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朝就看著,看著冷酷小朋友把糖紙拆開,然後冷不防聽到謝俞嘴裡突然蹦出來一個字,還往後拖音:“啊。”
賀朝:“啊?”
就一個單音節詞,賀朝嘴才剛張開,謝俞直接把糖塞進他嘴裡了,又快又準。甜到發膩的味道瞬間在舌尖散開,衝散了剛才那股發苦的煙草味。
“吃吧,小朋友,”謝俞似乎對於能把‘小朋友’這個稱號還擊回去這件事情感到挺高興,嘴角微微勾起,但語調還是習慣性冷淡,“吃完記得刷牙。”
賀朝愣了愣,聽到刷牙的時候才反應過來,叼著糖說:“你這人……”
賀朝話說到一半,又打住不說了:“算了,讓你一次。”
賀朝跑回來的時候應聲亮起的感應燈又滅了。
隔了會兒,謝俞才問:“那個垃圾,老朋友?”
“圾哥?他叫雷駿。”賀朝說,“初中同學,人不壞,我跟他……有點恩怨。”
看出來了。
謝俞心說,要真是個什麼傻叉玩意兒,他們也沒那麼容易走的掉,打架還挺公平的,打完就散。
他在黑水街見識過的傻叉多了去了,都是哪怕自己剛不過打電話叫人也要繼續弄你的那種,跟狗皮膏藥似的,沾上不脫個半層皮根本撕不掉。
要麼比他狠,要麼比他還要傻叉,他才怕你。
謝俞也沒接著往下問,賀朝是不知道怎麼說。
——其實我是一個超級天才,我根本不是成績不好。這種話說出來怕是要被打死。
賀朝想著想著,鬼神使差地,幾段話又開始在他耳邊繞。
“賀朝,這件事情老師會解決的,你安心備考,為學校爭光。”
班主任的臉有些模糊,但女人嘴角分明含著笑意:“我了解你,知道你是個好孩子,這就是場意外,況且你也不是故意的……彆多想了。”
賀朝緩緩闔上眼睛,然後再睜開,謝俞已經起身準備回寢室睡覺了。
賀朝不知道怎麼想地,抓著謝俞衣角想伸手拉他,手剛觸到柔軟的布料,反應過來又鬆開了手。
謝俞腳踩在台階邊沿沒踩穩,被他一拉一鬆的,身體沒穩住,跌下去之前憋出一句:“……賀朝,你他媽有病?”
次日。
羅文強正在為剩下還沒上場的運動員加油鼓勁,順便提前展望了一下他們班男子三千米長跑的獎項,甚至已經單方麵把第一第二名收入囊中。
“我們班這次,穩了,咱班也是年級裡數一數二的好嗎,雖然我們文化成績是倒數,但是我們體育分牛逼啊!有了朝哥和俞哥這兩位……”
羅文強話還沒說完,看到賀朝扶著謝俞從後門進來。
“……這兩位,額,兩位長跑選手,”羅文強哽了哽,“你們發生了什麼?”
謝俞腳腕處貼著藥膏,褲腿往上挽起,靠在賀朝身上,他抬手指指身邊這個人:“你問他。”
“我真不是故意的,”賀朝小心翼翼地攬著謝俞的腰,說,“你疼不疼,不然再去趟醫務室?還是你想回寢室。”
謝俞說:“我想你閉嘴。”
於是長跑項目就剩下賀朝一根獨苗苗。
搬椅子下樓的時候,羅文強還在念叨:“我就不該開玩笑,什麼全村的希望,這下真的變成全村唯一的希望了。”
賀朝手裡提著兩把椅子,等會兒還要回來一趟把小朋友給接下去。
羅文強又說:“朝哥,你告訴我,我能相信你嗎朝哥?”
“第一是吧,沒問題,”到地方之後,賀朝把椅子放下來,“強強,你放心,我不是一個人在戰鬥,我身上還背著我同桌的靈魂。”
“今天還剩下的項目有跳遠決賽,一百米決賽,男子三千米長跑,四乘一百米接力賽,還有團體項目,拔河……最後是各班老師四百米的一個比賽。”薑主任又開始做動員工作,“看著大家在操場上奔跑的樣子,我覺得很欣慰,這才是青少年應該有的麵貌!加油啊運動員們!”
謝俞坐在座位上,低頭看手機,他頭上頂著賀朝強行給他蓋上的大外套,說是給他擋擋太陽。
三千米長跑向來都是重頭戲,比賽時間也是最長的,賀朝等會兒就要去升旗台處報到,臨走之前特彆自信:“你們可以想一下,等下咱班拿第一的時候該發表什麼獲獎感言。”
萬達鼓掌:“第一名預定。”
劉存浩:“牛比,就看你了朝哥。”
謝俞用沒受傷的那隻腳踹過去:“廢話少說,趕緊滾。”
賀朝去了,背後4286四個數字被陽光照得閃閃發光。
賀朝過去之後,羅文強他們聚在一起商量著寫廣播征稿給三班唯一一位長跑選手加油打氣,幾顆腦袋湊在一塊兒商議半天,萬達扭頭:“俞哥,你幫我們看看,這樣行不行?”
謝俞伸手接過,發現這哪裡是什麼加油打氣廣播稿,這就是份賀朝想要的獲獎感言。
上麵是劉存浩歪歪扭扭的字跡-
勝利屬於朝哥,屬於三班,感謝其他長跑選手的參與,很可惜也很無奈,你們注定是這場戲裡的默默無聞配合演出的小配角。
“……”
劉存浩眨眨眼睛問:“怎麼樣!是不是很有才華。”
“厚顏無恥,運動會之後可能還會被人套麻袋揍一頓,”謝俞頓了頓,又說,“不過你們朝哥肯定很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