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文強坐在窗邊, 咖啡都喝完了, 才看到兩個熟悉的人影從街對麵走過來。
謝俞走在前麵, 脖子裡圍了條深灰色圍巾,隻露出來半張臉。
兩個人相當自然地牽著手, 十指交握,等走近了, 謝俞才停下來,低頭示意賀朝鬆手。
“牽夠了嗎。”
“……”
沒有。沒夠。
賀朝壓根沒注意到走到哪兒了, 滿腦子都是身邊這個人, 聽到這句話才看到麵前的“咖啡屋”字樣,輕咳了一聲, 低聲說這條街也太他媽短了。
咖啡屋裡。
有人刷了一陣手機,覺得沒勁,邊抬頭邊想往外頭張望, 嘴裡念叨著:“朝哥呢, 說接人還沒……”
羅文強虎軀一震,深怕他看到什麼不該看的,連忙摁著那位同學的腦袋, 硬生生把人掰回來,沒話找話說:“傅沛,你看今天天氣不錯,咱倆來聊聊人生理想怎麼樣。”
“羅文強, 你有病啊!”
這次聚會總共來了十個人,放寒假大都有自己的安排, 甚至很多人都不在本市。吃完飯計劃著去邊上那家KTV唱個歌,一行人懷揣著“歌神”夢定了個包廂。
謝俞很少去這種嘈雜的地方,剛走到大廳就聽到周圍一陣鬼哭狼嚎,不知道哪間包廂的門沒有關嚴實,中年男人操著一把老煙嗓,唱得聲嘶力竭。
這家歌城價格適中,生意還算不錯。
前台服務生在電腦上敲著訂單,沒忍住抬頭看了這群學生一眼,應該是高中的年紀,女生簡單紮著馬尾辮,身上穿著厚重的羽絨服,男生則聚成一團、相互吵鬨。
賀朝從後麵攬上謝俞的肩,看起來像把他攬在懷裡似的,湊近了問:“老謝,等會兒來一首?”
“來個屁。”
“唱歌啊。”
賀朝也沒多想,把最近流行熱門歌單在腦子裡過了一遍,然後挑出來一首紅遍大街小巷是個人都應該聽過的歌出來:“‘我愛你’會唱嗎,這首歌最近挺火的。”
謝俞就著這個姿勢,頭微微往後仰,說話的時候嘴唇有意無意地從他耳根擦過去,又問了一遍:“什麼歌?”
賀朝正想重複,反應過來,心說這個人絕對是故意的。他低頭,正好把臉埋進謝俞頸窩裡,低聲說:“……小朋友,你很皮。”
三班同學的唱歌功力,在上次秋遊的大巴車上已經展示得差不多了,不過當時用的是喇叭,衝擊力比不了話筒。羅文強興衝衝地點了歌,還沒唱幾句,許晴晴捂著耳朵彪出一句臟話:“……我日。”
劉存浩正好過去點歌,聽到這句,順口安慰道:“晴哥,冷靜。”
萬達:“我們男人要堅強,這點痛算什麼。晴哥,堅強。”
許晴晴反手扔過去一隻抱枕。
謝俞起身脫了外套,把外套隨手搭在邊上,羅文強邊唱邊往他們這看,就差沒在臉上寫‘朝哥快誇我’,他笑了笑坐回去,用手肘碰碰邊上那人:“不吹了?”
“不吹,唱成這鳥樣,”賀朝說,“……吹不動。”
賀朝說完,俯身從桌上拿了罐啤酒,食指勾著拉環,單手拉開易拉罐,又說:“人和人之間還是應該真誠一點。”
羅文強閉著眼,唱得很是陶醉,隨著節奏開始搖擺,然後飆出來一句猛烈的“wo~~~!”
劉存浩坐在邊上,一忍再忍,最後還是沒忍住:“兄弟們,體委剛才還點了那幾首歌?我去刪了。”
麵前大屏幕上方滾動著詞條,上頭寫著下一首歌。
“下一首滑板鞋,”謝俞聽得頭疼,很想轉過身在牆上的控製板按一下靜音,“他的。”
賀朝說:“死了都要愛也是,刪乾淨點,一首都彆給他留。”
劉存浩比了個沒問題的手勢,又貓著腰從許晴晴那兒偷偷摸摸走了過去。
包廂裡光線昏暗,效果燈忽明忽暗。
有人在調試其他燈效,包廂裡燈暗下去兩秒,然後又亮起來,緊接著整件包廂裡亮起了滿天繁星,映在天花板和牆壁上,不斷旋轉。
謝俞看了賀朝一眼,燈光正好照過來,打在賀朝臉上,然後又暗下去。
賀朝仰頭灌下去幾口啤酒,察覺到身邊這人的目光,也側了側頭看他。
謝俞有點口渴,包廂裡除了酒也沒有彆的可以喝,這幫人完全忘了上次喝醉酒的教訓,逮到機會又叫了一打啤酒,於是謝俞衝他勾勾手示意他遞過來。
“……”
這人的手就伸在他麵前,纖細又淩厲的、指尖帶著點寒意,賀朝看了一會兒,沒把啤酒罐遞過去,鬼神使差地把手裡還沒來得及扔的易拉環往他無名指上套。
冰質的拉環一點點推上去,最後堪堪卡在謝俞凸起骨節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