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光之墓(2 / 2)

猝不及防之下,三位主教都被罩進了水球裡。

大主教反應最快,第一時間開啟了聖光盾,罩住了身體!

然而已經遲了,一身繁複厚重的教袍上已經沾滿了水珠,更加細小的水之微粒順著眼睛、鼻孔和皮膚表麵,鑽進了他的身體。

巴什龍和地中海也先後開啟了蛋殼盾,兩個人的模樣都有一點狼狽。

“聖光尖刺!”大主教冷喝一聲,身體由內而外,穿刺出一道道針芒一樣的聖光。

那些液滴瞬間就被迫了出來。

如果能被輕輕巧巧就毒死,那也不配做到今天的位置了。

兩個副主教有樣學樣,將水珠逼出身體。

依蘭反正已經在水裡麵泡了半天,早就破罐子破摔了。她踮著腳退出了好幾步,使勁兒擰衣角的水。

“聖光嗎。”白德忽然抬起手,“聖光召喚!”

陳列在聖器大廳的幾件聖器發出了‘嗡嗡’的共鳴聲,聖棺、聖碑、四壁以及殿頂和地麵的聖金,一起發出了燦爛金光,湧向白德掌心!

他把手往下一揮,令人幾乎失明的恐怖聖光落進了麵前淡藍色的水球中。

在不到半秒鐘的時間裡,水球轉化成了一隻最純正的光明之球!

它和真言之琴召喚的金色水浪有些相似,但是壓迫力顯然更加驚人。在驚愕的目光中,聖光盾接連破碎,三個主教的表情精彩紛呈。

剛剛被他們迫出身體的水珠‘滋’一下重新鑽了回去,更多的金色水珠湧過去,咕嘟咕嘟往三個人肚子裡麵灌。

白德轉頭,望向依蘭。

依蘭趕緊低頭認慫:“我剛才已經喝過很多了,還需要繼續喝嗎?如果要的話,能不能給我一點新鮮的,我不想喝他們泡過澡的水。”

白德笑了起來:“不會。對待美麗的小姐,要溫柔。”

他的眼神一瞬間就讓依蘭想起了唐澤飛鳥。唐澤飛鳥那個人,總是說著柔情的話,做著辣手摧花的事情。

三個主教的表情慢慢發生了變化。

“你……你到底做了什麼!我的身體,發生了什麼事情!”大主教的眼睛不斷睜大。

皮膚變得僵硬,血液在變冷,三位主教必須竭儘全力,才能勉強遏製體內情況繼續惡化。

白德攤了攤手:“說實話,我也沒想到事情會這麼順利,看來你們對學習測謊術的意願比我想象中強烈一百倍。不過這樣最好,避免了打打殺殺。”

“你到底是什麼人!”大主教咬緊了牙,“你為什麼可以操縱聖光!”

“我啊,”白德目露緬懷,“布蕾雅在真言之琴的操縱下,不是說過實話了嗎?我就是聖墓的主人……之一啊!所以,在這裡,我擁有絕對碾壓的實力。這是我的主場,不是你們的!”

依蘭縮在袖子裡的拳頭猛然攥緊!

終於……聽到他親口承認了!

“什麼?!”三個主教齊齊失聲。

“彆激動,彆激動。”白德不好意思地抬了抬手,“為什麼每個人聽到這件事,第一反應都這麼大啊,搞得我有點害羞。”

“你如果是聖騎……為什麼……”大主教眼球顫動,“不可能!你要背叛光明女神嗎!你到底要乾什麼!”

白德揚起了漂亮的臉:“我要讓世界變得更加美好。我要和你們一起,迎接完美的新紀元。噓,先不要激動,靜待轉化完成。”

依蘭感覺到身體在發生變化。

她正在變成一隻吸血鬼!

噢,依蘭一點兒都不緊張,因為這是魔神的血肉做成的藥啊!他不會害她,就算是一滴沒有意識的血,他也不會害她。

三位光明主教就遭罪了,他們麵色慘白,嘴唇發青,冷汗像小溪一樣流淌,身體難以抑製地瘋狂顫抖。

依蘭舉了舉手:“請問,我可以隨便問你幾個問題嗎?聖騎士先生。”

“噢,小依蘭,你可真是從善如流。”白德看起來心情非常好,“隨便問吧。”

“首先,你說你是聖騎士,那麼請問你是哪一位呢?”她聽見自己的心臟‘怦怦’直跳,血液在耳朵旁邊‘嘩嘩’流淌。

得到對方親口確認,對於她來說非常重要,非常。

“澤白度。”白德垂了垂濃密的眼睫,“我的名字並不響亮,因為我沒有親手斬殺巫妖王,也並沒有什麼壯舉,我做的一切都隻是幕後工作。”

依蘭的身體緊緊收縮起來。

澤白度!澤白度!終於,她親手逮住他了,澤白度!

