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俞說完, 過了好久賀朝都沒說話。
這傻子大概沒想到自己還能四肢健全地站在這裡, 平時戲這麼多的一個人, 現在跟個啞巴似的,就這樣把他壓在門板上盯著他看。
他不知道賀朝此時正在心裡想, 媽的這煙花都炸了幾輪了,怎麼還沒炸完。
謝俞手腕還被他握在手裡, 沒忍住掙了掙:“看夠了麼。”
“……”
“沒有。”
聽到謝俞的聲音,賀朝這才回神, 嘴角忍不住一點一點上揚, 最後笑了起來,重複道:“沒看夠。”
謝俞那句“你先招惹我的”, 本來後麵想跟的是:如果你隻是覺得新鮮,覺得好玩,我沒空陪你玩。
他不敢確定賀朝的喜歡到底算什麼, 於是他習慣性保護自己, 近乎消極地想要個結果。
他甚至覺得,賀朝會往後退。
但是賀朝沒有。
他說他是很認真的,想跟他談戀愛的那種喜歡。
謝俞覺得自己被賀朝傳染了, 嘴角也開始往上揚,壓都壓不下去,傻氣十足,他乾脆反手開了門打算出去:“我回去了。”
賀朝沒攔他, 但是等他走出去兩步,賀朝又在後麵叫他:“謝俞。”
謝俞開了門, 轉過身靠在門邊,抬眼看他。
賀朝沒完了還,又叫了一遍。
謝俞被他叫得有點煩,想說“你叫魂啊”。
賀朝站在對門——他身上那件黑外套,拉鏈隻拉到一半,騷裡騷氣的,謝俞這才發現這人今天連耳釘也悄悄戴起來了。
賀朝說:“沒什麼,熟悉一下男朋友的名字。”
這句話似曾相識,總感覺在哪裡聽過,還沒等謝俞想起來,賀朝又說:“以後多多關照啊,男朋友。”
他想起來了。
那是開學第一天,賀朝坐在最後排,也是用這種方式叫他,並且特彆散漫地對他說:熟悉一下新同桌的名字……以後多多關照啊,同桌。
現在這兩句話又從賀朝嘴裡說了出來,從“同桌”變成了“男朋友”。
這種感覺很奇妙。
好像繞了個圈,最後繞到這。
賀朝說完,兩個人站在門口四目相對半天。
這感覺有點像小情侶打電話,說了‘晚安我掛了’,但是誰也不主動掛電話,就傻不拉唧地聽對方安靜的呼吸聲。
“你進去吧,”賀朝說,“早點睡。”
謝俞轉身進屋,關上了門。
謝俞回寢室之後洗了個澡,洗完做了幾套試卷,本來以為會沒辦法集中注意力,拿著筆在草稿紙上算起來之後,發現倒還好。
挑了幾道題,做完把試卷翻頁,等他粗略刷完各門科目,從題海中抬起頭,發現已經快十一點。
等閉上眼準備睡覺的時候,才無比清晰地感覺到……自己還沒平複下來的心跳。
睡著之前,謝俞腦子裡最後浮上來的念頭居然是:操,早戀了。
次日,薑主任晨間播音節目準時準點,從不遲到,也永遠不會缺席,用自己的聲音喚醒所有住宿生的活力:““同學們,今天又是新的一天,你們快樂嗎。”
薑主任剛開口,已經有人蒙著被子哀嚎:“啊——蒼天啊——”
“沒人性啊——”
“生活為什麼要給這麼對待我這個弱小無助的孩子?”
對宿舍樓內慘狀一無所知的薑主任,還陶醉在自己的勵誌演講當中。
“期中考試臨近,各位同學心裡是否多多少少有些激動,這不僅是一次考試,還是你們收獲勝利果實的日子。現在就起床吧……起來!想考高分的同學們!”
謝俞忍了會兒,實在忍不下去,手從被子裡伸出來,往邊上摸,摸半天也沒摸到耳塞,又把手縮了回去。
走廊上開始熱鬨起來。
這片熱鬨裡,出現好幾聲“朝哥”,賀朝打了一圈招呼,走到對門,抬手敲了敲:“老謝,你起了嗎。”
回應他的是謝俞反手砸過去、砸在門板上又彈回來,在地上滾了兩圈的鬨鐘。
賀朝:“……”
邊上有人看到了,主要是這個場景幾乎每天都會上演一遍,而且更離奇的是賀朝也不生氣,脾氣特彆好地蹲在門口,等裡頭那位爺起床氣過去之後給他開門,於是忍不住湊過去問了一嘴:“朝哥,這……西樓謝俞每天脾氣都這麼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