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蘭把心臟藏到身後,歪頭倚著他的手臂。
“嘖。”
她抬起眼睛,看到他露出一副嫌棄的表情。
她幽幽地瞟他一下,繼續粘著他。
反正她知道,他喜歡得不得了!
口是心非的家夥!
她已經完全看透他了。
果然,他很快就若無其事地探出胳膊環住了她的小肩膀。
她偷偷清了清嗓子:“路易大人這樣……算是成功在複活嗎?”
“看看。”他懶洋洋地說。
很快,焦屍中出現了一整副新鮮的內臟。
神奇治愈膏開始修複他的骨骼和血肉。
“手裡拿著什麼?”魔神盯住了她藏在身後的那隻手。
她忽然想到了那幅畫麵——西芙也是這樣把藍寶石藏在身後,唐澤飛鳥為了奪走那枚寶石,強行掰斷了她的手指。
依蘭渾身一個哆嗦:“你,你會搶走我藏起來的東西嗎?”
他像看白癡一樣看了她一會兒。
他無情地轉開了頭。
依蘭:“……”她想太多了。
心臟愉快地在她的手裡跳動,它不停地蹭她,就像在撒嬌一樣。
依蘭被自己腦補弄得嘴角抽搐。
噢,撒嬌!這個家夥,能和撒嬌這種詞語沾上半點邊嗎?
她打算找個機會偷偷把心臟還回他的鬥篷裡麵去。如果讓他發現這顆不安份的心臟暴露了他的秘密,他一定會惱羞成怒,絕對!
“對了,”依蘭想起了西芙那個可憐人,她看向維納爾,“西芙呢?她怎麼樣了?”
維納爾垂下了頭:“死了。”
“啊……”依蘭張了張嘴巴。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麼心情。西芙死了,她並不覺得高興,當然,也一點都不悲傷。
“我親手殺的,”維納爾抬起眼睛,視線平靜,“我母親的事情是阿爾薩斯乾的,西芙也有份。”
依蘭點了點頭:“噢,阿爾薩斯那條毒蛇,他確實有理由這麼乾。”
她知道阿爾薩斯想做千古一帝,不願意像他的父親奧登六世這樣被大公霍華德壓製,他想要絕對的權勢,做無上帝王。
所以,阿爾薩斯挑起霍華德父子內鬥,自己坐收漁利。
依蘭可以理解阿爾薩斯的立場和做法。
古老的東方有俗語說,飛鳥儘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不是每一位王者都像奧登六世那樣,甘心做一個甩手國王。
至少阿爾薩斯絕對不是。
他很有野心。
“父親剝奪了我的繼承權。”維納爾平靜地說,“也好,我正好投入二王子加圖斯麾下,幫助他從阿爾薩斯手裡把王位奪過來。我會親手為母親報仇。”
依蘭看了看他身上早已乾涸的血跡。
她說:“霍華德大公回去調查失蹤侍女瑪格麗塔的事情,肯定會查到阿爾薩斯的。”
維納爾目光微妙:“你就這麼相信我父親?”
“他的確是一位值得信賴的長者。”依蘭露出了微笑。
維納爾失神了片刻:“……是啊。”
*
路易的身上生成了骨骼和血肉。
漸漸地,新生的肌膚覆滿了軀體。
雖然魔神隻是胡亂地把深紅膏體糊在焦屍上麵,但它們卻很忠實地還原了路易原本的樣貌。
而且還把他變成了年輕的模樣。
噢,路易大人實在是長得太英俊了!異常瘦削的臉頰,有種冷冽陰沉的俊美氣質,容貌非常特彆!
依蘭的目光下意識地望向他的身體。
“刷!”
魔神不知道從哪裡拎出一條非常難看的灰色破袍子,遮在了路易的身上。
依蘭抬眼瞥他,發現這個家夥的眼睛裡已經蓄起了雷雲。
一臉不爽。
“你想看什麼。”他冰冷地問。
“我隻是看看皮膚長好了沒有。”依蘭皺著鼻子,毫不心虛地辯解。
他眯起眼睛,冷笑:“像看霍華德那樣嗎。”
依蘭衝著他炸毛:“你在想什麼!這兩位都是長輩!長輩!”
“嗬,老牛吃嫩草的事情還少嗎。”
“噢!你說得對!老牛吃嫩草!”依蘭梗起了自己的小脖子,“活了幾萬年的老家夥還要欺負十七歲的小女孩!能不能拜托你和我在一起的時候收好你的……”
想到維納爾在旁邊聽著,她及時咽回了‘劍柄’二字。
他:“……”這個東西真是!
維納爾翻起眼睛望著洞頂,幽幽歎了一口氣。
他的立場還真是……尷尬啊。
眼看天就快要黑了。
依蘭猛地想起還有一件事沒做,她停止了衝他炸毛,很沒有原則地湊上前去,把藏在手裡的心臟往他的鬥篷下麵塞。
沒想到心臟一定要粘著她的手,怎麼甩也甩不掉。
依蘭捏了它幾下,它擺出一副不懂暗示的樣子,猛蹭她的手指。
天光消失。
‘噢,完了完了完了!’