眼睛裡隱隱泛起了一層淚光,她強行按捺住了翻湧的情緒,踱了兩步,鎮定地問:“托馬斯是你的人對吧?他要騙外麵的人喝下毒-藥,把那些光明神使和魔法師們全部變成吸血鬼嗎?這就是你今天的計劃!”

“真是個聰明的女孩。”他笑了,“說得很對,算算時間,此刻感恩儀典差不多要結束了,神聖使徒們會飲下我賜予的神之藥,開始轉化。魔法師們不願意感受聖光也沒有關係,他們會成為神使們轉化之後的第一批血食――沒有人能阻止這一切發生。”

三位主教的眼睛裡都湧動著憤怒:“你!”

依蘭已經逼迫著自己徹底平靜下來。

她走上前,替澤白度安撫情緒:“大家彆激動,聖騎士澤白度,嚴格來說算是三位的頂頭上司。我們先來聽聽,一位受了幾千年敬仰崇拜的聖騎士,想要進行什麼偉大的計劃吧!把人們都變成吸血鬼,說不定真的是為了光明呢?”

依蘭心中其實滿是冷笑,她回憶起了布蕾雅當時差點脫口而出的那句話――“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光……”

像澤白度這種聰明到極點的家夥,肯定會用光明和正義來粉飾自己的所有行為。

虛偽地,騙走人們的信任……

主教們:“……”

依蘭俏皮地偏過頭,看著澤白度:“你剛才說我是光明女神的化身,隻是為了騙他們靠近你的毒-藥球嗎?還是你真的懷疑我就是光明女神?”

他盯著她看了一會兒,失笑。

“其實每一個人都有可能是光明女神的化身,也許是你,也許是大主教,也許是彆的什麼人,誰知道呢?誰也猜不到化身是誰,連她自己都不會知道。不過無論誰是那具化身,現在都已經不重要了,因為等到所有的人都被感染之後,無論她是誰,都會被永遠禁錮在吸血鬼之軀裡麵,再也不可能重歸神位。”

“這樣啊!”依蘭鬆了一口氣,“反正,隻要你不殺我就行。”

“我怎麼舍得殺你。”他歎了一口氣,“我的弟弟臨死之前,最後一個心願就是想要得到你。我和他五感相通,對你可真是又愛又恨啊!”

依蘭控製住所有的情緒,一字一頓,慢吞吞地問:“你的弟弟是唐,也就是北冰國的那個唐澤飛鳥對吧?”

澤白度愉快地彎起了唇角:“是啊,正是他。你還記得他,我想他一定會感到欣慰。當初你毀掉了他的一切,害他感染到了光明詛咒,無路可走,於是他選擇自我犧牲,把剩餘的所有力量都贈給了五感相通的我,由我來完成他的遺誌。我這位弟弟一直都是這樣,從在母胎中開始,就把一切好的都讓給我,他是一個真正懂得什麼是愛的人。”

依蘭盯著他這張濃墨重彩的臉,想起了唐澤飛鳥寡淡、病蔫蔫的樣子。

她定了定神:“你們兄弟兩個人都在打神格的主意?你說你進入聖墓,不是為了聖器和屍體,那是為了神格嗎?難道光明女神剩下的神格就在聖墓中?”

澤白度憂鬱地看著她:“你還是在誤解我。我之前就對你說過,人是很容易被眼前事物蒙蔽的,像你,你心裡總想著鑰匙,就認為彆人要的也是鑰匙。現在你心裡想著神格,就以為我要的是神格,其實對於我來說,鑰匙和神格一樣,隻是通往目的地的工具而已。”

“什麼目的?”

“剛才不是說了嗎?我要讓世界變得更加美好。我要和你們一起,迎接完美的新紀元。”他歎了口氣,“世風日下,人心不古,說真話總是沒有人相信。如果我說,我的目的是毀滅或者或者成為世界的主宰,你一定毫不懷疑就認為是真話,對嗎?”

依蘭認真地想了想:“那是因為你的所做所為讓我產生了這樣的判斷。如果讓世界變得美好這種話是從光明大主教嘴裡說出來的,那我當然不會懷疑。”

忽然被點名的大主教:“……”

此刻,三位狼狽無比的主教已經濕淋淋地退到了一邊,他們艱難地喘著氣,用儘了全部的意誌和力氣,拚命壓製著體內的毒素。

和這三位‘身殘誌堅’的主教相比,徹底放飛了自我的依蘭就像個怪物。

依蘭繼續說:“雖然我和大主教打過架,但是我知道他不是什麼壞人,隻是和我立場不同而已。而你卻不同,雖然你表麵上看起來風光霽月正直無私,可是私底下你殺人、製造毒-藥,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哦,還有,你利用彆人的感情,友情親情愛情,在你手裡都是隨意玩弄的籌碼,你現在卻告訴我說你是一個好人?”

“我做的一切,隻是為了最終的光明。”澤白度揚起雙手,“你現在不明白沒有關係,等到轉化完成,我會糾正你錯誤的思想。”

“控製彆人的思想是對的嗎?”

“為了正義就是對的!”

