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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容這種事,對於蕭複暄和烏行雪來說,簡直是家常便飯。
當年去落花山市,他們就常會易容,後來遊曆人間更是如此。幾乎每去一個地方,都會換一副麵孔。
這本是順手為之的小事,沒必要爭搶。
之前動手的一直都是蕭複暄,如今便也還是他來。
天宿大人給人易容其實很有講究——
他能將人五官統統改換一遍,改得截然不同,卻又能與身形風姿渾然一體。全然看不出是易過容的,好像天生就該是如此。
這本是個長處。
他們行走世間數百年都是如此,沒出過什麼問題。
可如今在這小小的臥龍縣,卻陰溝裡麵翻了船……
還翻了不止一回。
那李家公子當真是個奇人。
他們頂著不同的容貌,來了戲樓六回,撞見李家公子三回,回回都被認了出來。
有一次烏行雪實在沒忍住,問他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就聽那李家公子興致勃勃地解釋道:“話本裡常說,修士仙客遊曆人間總愛易容。我料想二位恩人不愛以真容來這吵鬨之地,必然會改換容貌,所以臉是當不得真的!但二位這身形姿態渺然出塵,那是擋都擋不住的,遠遠一看就能認出來,決計錯不了!”
“……”
烏行雪服了。
自那之後,再來臥龍縣聽戲,動手易容的人就換成了烏行雪。
倒不是因為他技法更高。
易容小術實在談不上什麼技法,自然也難分伯仲。之所以讓他來,是因為……
靈王出手,那就是相當隨性。
兩個人會變成什麼樣,全憑某人當下的興致以及所聞所見。
用烏行雪的話來說,叫做“體味人間百態”。
那真是不開玩笑的百態。
易完容後,他們不一定是年輕人,不一定是兩人。
甚至有時候不一定是人。
於是,臥龍縣城關外的野林邊常會出現這樣一幕——
他們落地之時,恰好看見一位披著蓑衣的老翁提著竹簍從旁行過。
烏行雪掃量一眼,便會說:“蕭複暄,你看這位老伯,就易成這樣如何?難得能體會一下須發皆白之感。”
然後,臥龍縣的戲樓裡便會多兩位飲茶的老者。
倘若他們在落地之時,恰好看見書生背著竹製箱籠而過。
烏行雪掃量一眼,又會說:“你看那位書生,文質彬彬……”
然後,那日的戲樓裡便會多兩位青衫飄搖的書生。
如此往複,屢試不爽。
彆人不知道,反正李家公子一次都沒認出來過,靈王大人也越玩越高興。
有一回,他們落地之後無人行經,倒是有兩隻花斑燕雀停在枝頭。
烏行雪饒有興味地看了一會兒,忽然拽了拽蕭複暄的袖子,說:“你看那對鳥雀。”
蕭複暄:“……”
人已經當不過癮了是麼?
天宿大人滿臉寫著“不”,烏行雪挑眉看了一會兒,又拽了拽他的袖子。
這舉動基本可以定性為撒嬌了。
可是這種事情,撒嬌有用???
……
有的。
所以那日的戲樓窗邊,有一對鳥雀渾不怕人,足足停留了一整個晌午。
但“撒嬌”也不一定回回都有用,就好比這一日。
這一日,臥龍縣戲樓裡的那出戲據說快到頭了,那李家公子十有八·九是要去的。
烏行雪早早便拽著蕭複暄出了門,沒有禦風而行,而是溜溜達達穿過一條又一條長長的街巷,從江洲城逛到了臥龍縣。
他們又在慣常易容的野林邊停了步,烏行雪四下看著,找尋“靈感”。
忽然聽見一陣幾裡哇啦的吵鬨聲傳來。
烏行雪轉頭,就見幾個小童紮著羊角啾啾,圍著水綠肚兜,額心還點了一點朱砂紅,三五成群,跟著一頭水牛從旁走過。
他又饒有興味地看了一眼,開口道:“蕭複暄。”
蕭複暄:“……”
蕭複暄一把將某人要易容的手指頭摁回去,在他開口說“你看”之前蹦了三句話——
“不看。”
“瞎了。”
“今天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