交換!
依蘭小毛線回了回神。
有個東西猛蹭她的絨毛,她歪頭一看,隻見那顆不安分的心臟蹦躂到她的身邊蹲著,看起來就像是一隻海膽和一塊小礁石靠在一起。
魔神大人慢吞吞地轉過眼睛,看見依蘭小毛團和心臟窩在那裡,他的眼角重重地抽搐了幾下。
她一直粘著他,害他把心臟給忘了……
依蘭精準捕捉到他的眼神,她果斷先發製人:“噢!你不是說你已經把心臟裝回去了嗎!它為什麼在這裡!”
魔神:“……”
他下意識地想要原地消失。
遺憾的是,此刻他用的是她的身體,沒有‘消失’這個技能。
他呆若木雞。
這一輩子,從來沒有過這麼尷尬的時刻,而且他想不出任何一個理由來替自己辯解。
維納爾深深歎了一口氣。
“這還不簡單嗎,”維納爾麵無表情地說,“依蘭,你偷走了黑暗神大人的心。”
依蘭小毛線:“……”
魔神:“……閉嘴。”
黑寶石一樣的心臟整顆貼住了小毛團,它毫無節操地蹭她,往她的絨毛裡麵鑽,尤其鐘愛她眼睛上方的那一小撮白色絨毛。
魔神:“……”
他覺得又生氣又丟臉。
這個心臟真是……丟儘了神明的臉!
這是他的心?他根本不想承認他認識這個東西!
最悲催的是,此刻他在她的身體裡麵,想把它塞回去都不行。
嘴角重重抽搐了幾下之後,他探出手,一把攥住了絨毛團,把她捉起來,遠離那個蹦蹦跳跳的黑心東西。
心臟非常委屈地癱在地上。
那副失戀的鬼表情,連維納爾都看得眼角亂跳。
魔神感到暴躁、抓狂。
他完全受不了了!他為什麼會有這樣一顆毫無尊嚴和節操的心?
正當雪洞裡麵的氣氛就像一點就要炸的火.藥時,終於,一聲久等的微弱呻.吟響起,躺在地上的路易大人緩緩睜開了眼睛。
“噢!”依蘭小毛線欣喜地大喊,“路易大人!”
路易抬起手,捂著額頭。
“怎麼回事,”他的聲音還是沙沙的,“我的身體好像充滿了力量。”
他茫然地環視一圈,神色一凜,爬了起來。
“噢,黑暗神大人。感謝您賜予我新生!”
黑暗神大人因為心臟的事情,正在滿臉暴躁。
就差在額頭上寫三個字——彆煩我。
路易悄悄挑了下眉。他早就看明白了,大人和依蘭鬨脾氣的時候,總會讓周圍的氣壓變得非常低。
這種時候就安安靜靜地裝作不存在就好。
非常有眼力的路易不動聲色地套上那件醜陋的灰色大袍子,坐到一旁研究自己的新身體。
噢,居然還有新技能!
他愉快地眯起了眼睛,仔細整理體內的一切。
天哪,這可真是因禍得福,果然當初選擇跟著黑暗神大人是這輩子做過的最明智的選擇!
“路易舅舅,您怎麼樣?”維納爾湊了過去。
路易抬起右手,像趕蒼蠅那樣輕輕揮了兩下:“走開走開,小心我澎湃的黑暗力量熏到你光明的狗鼻子。”
維納爾更加鬱悶:“您得到的不是黑暗力量,而是光明女神的神格碎片。”
“噢!”路易非常嫌棄地皺起了鼻子,衝著魔神悲情地大喊,“大人!您怎麼可以這樣玷汙我純潔的身體!”
他的演技實在是非常有衝擊力,連正在生氣的魔神都沒繃得住。
“看來沒能救回你的腦子。”魔神大人冷笑譏諷。
路易很厚臉皮地笑著湊了過來。
這麼多年他已經習慣了病痛的折磨,慢吞吞地挪過來時,從這具年輕力壯的身軀上能夠清晰地看出從前的影子。
動作之間還是像一個遲暮老者。
“我接手到很多信徒。”路易用沙啞的聲音慢慢地說,“準確一點說,是被偽神之卵寄生的人類,他們被.操控了意誌,無條件服從唐澤飛鳥,但現在,他們都屬於我了。”
依蘭吃驚地睜了眼睛——原來那些心甘情願為唐澤飛鳥而死的人,都是□□縱的。
“噢,其中還包括了現任北冰國國王,以及那幾位失敗的王子。”路易狡詐地笑了起來,“所以我接手了一個新帝國。”
依蘭小毛線拉長了身體,緊張又好奇地凝視著路易:“那麼,唐澤飛鳥死掉了嗎?”
“唐澤飛鳥消失了。”路易的眼睛空茫地平視前方,在信徒們的意識裡麵搜索了一會兒,“很突然的消失,轎子忽然輕了,打開轎簾,裡麵隻剩下全套衣服。”
“哦?”依蘭抬起小黑豆眼,和魔神對視了一下。
總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