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神和依蘭大眼瞪小眼。
他猛地把變得沉重的呼吸聲憋回了胸腔裡麵,而依蘭小毛線……她趴在枕頭上,癱成了小薄餅。
噢,這該死的交換!
喪失了神性和原則的魔神大人凶狠地罵了一句臟話。
那些從身體和神魂最深處湧出來的原始和黑暗……無從著落。
依蘭小毛線慢吞吞地把自己從薄餅彈成了圓球。
“你故意的?”他攥住她的尾巴,把她拎到麵前。
依蘭把眼睛轉了一圈,正對著他:“不,我沒有!”
“最好沒有,”他眯起了眼睛,咬著牙根說,“如果讓我發現你蓄意為之的話,明天早上,我會讓你死在這張床上。”
依蘭的小心臟猛然漏跳了一拍。
雖然用的是她的身體,可是他說這句話的樣子,充滿了男性特有的攻擊力和侵略性,她純潔的小腦袋瓜子裡瞬間腦補出了無數聲音和畫麵,那都是相當激烈,非常不和諧。
“不過……”他露出了一點遲疑,“夜不歸宿的話,明天會被妮可煩死。”
他坐了起來,捉著她跳下了這張華貴的大床。
“得回去。”
依蘭的小心臟裡湧出了一股暖流。
噢,魔神大人已經非常有人性了!都會顧忌妮可和老林恩了呢。他……他其實已經把他們當做自己的家人了對不對?等到他們正式見麵的那天,說不定妮可和老林恩都會發現她找到的這位未婚夫非常眼熟呢!其實他們早就認識了啊!
又感動又開心的依蘭不小心就說漏了嘴:“沒事的,妮可慫恿我今天在外麵過夜……呃!”
一時口快,刹不住車了!
魔神緩緩低下頭,盯住身上這件清涼的半透明緊身裙子。穿成這樣在外麵過夜?
下一秒鐘,依蘭小毛線被捏出了雞叫聲。
“啊!呀!你這個小心眼的家夥!”
*
一通精疲力竭的打鬨之後,一人一球癱在大床上。
“事情是這樣的,”依蘭小毛線蹭到他的胸口,“因為你沒有合法的身份,連名字都沒有,所以妮可不相信我已經找到了……未婚夫。”
當麵讓她說‘喜歡的人’,她完全說不出口,但是說‘未婚夫’就完全不會害羞。
可能是因為,一個是身份,另一個卻是心事。
“要不然你先隨便編造一個身份,回去見見他們吧!省得他們老操心我的終身大事。”依蘭提出了一個非常不負責的建議。
他懶洋洋地撫著她的絨毛。
“身為先天神祇,沒有任何音節有資格冠於吾身。”他動了動眼皮,“亂用名字,會引發一些後果。”
“什麼後果?”依蘭睜圓了眼睛。
“比如同名者或許會承受不住神明之名的黑暗力量入侵,而陷入狂亂。”
依蘭小毛線再次不負責任地眨了眨眼睛:“不然你試試改名叫唐澤飛鳥或者阿爾薩斯?”
他:“……”
“要不然……屎殼郎球球?或者吠吠犬?這樣子的名字應該不會有重名的!”
她在枕頭上蹦來蹦去。
他:“……閉嘴。”
“噢,軟趴趴毛蟲聽起來也不錯呢!”
“……”
和這個嘰嘰喳喳的毛球共處一夜之後,魔神大人清晨醒來,麵對身穿性感小裙子的依蘭,眼前也隻有她可惡的炸毛的樣子了。
毫無興趣!
他把她拎下了大床,抓過那件亞麻色的長外套,把她裹成了一隻蛹。
想起她昨夜說過這件衣服隻穿給他一個人看,他冰冷堅硬的指尖不禁感覺有一絲絲發燙。該死,剛找回來的心臟就是不好用,它又開始漏跳了。
徹底冷靜下來的依蘭想起自己昨天夜裡的‘主動’,更是羞得想要找條地縫鑽進去。她垂著腦袋,一眼都不好意思看魔神。
“該、該走了……”她輕聲嘀咕著,把長外套拉得更緊,連細脖子都包裹得嚴嚴實實。
推開房間門,發現年輕英俊的路易像個老管家一樣,微微躬腰駝背,侍立在樓梯旁邊。
“噢,二位一定度過了幸福浪漫而甜蜜的夜晚!”路易伸出手,“請到這邊用早餐。”
依蘭的臉蛋紅成了一隻蘋果。
“路易大人,我們每個晚上都是那樣的!”她非常心虛地抗議。
每到晚上就要交換身體,根本就不可能發生路易想的那種事情。
“噢……”路易把聲音拖得長長的,沙啞的嗓音更是老氣橫秋,“每個晚上都是那樣。當然,當然。我可從來不敢懷疑黑暗神大人的實力。”
依蘭:“……”
魔神大人擺出一副麵無表情的樣子。
路易準備的早餐都是高蛋白高營養的食品。
看著那些很不對勁的東西,魔神雖然隻是一知半解,但眼角還是狠狠跳了好幾下。
依蘭倒是從來也不挑食,她愉快地拿起了勺子和叉子,一邊品嘗美食,一邊聽路易向魔神報告情況。
昨天夜裡,路易親自審問了馬裡森。
馬裡森的父親白休·斯坦開始和溫莎公爵做交易的時候,馬裡森還在學走路,這件事他並不知情。
