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蘭蹲在桌麵上,煩惱地望著灰氈裡的惡魔。
明天,他就要收割維納爾了。
無論從哪一方麵考慮,她都必須阻止他!
她絕不能眼睜睜看他殺死維納爾。
怎麼做?
如果拖住維納爾,不讓他獨自進樹林的話,惡魔應該就沒什麼辦法了吧?
隻能先這樣,拖一天是一天。
依蘭鬱悶地把尾巴卷成了圈圈。
想想明天和維納爾的對話,她感到一陣窒息——
[維納爾,不要去樹林!]
[天哪,依蘭,難道要在這裡,當著導師和騎士們的麵做嗎!]
依蘭小毛線:“……”
她真是要被惡魔氣炸了!氣成豚魚!
她凶狠地盯著他。
他已經睡著了好一會兒,臉色蒼白,毫無生氣,要不是時不時皺一下眉的話,他看起來簡直就像一具女屍。
依蘭放鬆了身體,趴在桌麵,一對小眼睛垂在木頭邊緣,瞪他。
看自己睡覺是一件很催眠的事情。
她的眼皮很快就沉沉地墜下去。
噩夢降臨。
依蘭夢見自己和惡魔交換身體的事情被光明神殿知道了。
神官們捉住她,把她裝進麻袋,扔進了雪山下的塞納冰湖。
好沉、好冷……
她拚命掙紮,但手腳都被緊緊束縛,衣裳又重又濕,體力迅速消耗。
她憋著氣,肺快要炸了!
沒有人能救她……
她好累。
她憋不住了,終於,她自暴自棄地吸了一口氣。
並沒有嗆水。
……咦?
她掙紮著睜開了眼睛。
眼前一片模糊,她發現自己縮在寬大的木椅子裡麵,身上貼著冰冷的濕衣裳,外麵又裹了一條不透氣的大灰氈。
原來天亮了,她換回了身體。悶在一堆濕布裡麵睡覺,害她做了那個沉湖的噩夢。
依蘭:“……”
這樣睡一夜,惡魔他就不覺得難受嗎?
她扶著椅子,用儘了全身力量才站起來。裹在身上的灰氈,就像夢中那隻掙不開的麻袋一樣,又冷又沉地貼著自己。
她渾身發抖,地麵好像是棉花做的,踩上去軟軟的,踩不實。
“糟糕,生病了。”她迷迷糊糊抬起手,摸了摸額頭。
也不知道燙不燙。
她撐了撐桌麵,然後搖搖晃晃向前走,想要躺到床上去。
剛挪出一步,身體就失去了控製,軟綿綿地跌倒。
臉沒著地。
有人接住了她。
眼前世界微微搖晃,依蘭吃力地眨了眨眼睛,抬頭望去。
惡魔臉色很臭。
他單手勾著她的腰,把手中的革包往床上一甩,然後非常不見外地扒掉灰氈、開始脫她身上的濕衣裳。
“不要……”依蘭大驚。
她的反抗又細又軟,毫無作用。
他冷冷地笑:“用我的身體時,不是很喜歡光著身子跳來跳去嗎?你還知道害羞?”
依蘭:“……”震驚又無措。
他說的,好像是事實啊!
但是不對……肯定有哪裡不對!
她的頭又重又疼,腦袋裡像是裝滿了土豆泥,根本轉不動腦子。
他冷著臉扒了幾下,發現濕裙子粘在了身上,很難脫下來。
乾脆隨手一撕。
“刺拉——”
破爛的長裙被他隨手扔在牆角。
依蘭又暈又羞,但她也不得不承認,扒掉這身濕衣裳,真是太舒服了。
他把她轉了一麵,‘刷刷’撕掉貼身的小衣裳和小褲裙。本想給她穿上另一套衣裳,想想嫌麻煩,乾脆把她光溜溜往床鋪裡一摁,裹進棉被裡麵,像卷羊皮卷一樣弄成一條,推進床鋪。
依蘭:“……”羞憤欲死。
他睨著她通紅的小臉。
想起了昨夜。
大半夜他被凍醒,渾身疼得要死,嗓子乾啞,手腳綿軟無力,眼睛亂冒星星。
他想起身拿水,卻兩眼發黑天旋地轉,摔回了椅子裡麵。
而她,嗬,這個無情無義沒心沒肺的東西,趴在桌子上睡得打呼嚕。
怎麼叫都叫不醒。
他已經不記得自己有幾萬年沒有這麼暴躁過。
他當時的打算是,天一亮換回身體就把她扔到河裡去。
但在忍耐了一夜之後,他終於還是決定顧全大局,等她病好了再收拾——萬一不小心把這病貓弄死了,豈不是要連累自己?
撐到天亮,他替她取來了革包,紆尊降貴親自給她換衣裳。
她居然還擺出一副吃了虧的樣子。
早知道不如扔河裡。
“睡覺。”他冷冰冰地說,“我去抓個人過來給你治病。”
正要走,動作停頓,他慢慢低下頭。
一隻小手從棉被裡伸出來,拽住了他的鬥篷。
“不、不要……”她燒得迷迷糊糊,臉頰和嘴唇像是染上了火紅的花汁。
雖然她有點神智不清,但她知道,醫生一定會被他滅口的。
如果他為了她殺人的話,她就不再是依蘭,而是另一個惡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