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崽形態(二更)(2 / 2)

“噢――”光明神殿的人群中傳來失望的歎氣聲。

魔法師們倒是齊刷刷地鬆了一口氣。

賢者繼續問道:“那你知道聖墓鑰匙在什麼地方嗎?”

“不知道。”布蕾雅毫不遲疑。

“唉――”光明神殿的眾人失望極了。

最失望的人莫過於托馬斯。他恨不得借著這一次的機會把巴什龍摁死在地上永世不得翻身,沒想到找回布蕾雅之後,非但沒能給巴什龍定罪,反倒要還他一個清白?!

托馬斯陰柔的麵容微微扭曲。

賢者正要開口繼續問第三個問題,光明大主教忽然抬起手來阻止了他。

這位久經風浪的老人感覺到哪裡有點不對勁。

大主教緩聲說:“賢者剛才問的兩個問題看似毫無破綻,但事實上,如果布蕾雅統領把鑰匙偷出來之後交給了某人的話,答案也有可能是這樣的。”

“雖然這樣的假設毫無意義,但既然大主教這麼想,那下一個問題就如你所願。”賢者非常難得地稍微勾起了一絲唇角,毫不遲疑地問,“布蕾雅,如果你得到聖墓鑰匙,你會把它交給誰?”

大主教竟然從賢者毫無波動的語氣裡麵聽出了嘲諷。

隔著一片金光,布蕾雅的臉上也露出了嘲諷的微笑:“聖墓鑰匙當然隻能交給聖墓的主人。”

金光消失,布蕾雅暈倒在地上。

大主教皺緊了眉頭。

賢者麵無表情地說:“本來第三個問題,我想問布蕾雅昨日是不是藏在光明神殿中,以排除神殿故意包庇窩藏凶案嫌疑人的嫌疑。但是既然大主教要求我那樣問,那我也隻好照辦。不過這樣一來,神殿方麵是不是要想辦法自證一下清白。”

神殿眾人:“……”

“還是說,大主教想和我聊一聊哲學,或者友好切磋。”賢者繼續麵無表情。

大主教盯了他一會兒,嗬嗬地笑:“大半夜的,老人家可經不起折騰,該歇息啦!”

光明神使們離開了賢者大廳。

魔神和賢者視線交彙。

魔神挑釁地揚了揚下巴,眯著眼笑:“你引起了我的注意。”

“是嗎,”賢者第一次在人前開了個玩笑,“被這麼美麗的女士注意到,實在令我受寵若驚。”

依蘭小毛線:“……”

她在口袋裡麵拽啊拽啊拽,拚命把魔神往外麵拖。

她已經完全受不了啦,這個家夥用她的身體和優秀的男人在一起的時候,總會給她惹麻煩。

魔神察覺到她的意圖,他懶洋洋地攥著她回了住所。

“怎麼,”他靠在床頭,很不爽地皺著眉,“怕我從他身上找出更多的破綻嗎?”

依蘭小毛線蹦到了他的頭頂:“你乾嘛針對賢者,我又不喜歡他。”

她可真是太了解他了。

這個家夥就是個大醋壇子,他要是不吃醋,她從此倒立走路!

她用尾巴卷住他的頭發,拽了兩下。

“你在哪裡找到布蕾雅的?”這個問題可憋了她一路了。

他把她從頭頂上捉了下來,拎著尾巴在麵前抖了兩下:“我拆了他的地下室,半個小時之後,布蕾雅就出現在街道上。”

信息量太大,依蘭眨巴著眼睛反應了好一會兒。

“你是說,你拆了賢者的地下室?”她小心地問。

“嗯。”他完全沒有半點心虛。

“有什麼發現嗎?”

“沒有。”

依蘭眯起了眼睛:“那你看到布蕾雅是從他屋子裡出來的嗎?”

