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神雙腳落地,冷笑轉身,手一揚,把聖劍像矛一樣擲進了隻比腦袋大一點點的門洞。
“錚――”
聖劍引發了聖光波動,它從虛無的空氣中一劃而過,卻像是破開了海浪一樣,帶著絕對的氣勢和壓力,直斬澤白度!
空間幾近扭曲,瞬移中的澤白度不得不側身避開。
“鐺――”
旋門徹底閉合。
早該躺進聖墓的聖騎士,終於被關進了他自己的墳墓。
“轟――”恐怖的撞擊力道落在了門後。
長廊上了眾人不禁瞳仁收縮,下意識地擺出了防禦姿態,稍微後退。
“轟――轟――轟――”
澤白度不斷撞擊聖墓之門。整座神殿都在震顫。
眾人屏住呼吸,無比緊張。
撞了十幾下之後,澤白度放棄了徒勞的撞擊動作,忽然之間,聖墓中一片寂靜。
長廊上不斷發出吞口水的聲音,每個人的神經都緊緊繃著。
依蘭回了回神,緊張地望向被魔神操縱的路易。
他的腹部被澤白度刺穿,還在流血。
“呀!”依蘭焦急地揪住他的袖子,“快快回去包紮傷口!”
他垂頭看了一眼,嘖一聲:“這點小傷,根本感覺不到。”
依蘭皺起眼睛,悄聲抗議:“傷在路易大人身上,你當然感覺不到!”
魔神:“……”
被無情揭穿的魔神離開了路易的身體。
“嘶――哎喲!”
路易呲牙咧嘴,捂住了腹部:“小依蘭,快,快扶我!我不行啦!”
依蘭笑著冒出了淚花。
她知道路易是個真正的硬漢,現在是在故意逗她。
她輕輕吐了一口氣,環視眼前的光明神使和魔法師們。
每個人看向她的眼神中都充滿了欣賞和感激。
路易在聖墓中悄悄奪過最高防禦的控製權之後,一直開著傳音光陣,把墓室中的所有對話一字不漏地傳到了神殿每一個角落。
於是神殿中的每一個人都清清楚楚地聽到了澤白度的陰謀,也知道是依蘭破壞了他的計劃。
事後想想,可真是令人毛骨悚然啊!
當時托馬斯已經把光明之泉分發到了每一個人的手中,正要舉杯同敬光明女神。如果不是依蘭及時點破陰謀的話,現在整座神殿的人,恐怕已經全部淪為澤白度的吸血鬼爪牙了!
“托馬斯怎麼樣了?”依蘭問。
一個高階神使正色向她彙報:“他十分頑固,不肯投降,聲稱要為偉大的事業戰鬥至死,於是他就戰死了。我叫彼得,在幾位主教不方便的情況下,由我來統籌神殿內諸項事宜。”
“辛苦你了,彼得神官。”
這個名字依蘭有印象,就是他為妮可找來了童話書,儘可能地嗬護少女受傷的心靈。
“我要把被毒-液汙染過的光明之泉帶走,可以嗎?”依蘭毫不客氣地問。
彼得嚴謹地回複:“雖然知道三位主教一定會同意,但我還是必須先問一問他們的意見。”
依蘭點點頭:“我們先回霍華德莊園去,問過主教意見之後,麻煩彼得神官幫我把東西直接運過來。另外,三位主教身上的毒,我會想辦法儘快解決。在此之前請千萬提起警惕,關好三位主教,因為澤白度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能攻破他們的精神防線,操縱他們的意誌,做出一些無可挽回的事情。”
“好的,我明白!”彼得行了個禮,匆匆去辦正事。
*
醫師為路易包紮的傷口的時候,魔神大人陰惻惻地站在一邊,盯著依蘭。
依蘭在替醫師打下手,遞遞紗布和針線、鑷子什麼的。醫師像縫衣服一樣,一針針地縫好了路易肚皮上的傷。
醫師離開之後,路易癱在大椅子裡麵,露出老人疲憊的笑容:“其實它自己很快就能好了,還非讓我白挨那麼多針。對於路易來說,被紮針真是比挨刀還可怕呀!”
“您就好好休息一會兒吧!彆說話啦!”
依蘭知道為了拖住澤白度,路易已經拚儘了全力。
回到房間,魔神若無其事地問了一句:“你上次就是這樣看霍華德的傷嗎?”
依蘭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麼時候的事情。
“天哪!北冰國的一件小事,你居然記到現在!”依蘭不可思議地瞪著他,“噢,你不是黑暗神,你是吃醋神!”
這一回他沒有假裝清高不屑,黑色的瞳眸中燃著暗色的焰,他逼近一步,把她抵在了門後:“是啊,吃醋了,你怎麼補償?用你即將脫離幼崽階段的身體,如何?”
冰冷的手指挑起她的下巴,冷酷絕美的容顏低垂逼近,高大的身軀也沉沉壓下來。
“呃……唔?”
什麼東西,抵在了兩個人中間。
兩個人一起低頭,望向那個多餘的東西。
“……”
魔神抽搐著眼角,難以置信地瞪她:“你什麼時候懷孕了。我不是什麼也還沒做嗎?”
依蘭:“……”
離開聖墓之前,她把他的腦袋揣在了懷裡,揣著揣著就習慣了,完全忘記了還有這麼個東西。
她狼狽地從外衫下麵把他的腦袋掏了出來。
魔神:“……”
好吧,什麼旖旎氣氛,曖昧味道全都不翼而飛。
依蘭把琥珀中的腦袋捧到了床上。
魔神用一言難儘的眼神瞥了瞥自己的臉,然後扯過床罩,蓋了上去。
“用幾乎完整的光明神格來封印嗎。”他垂下頭,語氣輕嘲,“這麼忌憚我。”
“澤白度說,光明女神封印你的腦袋的時候,說是想要解除封印,需要她自己懺悔的眼淚。缺失了神格,光明女神將以化身的形式在世間行走,誰也不知道她是誰,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就是光明女神。”依蘭目光憂鬱,“對此,你有何看法?”
