馬,險些摔下來,還是我救的他。”
“這般弱不禁風的一個人——”
母親秀眉微蹙,握了一下她的手,道:“好歹是位王爺,他性子又軟,你嫁過去好好教他也就是了,總好過你嫁去世家,被世家子弟欺辱強。”
鄭家兒郎們不爭氣,鄭家女再怎麼要強,一朝出嫁,若郎君識禮還好,若是遇到不知禮的,怕是一輩子都抬不起頭。
鄭孟君抿唇不說話了,低著頭,眼睛卻亮得很。
至於另一邊的程怡莊,可謂是喜憂參半。
喜的是,她覺得李承瑛是個不錯的夫君人選,憂的是,父親與叔父們覺得李承瑛太過輕狂,不值得托付終身,如今雖有天子賜婚,隻怕家裡也是不大歡喜的。
程彥將眾多貴女們的表情儘收眼底。
看了一會兒,隻覺得無趣,便提著酒壺,去找在涼亭裡躲懶的母親。
李淑的酒已經快喝完了,見程彥過來,便指了指自己的酒杯。
程彥斟滿酒,道:“宴席上的事情,母親都聽到了?”
李淑抿著酒,道:“重陽節是個好日子,當年我與鎮遠侯也是在這個節日被賜婚的。”
程彥嘴角抽了抽。
心想天家做事當真不羈,明明是一個追悼先人的日子,偏生給弄成了賜婚封王的日子。
程彥道:“娘,我有些不安。”
“這隻是一個開始。”李淑看了一眼程彥,轉開了話題,道:“你與李斯年還在鬨矛盾?”
程彥道:“我與他能有什麼矛盾?不過是他自己小性,與我有甚麼關係?”
李淑道:“今時不同往日,他現在已經恢複自由,你便不能再拿之前的態度對他。”
“吵吵鬨鬨的,跟小孩子過家家似的。”
程彥麵上有些不自然。
說來奇怪,她這人雖然記仇,可並不是一個心胸狹隘之人,若不是遇到原則性的事情,她甚少與人生氣。
按理講,她這般好的性子,遇到了李斯年,兩人目標一致,當不會有什麼矛盾,偏偏他倆好一陣,壞一陣的,當真應了母親的話——小孩子過家家。
程彥道:“我知道了,這件事我有分寸。”
李斯年若再不主動找她,她就真的不理李斯年了。
程彥又道:“倒是母親,舅舅此舉,怕是對我們不利。”
李淑漠然道:“這是必然。皇子們大了,總要走這一步的。”
“隻要你舅舅不插手軍營的事情,至於其他事,便由著他去罷,他終歸是天子,做這些事情,也無可厚非。”
程彥猶豫道:“可,母親就不害怕嗎?”
“我比你舅舅年長幾歲,若無意外,我當會走在你舅舅前頭。”
李淑的聲音沒有一絲波動起伏:“並非人人都是諸葛亮,身前身後事都能安排得妥當,我隻盼著,在我走之前,能平定北狄,還我大夏邊境安寧。”
程彥一時無話。
兵變逼宮後,母親性格大變,對誰都是淡淡的,除卻對戰北狄外,再沒有任何事情能激起她的興趣。
舅舅對她們的防備,也是一樣。
她不能依靠母親會幫助她什麼了。
更何況,在母親看來,是她隻要交出兵權,便能保住她們母女的命,事情並沒有惡化到山窮水儘那一步。
如此又過了幾日,幾個錦衣而來的世家子弟前來軍營報道,李淑萬年沒甚表情的臉,終於有了一絲波動——李泓還是對軍隊下手了,將世家之後安插在各個緊要官職上。
且這些世家子弟,是程彥平日裡絞儘腦汁都要削弱他們勢力的。
李淑隨手抽出腰間佩劍,將他們遞過來的引薦信劈為兩半。
世家子弟皆是一驚,麵麵相覷。
片刻後,一個膽大的人硬著頭皮說道:“這是天子敕命,長公主這是不尊天子了?”
李淑冷冷掃過眾人,聲音如同冰窖裡撈出來的一般:“我浴血奮戰,幾經生死,為的不是讓旁人對我指手畫腳。”
“這裡是我的地方,在這裡,隻有我說了算。”
心中最後一片柔軟,隨著信紙落在地上而變得堅硬如鐵。
恍惚間,李淑突然很懷念鎮遠侯。
作者有話要說: 李淑:彆逼我放大
活在眾人回憶中的鎮遠侯:公主殿下,你太難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