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夢到寧王一身白衣,雙手染血,似臘雪紅梅般賞心悅目,卻又叫人不寒而栗。
寧王道:“公主殿下,知道太多事情的人,一般活不長。”
她的夢醒了。
程仲卿接受了謝元示意程明素塞給他的小妾。
為了保護程彥。
李淑開始明白,所謂認命,不過是讓自己置身在退無可退的地步。
她終於讀懂了,鎮遠侯曾經向她說過的話。
隻可惜,鎮遠侯教了她許多東西,唯獨沒有教過她,怎樣與他一樣心誌堅定,不被外界事物所左右。
她找了謝瑤,那個據傳說寧王為之一見傾心的謝家女。
謝瑤是一個很單純的女子,單純到讓她都忍不住感歎,世間怎有如此天真之人。
謝瑤殺了寧王。
讓華京城所有人不寒而栗的噩夢寧王,竟死於一個女人手中,何其諷刺。
謝瑤崩潰大哭時,她就立在不遠處。
都道冤冤相報何時了,可是血債隻能用鮮血來償。
謝瑤生在謝家,便注定她的一生不可能天真無邪。
如同她生在天家,便該如壇子裡的毒蟲一般殺戮爭鬥,至死方休。
這一年,阿彥搗鼓出來的莊稼大獲豐收,百姓們對阿彥越發推崇。
這一年,她暗中與禁衛軍們交好,提及鎮遠侯戰死邊關,禁衛軍們無不歎息。
這一年,一個臟兮兮的男孩被阿彥領到她麵前。
她看著那張與鎮遠侯分外相似的臉,手中的茶潑在了地上。
“你叫什麼名字?”
她幾乎是顫著聲音。
“李夜城。”
“我父親不是戰死的,他的死另有原因。”
李淑閉上眼,窗外風聲呼嘯,她又想起那個疏朗男兒。
她早就知道,他不是戰死的。
隻是她不能說,也不敢說。
天子昏聵,謝元一手遮天,與謝元作對的人,永遠長眠地下。
她不知道,自己的力量能不能與謝元相鬥。
謝元身後是謝家,三公儘出其門,天下世家無不俯首貼耳。
她連鎮遠侯都能殺得掉,九州之中,還有誰能與她抗衡?
往事湧上心頭,李淑肩膀微微顫抖。
然而就在這時,女兒稚嫩的聲音響在她的耳旁:“母親,你還在等什麼?”
“君子藏器於身,待時而立,而今正是母親的大好時機!”
“還是說,母親願意接受鎮遠侯與邊關十萬將士不明不白死於謝元的算計之中?!”
天邊月色孤冷,李泓慢慢睜開眼。
她從來不願意接受這樣的事情。
她提劍,披甲,出了公主府。
她縱馬狂奔,一路去往鈞山軍營。
她殺了謝元安插在軍營中的人,她以鎮遠侯為令,無數將士跪拜在她腳下。
“願為鎮遠侯死!”
她帶著這些人攻打皇城,時間太過倉促,謝元根本沒有機會調兵遣將,便被人押到她麵前。
“李淑,你以為你殺了我,你就會贏了嗎?”
“你錯了!”
謝元高高抬著下巴,眼底滿是對她的憐憫:“真可憐,直至今日,你仍是旁人手中的提線木偶——”
謝元的話尚未說完,李淑長劍揮下,謝元的頭顱掉在地上,骨碌碌地滾在眾多皇子公主麵前。
皇子公主們失聲尖叫,她一個個殺過去,最後來到天子麵前,這個她名義上的父親。
她的父親顯然是睡夢中被人拉過來的,衣衫不整,雙眼朦朧,吃力地認著她:“你是.......阿淑?”
她沒有答話,隻是吩咐禁衛軍:“給天子奉酒。”
宮變之後,她立李泓為帝,哪怕無數人向她覲言,說李泓性格仁弱,並不適合做天子。
可她不立李泓,又能立誰?
她想要的,從來不是權力,而是自由。
隻是可惜,這座高高的宮牆,圈住了她的自由。
縱然今日她將宮牆踏平,她依舊不是自由的。
鎮遠侯死了,她需要去替他。
鎮遠侯沒有完成的事情,便由她來做。
這個滿目瘡痍的大夏,總要有人來修補。
隻是她沒有想到的是,修補大夏的那個人,竟然是寧王。
她恨了半輩子,恨他尤甚謝元之上的人。
龍城相逢,寧王風采依舊,不減當年。
這數十年的歲月,原來隻在她身上留下了痕跡。
寧王對她道:“天下並非隻有鎮遠侯的路才能促使九州一統,我當年與鎮遠侯打賭,看是他的路更快些,還是我的。”
李淑冷冷看著寧王。
寧王便笑了起來,道:“事實證明,我贏了。”
“你輸了。”
李淑道:“你孤家寡人,眾叛親離,家族不容,妻離子散,飄零世上如孤魂野鬼一般。”
“你有甚資格,說你贏了?”
“贏的是鎮遠侯,贏的是我。”
寧王仍在笑,瀲灩眸光看向廣袤沙漠,道:“鎮遠侯是世間偉丈夫,公主殿下,你何其幸運。”
不是每個女人,都能遇到鎮遠侯。
遇到鎮遠侯,是幸運,遇到他,是一生的劫難。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