魔神雖然很不甘願,但還是繃著唇角說:“沒有。”

依蘭皺起了眼睛:“這樣的話完全不能證明賢者和布蕾雅有關係啊!”

“嗬。”他冷笑,“你不覺得他那三個問題很有問題嗎?”

依蘭眨巴著眼睛:“有什麼問題?”

“如果沒有問題,第一個問題應該問――是不是你或你的同夥偷走了聖墓鑰匙。”魔神冷冷地說,“這樣,才是真正的無辜者態度。”

依蘭小心翼翼地瞄了他一下。

男人吃起醋來,可真是完全不講道理啊!

不過雖然他不講道理,對賢者滿懷成見,但是依蘭想到這是因為他在乎自己,所以絲毫也沒有生氣,更不會覺得他偏激狹隘。

總之……就算他完全不講道理,她也絕對不會為了彆人而和他吵架。

他和她吵架,隻能是兩個人內部的問題,這是原則!

她清了清嗓子。

“對,沒有錯!”她用一雙圓溜溜的小黑豆眼凝視著他,“賢者這麼問,思路確實比較奇怪,和正常人的思路完全不同。”

魔神不動聲色地挑了挑眉,懶洋洋地眯起了眼睛,唇角勾起了愉悅的弧度。

這個小東西,真會討他歡心。他以為她會為了那個男人和他吵架,並為此暗暗不爽了一路呢。

“但是有一個問題……”依蘭弱弱地蹭了他兩下,“你是不是忘了,布蕾雅真的和鑰匙失竊案沒有關係啊。鑰匙是我偷的,而且現在還藏在你的內兜裡!”

魔神:“……”

“總之,不要和那個可疑的人走太近。”他很不要臉地說。

“知道啦!”依蘭知道再掰扯下去毫無意義,於是果斷轉移了話題:“我找到你的腦袋啦!就在聖墓裡麵!”

“哦?”魔神挑了挑眉。

“但是,主教和副主教的住處都有聖光防禦,我沒有辦法潛進去偷鑰匙。”

“小事。”他眯著眼睛,“我來設計。”

依蘭點點頭,和他說起了聖墓中的經曆:“你的腦袋,每兩年會爆發三次黑暗力量,我正好就撞上了,被你的力量衝擊之後,我在聖墓裡又看到了往日的記憶。畫麵中,光明騎士們仍然圍著法師塔,而法師塔裡的情況卻變好了很多,有一個叫澤白度的年輕人,他揪出了藏在法師塔裡麵的神殿內鬼,發明了很厲害的魔法投石車,改善了城中的交通和補給,以一己之力,讓法師塔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魔神的目光緩緩放空:“澤白度……我見過這個名字。”

依蘭:“!”

“在哪裡在哪裡?”她激動地蹭到他的身上。

他像一座塑像一樣,一動不動地坐了很久,久到她以為他已經睜著眼睛睡著了。

依蘭小毛線耐心耗儘,‘刷刷刷’地用絨毛蹭他,嘀嘀咕咕地催:“你不是自稱過目不忘嗎?”

“搜索記憶不要時間?”他慢慢轉過眼珠,看白癡似的睨了她一下。

噢,搜索記憶,聽起來好厲害!依蘭眨眨眼,期待地看著他。

“銘牌。”他動了動手指,“七聖騎金身塑像下麵的銘牌。”

依蘭圓溜溜的黑豆眼越睜越大:“澤白度是聖騎,也就是屠魔者的名字……所以他是凶手!天哪怎麼辦!法師們已經非常信任他了!”

