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俞自己都沒有察覺到, 他眉眼裡的那些煩躁、不耐, 一點一點從身上褪下去。
他又把紙條疊起來, 垃圾桶就在邊上,猶豫兩秒還是沒有扔。
賀朝身上有種特質。
他那種漫不經心吊兒郎當, 完全吊出了自己的風采。
雖然成績差得令人發指,各科老師看著多少都有點頭疼, 還經常哭笑不得。但是下了課,偶爾吳正還會找賀朝去球場踢會兒球:“小子, 上數學課的時候你說什麼來著, 中午來球場,我教訓教訓你。”
這事跟謝俞並沒有什麼關係, 但不知道為什麼每次賀朝被點名批評,都能牽扯到他。
吳正又指指謝俞:“你小子也來。”
於是等到中午吃過飯,就被賀朝拉去操場, 還有萬達羅文強他們過來湊人數。
吳正那邊陣容強大, 除了老唐、隔壁班曆史老師,甚至連薑主任都在。
吳正扔粉筆頭的水準高,但球技不堪入目, 畢竟每天坐辦公室缺乏運動,而且上了年紀,身子骨比不了年輕人。
“我們這樣,等會兒放放水。”中場休息的時候賀朝低聲說, “讓瘋狗他們多進幾個球。”
萬達說:“朝哥,這難度有點大啊, 他們技術實在是菜,我可比不上你,戲太難,我覺得我演不了。”
賀朝蹲著拍了萬達頭頂一下:“難個屁,我教你。他進球的時候,你這樣,跪下來會不會,然後十分懊惱地揮拳頭砸地,表現出你對於球場失誤的那種深沉地懊悔……”
萬達聽完有點恍惚:“這麼浮誇的嗎?”
“戲多,你自己演。”謝俞蹲在邊上,手裡拎著瓶水,把瓶蓋蓋上去,“彆扯上彆人。”
“這個需要大家一起配合,”賀朝又說,“你不是彆人,你是我同桌。”
謝俞還沒回嘴,羅文強第一個站出來表示不想合作:“打假球,嚴重違背了體育精神!我不同意!”
賀朝:“……”
照顧到老吳的打球體驗,他們還是放了水,萬達聽取賀朝的意見,連假摔都用上了。但羅文強寧死不放水,於是賀朝身兼“豬隊友”這個劇本,全力壓製住羅文強選手的發育。
羅文強簡直痛不欲生:“朝哥你乾啥啊,你到底是哪個隊的……俞哥你管管他。”
謝俞:“為什麼是我,關我屁事。”
最後吳正他們打球打得神清氣爽,意氣風發,感覺重新回到十八歲。
甚至還預約了下一場。
書房裡的聲音漸漸弱下去。
聽他們吵了半天,謝俞差不多聽明白了,總結下來就是鐘傑小時候他媽給他買的鋼筆不小心被鐘國飛碰掉在地上,筆頭摔壞,出不了墨。
三年來從沒有解決過的問題又在這一刻爆發出來。
鐘國飛覺得鐘傑都這麼大了,怎麼還和他胡鬨。
“你們倆各自冷靜冷靜,這樣吵下去也不是辦法。”顧雪嵐從書房裡追出來。
鐘傑拿著車鑰匙就往外走:“冷靜?我冷靜得很。”
鐘國飛也氣,尤其鐘傑失去理智對他說了很多過分的話,但忍不住還是站在樓梯口問:“回來,你去哪兒?你不住家裡住哪兒去?”
鐘傑頭也沒回,毅然決然要做一個渾身彌漫著酒氣和寂寞的頹廢泡吧BOY。
其實在家裡呆著也沒什麼勁,吃過飯就往房裡鑽,偶爾跟大雷打會兒遊戲。
就跟萬達回家之後發的那條空間動態一樣:到家,鹹魚,醉生夢死。
“你彆去那邊,輔助一下我好吧,”周大雷知道謝俞玩遊戲的尿性,他就沒有見過比謝俞還適合單排的遊戲玩家,知道歸知道,這麼多年他還是一直沒能習慣,“你看沒看見我就快死了啊謝老板,砍的不是你你不覺得疼是吧……啊臥槽,涼了涼了。”
謝俞不為所動:“你好菜。”
“……”
“我菜,”周大雷開玩笑說,“我這都是因為誰啊,有誰受得了你這種比敵人還殘酷的隊友,啊?!”
謝俞打了兩局,看看時間,說:“你玩,我下了。”
周大雷總覺得自己好像忘了什麼,直到謝俞說下線,他一拍腦袋,這才想起來:“嵐姨今天生日是吧。”
“我都差點忘了,你代我向嵐姨問個好,就祝她越來越美,事事順心,”周大雷又埋怨道,“你怎麼也不提醒提醒我。”
樓下賓客還沒走。
顧雪嵐生日,雖然顧女士明確表示不用特意辦什麼生日宴,但家裡還是陸陸續續來了挺多人,禮物都堆在桌上。
鐘國飛在商界的地位擺著,雖然沒什麼人看好這位鐘太太,該有的禮數還是得有。
“提醒你乾什麼,”謝俞關閉遊戲界麵,一條腿搭在椅子邊沿上,對著電腦久了有點困,“你又打算送塑料花?”
周大雷說:“你彆瞧不起塑料花,雖然假,可是它永不凋謝,我送禮物都是很實用的。”
“那大夏天送圍巾,也叫實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