白休常駐法師塔,每隔兩年回來一次,給妻子掃掃墓,順便查看一下兒子馬裡森的學習和生活情況。日常負責照顧馬裡森的是高價雇傭的管家和仆傭團隊,馬裡森從小接受的是理性冰冷的精英教育,情感方麵比較淡薄。
‘難怪這個家夥滿腦子隻有資源和條件。’依蘭心下了然。
白休不久之前剛回來過一次,距離他下次回來還早得很,如果想要儘快逮住這個竊賊魔法師的話,隻能親自到法師塔去。
法師塔……內部情況比較複雜,而且整個大陸最高級的光明女神神殿就座落在那裡。
“所以軀乾很有可能就藏在那座神殿裡麵。”依蘭攥住了手中的小銀叉子。
光明女神既然不惜用自己的一部分神格來封印魔神的心臟,想必同樣重要的腦袋和軀乾,也是由她親自來處理的。
“不管怎麼說,墮神之血能被白休·斯坦那種家夥偷出來,這肯定是一個好消息。”路易露出了老人的微笑。
“不錯。”
如果連一個凡人魔法師都可以接觸到魔神軀乾的話,說明它藏得並不是很深。
“所以前往法師塔的計劃得提前。”依蘭點點頭,“一會兒我就去見一見詹姆士導師,請他安排這件事情。”
詹姆士已經通過了法師塔的認證,隨時可以進入法師塔去學習深造。他仍然留在首都的原因是為了等他的小幸運星依蘭,本來說好了等到依蘭畢業再一起前往法師塔,不過既然事情有變,那就把它提前。
“小依蘭,你堅持自己原則的樣子,真是令我有些自慚形穢呀!”路易十分感慨,“手中擁有強權和力量卻不去使用它,你是真正的天使。”
“哪裡。”依蘭害羞地低下頭,“您做得也不賴!”
路易露出了陰險森然的微笑:“我用邪惡寄生的手段吞噬了我弟弟溫莎公爵的靈魂呢。”
“他活該!”依蘭認真地說,“您不必有心理負擔。”
“噢,謝謝你。”
依蘭眨了眨眼睛。
剛才聽路易向黑暗神彙報魔法師白休的情況時,從很多細節裡麵她可以判斷出路易並沒有去掌控馬裡森的靈魂,隻是正常地問話。
她知道路易大人也是一個有自己原則的人。
“對了,”路易顫巍巍地抬了抬手,“一個有趣的消息——短短不到三個月的時間,南方的火玫瑰帝國就被叛軍攻下了,國王喬治十七世和他的王後白瑪麗雙雙被絞死在廣場上。叛軍領袖是個年輕的黑發女人,她取消了火玫瑰帝國的名號,建立了不承認貴族階級的黑玫瑰聯邦。當然,其他六國拒不承認聯邦的合法性,現在各國精英軍隊已奔赴那裡平定叛亂。”
他用這副非常年輕英俊的軀體擺出久病老人特有的姿態時,感覺竟然一點兒都不違和。
依蘭聽得入神,手中的銀叉掉進了盤子裡麵。
黑發女王建立了新的聯邦嗎?單這一個消息,就讓她感到有些熱淚盈眶。
噢,那一定是個像巴比克大小姐一樣優秀的女孩!
她真厲害啊。
路易接著說道:“霍華德主動請纓出戰,同時提議讓王儲阿爾薩斯同行,建功立業,將來登基的時候更有壓住鐵王座的份量。大軍開拔已有一段時間了。”
依蘭擔憂地皺起了眉頭。
那位年輕的黑玫瑰女王,即將麵對六位像霍華德這樣的優秀軍事領袖的猛烈的進攻……她的聯邦能夠抵擋得住這樣的炮火嗎?
至於霍華德是不是要借著這一場戰事收拾掉阿爾薩斯,依蘭反倒不那麼在意。
她一心想著那個廢黜了貴族製度的聯邦,心裡情緒複雜,坐立難安。
“火玫瑰帝國,噢,如今的黑玫瑰聯邦,與我們之間正好隔著法師塔。”路易微笑,“小依蘭有興趣的話,解決了法師塔的事情後,不妨繼續南行,到前線支援霍華德。”
依蘭迅猛地點頭。
“北冰國的後續事宜?”魔神隨口問道。
路易收起了笑臉。
他繼承了唐澤飛鳥留下的‘遺產’,掌控著北冰國王室以及無數權貴和軍隊,現在的路易實際上已經是北冰國的真正統治者。
“邪神殞滅,冰薊不再結果實。雖然暫時還有餘糧,但可以預見,最遲不過來年春天,必定要爆發大規模的饑荒。”
北冰國依賴冰薊為食已經有數千年,人們早已經習慣了唾手可得的食物,完全沒有必要發展農業種植業。
提起這個路易有點煩惱,他撐著額頭,腦門上愁出了幾行抬頭紋:“噢,治理國家這種事情,可真是太難為我了。總不能讓遠在千裡之外的路易變賣家產供養一整個國家的口糧?年邁的我也沒有這個實力啊。”
看著他年輕陰鬱漂亮的臉,依蘭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消滅那隻邪神的事情她一絲一毫都不會後悔。
那種東西,本來就不該存在。
可是沒了邪神就沒了冰薊,沒了冰薊就沒了糧食……
依蘭也皺起了小臉。
魔神冰冷的大手摁住了她的腦袋。
“不想死的人,怎麼都能活下去。”
依蘭吃驚地抬起眼睛來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