她感覺到記憶‘叮’一下被點亮,她也想起來了,在她偷偷跟著那三個主教潛進聖墓的時候,大主教曾談起光明聖戰的最後一役――法師塔之戰,當時他提到了戰爭中三個英雄的名字,正有這個澤白度。

所以她在夢境中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才會感覺到耳熟。

一陣寒意襲來,令她的絨毛一根根立了起來。

魔神扯起唇角,手摁下來,粗魯地壓平她的毛毛來安撫她:“不要為已經知道結局的古人擔憂。”

依蘭渾身的絨毛慢慢趴了下去:“噢,是啊,那已經是數千年前的曆史了。”

雖然是曆史,還是讓人胸悶心疼。

而且,曆史中戰死的魔鬼是自己的愛人,現在他就在眼前。

想到這個,依蘭心疼地蹭到了他的身上,用每一絲絨毛親近他。

小毛團忽然的溫柔依戀讓魔神愣了一下。

“嘖,”他嫌棄地撚起她的白絨毛,“怎麼又白了這麼多。”

依蘭:“這個,就說來話長,涉及一位名叫妮可的神官少女……”

不到半天沒見麵,肚子裡就裝了說也說不完的話題。依蘭把眼睛翻到頭頂,嘰嘰喳喳地說起了被妮可撿到的經曆。

魔神皺著眉頭聽完了妮可公主的故事。

他笑得有一點諷刺:“真是個聖人。用愛去感化自己的仇人嗎,真是令人不敢苟同。”

“她和她的父母,都愛自己的子民。那不是我的人生,我也沒辦法評判對錯,不過不管怎麼說,像妮可這樣善良的人如果多一點的話,世界總會更加美好吧。”依蘭把眼睛拱到了他的掌心。

“這就愁白了你的頭發。”他揪起兩小簇絨毛。

依蘭甩了甩尾巴,皺著眼睛:“我變白了,證明我的魔法力量更加強大啦,和妮可公主的事情沒有關係。”

他漫不經心地說:“所以在聯邦戰爭快結束的時候,王室唯一遺留的血脈會被大貴族們請回去,複辟帝國製,成為他們的傀儡女王。”

依蘭感覺到了一股寒意:“……”

她居然沒想到這一點。是的,魔神說的這件事,一定會發生。而少女妮可本來就想要為王國的子民們做事,她很可能會走上父母的老路。

想起那雙純淨的金色眼睛,依蘭感覺到了被命運的巨輪碾壓的悲哀。

魔神重重撫她的絨毛:“少為他人操些心。”

“嗯。”依蘭點點頭,感慨地說,“我居然有一點理解了神性。神明擁有太過強大的力量,如果插手人間事務的話,帶來的影響太過深遠,萬一錯了,根本無法回頭。其實很多事情並不是非黑即白,我還記得那天聽到路易大人說起火玫瑰帝國的政變時,我感到興奮、激動,大快人心,但是現在我知道被處死的國王和王後其實是好人,我就無法開心起來了。妮可公主和黑玫瑰女王,命運遲早會讓她們相遇,注定敵對。如果我是神,我該幫誰呢?”

魔神凝視著她,半晌,笑了笑:“人性都一樣。權力隻不過是一片腐爛的沃土,令人性中的惡滋生得更加茂盛。”

“所以屠龍者終將成為惡龍嗎?”依蘭把尾巴盤在了身上。

“所以神明不該理會螞蟻。”他很不耐煩地把她捏扁,“提升你的覺悟,你是神的女人,不需要理會螞蟻之間的爭端。”

“說起這個……”依蘭歎了一口氣,“我在光明大主教那裡聽到了一件數千年前的往事――巫妖王,賢者瑪琳恩,就是我和你提到過的那位白發老奶奶,她的身邊有一隻魔法精靈,我有理由懷疑那隻毛團精靈就是我!”

她蹦蹦跳跳地抖著自己滿身絨毛。

魔神怪異地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你可真是什麼都能往自己身上安啊。怎麼,又不做自然女神了嗎?”

依蘭:“……”

“沒有什麼魔法精靈。”他拎起了她的尾巴,靠近,勾唇,“這是神格的幼崽形態,知道嗎。”

依蘭眨了眨眼睛,好奇心促使她悍不畏死地開口:“……所以你還是幼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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