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章:不露聲色(1 / 2)

琉璃鐘,琥珀濃 容九 7673 字 8個月前

這話一出,包廂內的氛圍一時有些尷尬。

伯昀方才還說過要帶妹妹去“理論”,眼下卻跟卡了殼似的,沒想好怎麼圓場,畢竟這是頓迎新宴,鬨僵就不太好了。

倒是那位書呆子乾咳了一聲,笑說:“這巧了不是,沈教授竟在滬澄任職,之前怎麼沒聽說過。”

沈一拂道:“受人之托,暫代而已,前半學期我可能會兩校來回跑,等新任校長回校之後,我會辭去任職,不會影響大南的課業工作。”

不想這暫代的還是“校長”一職,眾人更是詫異不已,沈一拂又對伯昀道:“滬澄的特薦生多往年不少,我增加考核除了力求公平外,亦能根據學生文化程度合理分班,所以,臨時出卷絕非有意難為令妹,望林教授能夠理解。”

他渾不計較隔牆聽到的那些是非話,還正正經經的解釋了下午考核的事,這番坦然反而使伯昀汗顏,他忙道:“我想此事是有什麼誤會,說開了就好,我妹妹初來乍到,對這些新校園的製度不熟悉,要是言語有衝撞之處,沈教授可得包涵。”

說著,用手肘碰了碰雲知。

這種場合她要是還去狡辯什麼,那沒教養的罪名可就要坐實了。

她饒是不情願,也權且壓住了氣惱,聽伯昀的話規規矩矩的道了聲不是。

沈一拂自是表示無妨,待邀兄妹二人入座,在座的人方鬆了一口氣,畢竟沈一拂是物理界赫赫有名的人物,今後和林伯昀亦都是院內的核心,要是因這樣的小事生了嫌隙,今後這實驗室可就不安生了。

大家這才開始動筷子,雲知隻覺得自己咽了滿肚子氣,沒什麼胃口,伯昀見妹妹耷拉著腦袋,十分喪氣的模樣,猶豫須臾,忽道:“沈教授,對於你提到的考核說法,我個人有些不同的見解。

沈一拂放下筷子,“願聞其詳。”

伯昀扶了一下眼鏡,道:“實際上,科舉製廢除不到十年,西方的教學體係引進國門也就短短數年,全國大多數院校不論師資還是教材都不齊全,在教育更普及之前,公平的考試有時未必公正。正因如此,各大高校才有‘破格錄取’的傳統,前些年我在北京聽聞有個考北大的學生數學零分,作文得了滿分,胡校長不也是力排眾議招他入學?”

雲知詫異地看向伯昀,其他人也聽懂了他的弦外之音,不由忐忑起來。

沈一拂知道他舉的例子,深以為然道:“羅先生是白話宣言的起草者,胡校長慧眼識珠,當是學界之幸事。”

伯昀直言不諱:“我這妹妹自幼聰明伶俐,學東西很快,早幾年隨我小叔去了鄉下,興許會有偏科,但如果沈教授能夠多給她一次機會,相信她能夠給你一份合格的答卷。”

雲知真是聽愣了。

前頭伯昀說要替她評理時,她還隻當作是慰藉之詞,尤其她知道伯昀對沈一拂的崇拜之情。在沈一拂亮出身份後,在座的人都在想著如何粉飾,哪料大哥未忘了答應她的事,她心下感動,忍不住拽了下他的袖子,“大哥,沒關係的……”

伯昀衝她挑了一下眉,示意她安靜。

沈一拂沉吟道:“今日我本是想好好同令妹溝通,隻是見她打斷我閱卷,我以為她無求學之心,才請她離開。”

雲知看他如此不留情麵的拆穿自己,忍不住解釋說:“我並非是那個意思,是沈先生您說的,卷子不合格就另擇他校,而我四門空著沒填,所以……是不希望浪費您的時間。”

“空四門?”有個中年人沒忍住問,“總共幾門?”

雲知沒好意思答,眾人自然而然望向沈一拂,他說:“六門。”

空氣靜默一瞬。

饒是伯昀還想為她多說兩句,聽到六門缺四,都不知從哪裡尋切入點好——他認知中,雲知的父親是理工科的佼佼者,母親通多國語言,她再怎麼偏科也不至於偏到這個份上啊。

親哥哥尚且啞然,何況是其他人?眾所周知,滬澄也是大上海數一數二的中學,收一個物理化全然空白的學生,那是無論如何也說不過去的。

原本這件事若是私下溝通還好說,現在這樣眾目睽睽搬到明麵上談,都不止是這小丫頭丟麵子的問題了……

伯昀正懊惱自己的魯莽,好在夥計適時的出現了,熱情的問他們要喝什麼酒水。

約莫察覺到這僵持的氣氛不大友好,沈一拂起身走到衣掛架邊,從包裡抽出一瓶紅酒:“不必,自帶了。”

夏爾一眼認出了酒瓶上的標識,眼睛一亮:“Chateau Margaux!這是我家鄉的酒!”

夥計接過酒瓶,“咱這兒少有客人帶洋酒來,我去瞅瞅有沒有開瓶的家夥,各位稍候。”

雲知這會兒仍是羞得滿麵通紅,窗外一陣風進來,吹得她一聲雞皮疙瘩,連連打了兩個噴嚏,伯昀對她說:“車上有外套,下樓找老張去拿……”

她早就坐不住了,不等他說完,便匆匆離開了包廂。

夏爾正打算科普法國的酒莊,沈一拂回座位時順手帶了一下窗戶,又將話題轉了回去:“林教授,我認同你的觀點。”

伯昀一怔。

“林小姐的答卷我批閱過了,”沈一拂流露出淡淡的笑意,“語文數學幾乎滿分。”

反轉來的猝不及防,所有人都懵了,書呆子難以置信看著伯昀道:“不會吧,你妹妹還真是羅先生第二啊?”

“滬澄采用的還是壬子學製,就算特招,一樣要修習其他學科,林小姐如不打好理科的基礎,今後的學習反而會舉步維艱……”沈一拂看向伯昀:“此事本不難辦,不少中學都開設了預備班,一個學期用以補短,應是夠了。”

伯昀這才會意:原來他讓我妹妹另擇他校,是這個用意。

沈一拂說:“當然,如果我早知林小姐是林教授的妹妹,還會有彆的提議。”

眼見這兩位教授繞不開這圈,周圍的人索性也不著急轉話題了,有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用廣東腔問:“係什麼提議?”

沈一拂似笑非笑,“離開學尚有時日,如林教授親自指導,難道不比預備班更有成效?”

“可……”伯昀本想說實驗室忙,忽然覺得這話另有深意,便下意識改了口徑,“……就算是午休能勻出點時間,我一個人也教不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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