他看了她好一會兒,忽然伸出手,把她捉進了懷裡。
下巴抵著她的發頂,胸腔微微震動,帶著冷意和沙啞的聲音貼著她的身體響起:“這麼說的話……你把神格用在了哪裡?”
依蘭身體一抖。
天哪天哪天哪!她怎麼忘記了這一茬!
按照澤白度的說法,現在的她,不就是失去了神格的自然之神在世間行走的化身嗎?
“咳。”依蘭鎮定地掙了兩下,沒能掙出他的懷抱。
“我,我的神格……”
“用來封印我的記憶嗎。或者變成了我的養料。”魔神的腦袋雖然被扔在床上,蒙在了床罩下麵,但其實他並不是真的沒有腦子。
依蘭:“……”心虛。
“說。”他的聲音冷得像冰,但是敏銳的依蘭發現,他的尾音有一點點顫抖。
她猛地抬起頭,抓了個正著!
她看見,他麵無表情的臉上,多了一滴滾到半途的淚水。
它從左邊那隻冷漠的眼睛正中滾落,如果把它擦掉的話,誰也不會發現看起來無心無情的魔神大人居然在流淚。
就在依蘭的視線落在上麵的霎那,反應很快的魔神眸光一凝,那滴神之淚化成黑霧原地消散。
剛剛看到的一切,就像是幻覺。
依蘭踮腳,勾住他的脖頸,吻了上去。
吻在淚滴消失的地方。
“噢,鹹的。”她壞壞地說,“是哪個驕傲的大家夥在哭泣!”
魔神惱恨無奈地歎了一口氣,偏下頭,狠狠吻住了她的嘴唇,把她接下來要嘰嘰喳喳煩死他的那些話都給封堵回去。
一陣天旋地轉,依蘭被摁進了巨大的圓形華麗大床。
他壓得她有一點喘不過氣,他的吻就如同狂風暴雨,在他的狂烈攻擊之下,她變成了風暴中的一朵柔弱小花,被他肆意支配。
她艱難地呼吸,每吸進一縷空氣,都盛滿了他的溫度和氣息。
揪住他鬥篷的手,被他握進了掌心,摁在腦袋兩側。
在她快要窒息的前一秒鐘,他放過了她,進攻性十足的薄唇滑到她的唇角,重吻片刻,落向耳後的頸。
她的肩膀不自覺地收縮起來,斷斷續續的喘氣聲音令他的眸色變成了一片幽暗。
“還有幾天?”沙啞無比的嗓音貼著耳廓響起,仿佛要沉到她的心湖裡麵去。
不必明說,兩個人都知道他指的是什麼。
“下、下個月就是我的生日。”依蘭羞澀無比地說道。
“好。”他用聲音碰了碰她的耳垂,鬆開了她,“有人來了。”
光明神殿用一隻聖金大桶,把被汙染過的光明之泉送進了霍華德莊園。
依蘭來到庭院,看見重傷不下火線的路易早已經等在了這裡。
路易非常狡黠地眨了眨眼睛:“噢,其實東西已經送來了好一會兒,機智的路易知道大人和小依蘭的事情沒辦完,所以替二位爭取了一點時間。”
依蘭羞惱地鼓起了腮:“我們沒有在辦什麼事,沒有!”
“哦……”路易了然,“也對,小情侶單獨待在一起,肯定沒心思辦什麼正事。”
依蘭:“……”
魔神懸著手,從那隻金色的大桶上方拂過。
光明之泉開始沸騰,向上翻滾湧動,本能地想要消滅近在咫尺的黑暗力量。
路易長長地歎了一口氣:“說真的,澤白度的研究精神實在是令人感到佩服。他居然能把黑暗神大人的血肉製成的毒-藥融到光明之泉裡麵,比狗鼻子還要靈敏的聖光,居然對此毫無反應!澤白度真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啊!”
依蘭垂下了眼睛。
像澤白度這樣的人,天賦卓越,堅定狂熱,如果沒有走上歪路的話,一定會把世界變得更加美好。
可惜沒有如果。
“把他關在聖墓裡麵,會有什麼隱患嗎?”依蘭擔憂地問。
“外麵散落了不少他的信徒。”路易說,“如果我猜得沒錯,他現在應該坐在自己的棺材裡麵,專心致誌地操縱著吸血鬼們,儘可能地發展自己的勢力,以期在將來的某一天攻陷光明神殿,釋放這個吸血鬼之神。”
依蘭點點頭:“那麼現在我們要做的,就是先掃清隱匿在各個地方的吸血鬼,斬斷他的眼睛和爪牙,然後再想辦法對付他本人!”
澤白度實力深不可測,現在開啟聖墓的話,根本沒有把握一定能夠擊殺他。如果讓他跑了,那將給世界帶來一場恐怖的災難!
路易說:“我已按照你的吩咐,嚴密監視著近期進出法師塔的人員,並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我總有種不太好的感覺。”依蘭皺起了眉頭,“聰明人不會把所有的雞蛋都放在一隻籃子裡麵。澤白度是聰明人中的聰明人,他不可能隻安排白休一個人到外麵去發展吸血鬼勢力,肯定還有彆的人才對。”
“那我把調查時間再往前推一個月,一直查到出現那個吸血鬼小公爵之前。”
“嗯,拜托啦!”
一直站在光明之泉旁邊眯著眼睛研究的魔神,忽然抬了下手。
“有一個人,一定是澤白度感興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