“不,你根本不是為了正義。你隻是用正義做幌子來控製彆人,這個路數真是和光明女神一脈相承!”

澤白度怔了一下,忽然笑了:“看來你真的不是光明女神的化身。枉我真心實感地憂心過這個問題。”

“本來就不是!”她轉了轉眼珠,“趁我還有自由的思想時,我來捋一下法師塔中發生的事情吧!你說過你不說謊話,現在一切已經在你的掌控之中,我相信你一定願意配合我,告訴我真相。”

“請吧。”澤白度眯起眼睛,“我對你,可真是太過縱容。”

“我到來的那天,法師塔中發生的魔禍其實是你一手操縱的,你想要模擬一下麵對突發事故時,法師塔內所有力量的反應和反擊力度,以及災難擴散的時間,對嗎?就是在為今天做準備。”

“對的。”澤白度微笑,“算一次預演吧。”

“真是很難理解你這種心理不正常的人在想什麼!”依蘭狠狠嘀咕了一句,“所以殺死那麼多人,你的良心就不會不安嗎?”

“噢,”澤白度遺憾地搖了搖頭,“不是的,我並沒有殺任何人。魔法師們的死,是因為戰鬥法師和光明神殿保護不力。”

依蘭閉了閉眼睛。

“好吧。白休一直在替你研究吸血鬼藥劑,我找到了他的頭上,為了轉移視線,你們殺死了無辜的魔法師菲爾,偽裝成白休被謀殺,順便把我打成嫌疑人。事後,你把故意留下的殺人證據和情書一起放進布蕾雅的儲物箱,被人‘查’了出來,又安排布蕾雅畏罪潛逃,成功掩蓋了布蕾雅調換巴什龍鑰匙的事情!”

這個信息量就有點大了。

當事人之一巴什龍一臉茫然,愣愣地張嘴,張了半天不知道該說什麼。

“你真是比我想象中還要更聰明。”澤白度緩慢地鼓掌。

“那麼布蕾雅為什麼甘願身敗名裂也要配合你呢?事實上,她在二十多年前就感染了惡愛種子,愛上了你。你利用她對愛情的執念,讓她為你付出一切,為了你,她嫁給不愛的人、出軌另一個她不愛的人,其實她隻是你的一枚棋子,替你收集情報和調包鑰匙的棋子!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托馬斯也是和布蕾雅一樣,都是你的棋子對嗎?隻不過,托馬斯準備盜取的是大主教的鑰匙。”

大主教的臉色十分精彩。

澤白度微笑:“做這件事,都是他們心甘情願,我從未逼迫過誰。他們知道我的終極理想,他們知道那才是真正的光明,也願意為此付出一切。相信我,當我告訴你那個偉大的計劃之後,你也會理解那種願意為之獻身的感情。”

依蘭點點頭:“好啊,等我說完就輪到你。女士優先嘛,一會兒你可以好好向我們解釋你的計劃,說不定我們聽完之後,會舉起雙手雙腳來讚成!”

“嘖,”他勾了下唇角,“你真特彆。”

依蘭無視了他略顯輕佻的視線,繼續自己的陳述:“至於吸血鬼計劃,早在數十年前就已經開始了。你一直在試圖製造一種藥物,把人變成吸血鬼的同時,也成為你忠實的信徒。這個過程中死過多少人已經無法計算了,反正在你看來,那些枯骨隻不過是你成功路上最不起眼的墊腳石而已。現在你成功研製出了藥物,也成功把你最頭疼的攔路石――三位光明主教解決了,接下來的一切,都由你說了算,不是嗎?”

“沒什麼大錯,隻不過話難聽了一些。”澤白度溫柔地說,“不用對我抱著那麼大的敵意,沒有必要。你會知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這個世界。”

“好吧,那你能否告訴我,你要對光明女神的神格做什麼?”

“看住它而已。”他說,“封印魔鬼心臟那一部分少得忽略不計,封印頭顱的才是幾乎完整的光明神格。如果讓光明女神的化身拿到它,她就可以順利歸位,拿回真身。這樣一來,我所有的努力都將毀於一旦。我現在還沒有直麵光明女神怒火的力量啊……所以,我必須把它牢牢掌控在自己的手中,直到偉大事業完成。”

依蘭的心臟重重一跳:“幾乎完整的光明神神格,是用來封印魔神的腦袋嗎?”

“對,”澤白度微笑,“沒幾個人知道光明女神早就缺失了神格,如今為信徒們提供光明之力的,是供奉在至高神殿中的那具無意識的由普世光明凝結而成的真身。缺失神格之後,女神的自主意識隻能以化身的形式在世間行走。她想要歸位的話……噢,說起來很有趣,我不巧目擊了那一幕,女神祭出神格封印魔神的腦袋之後,給她自己出了一個難題。”

依蘭屏住呼吸,緊張地看著他。

澤白度倒也絲毫不防備這些即將變成忠實信徒的吸血鬼們:“想要解除封印,需要女神自己懺悔的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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