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總說我天生道骨,心懷天下,若我能得大道,必定庇佑蒼生……其實師傅真的誇耀了,我願承載運道,庇護此界,不過是這裡有我舍不得的人罷了。”
“我這個人最大的優點,就是恩怨分明。誰對我好,我報之以瓊瑤;誰若招我不幸,我定要他千倍還回。”
“司卿,即便是當初你占據了我原本應該擁有的一切,從小將我當做取樂的玩具,我其實也並沒有太恨你,因為就算沒有你,我當時的處境也不會有任何改變。”
“隻是你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將手伸到我最在乎的兩個人身上。”
“你們自以為了解我的弱點,將我耍的團團轉,看著我不知所措的失去一切,是不是很高興?殊不知,我同樣也很了解你們啊……”
“司卿,我猜到了你肯定不會那麼輕易放過我,因為我的痛苦和死亡,除了讓你有報仇的痛快之外,根本不會有其他實際的利益。你費了那麼大翻心思,怎麼會讓自己如此得不償失呢。”
“然後……你果然對我下手了。”
白湛嘲諷輕笑。
他對司卿太了解了,比起看他痛苦,司卿更多的想法,還是晏承修。
司卿雖然和他那個母親並非親生的,但兩人卻在某種程度上像極了母子,那就是過分的驕傲,在感情上有種幾乎變態的偏執。
當初他那母親在明知道司元正心中有人,在家大鬨排斥與她成親,她卻依舊一意孤行嫁給了司元正,並且在成親後,對丈夫心中有人這件事更是怨恨嫉妒,心裡扭曲連親生兒子都恨的程度。
而司卿對晏承修,也是這樣一種勢在必得的心思。他要和晏承修在一起的想法,早已成了一種無法化解的偏執。
為了得道晏承修,司卿什麼都做得出來。
所以,他便借此,前去找到晏承修,答應對方想要和丹薑轉世重來的請求。
晏承修已經負過他弟弟一次,這次對方無論再怎麼誠意,他自然也是不會再相信對方,錯過就是錯過了,無論晏承修是不是真的愛丹薑,對方,都不是丹薑的良人。
答應幫忙,不過是送司卿一個誘餌罷了。
如他所料,司卿在知道他要幫晏承修和丹薑轉世重來時,就失去了理智。
司卿在他施展轉世陣法的時候,偷襲了他,將他殺死,然後將陣法中丹薑的屍體,換成了他自己,如此那來世與晏承修在一起的人,就是他了。
除此之外,因為仇恨,司卿還將他的肉身給分屍鎮壓,想要他永世不得超生,以此泄憤。
而司元正在得知事情後,雖然對司卿殘殺親兄弟的作所作為痛心又憤怒,但司卿畢竟是他最愛女人生的孩子,也是三個兒子中最在乎的。
所以無論有多麼憤怒心痛,司元正最後還是選擇了幫兒子收拾爛攤子。
不僅要幫司卿和晏承修在一起,更要將他的命格徹底換給司卿,避免事發後他最疼的好兒子,遭受天譴!
偷襲殺死他,奪取丹薑與晏承修的轉世姻緣,調換他的命格……
司元正父子最擅長的就是鳩占鵲巢,強取豪奪。
如此,他便成全他們好了。
……
“你早就算到卿兒會對在你施法的時候對你動手,所以你便故意讓他殺死你,借此給我們設下陷阱。”
“你早就知道卿兒會搶奪與太子在一起的機會,所以你其實從一開始就沒打算成全薑兒和太子。”
“你早就料到我會幫卿兒收拾爛攤子,奪取你的命格,所以……便給我們設了如此一個局……不惜用自己的命當誘餌……”
“你不僅要報複我們,還要借我們的手,恢複天地靈氣,扭轉乾坤……”
司元正看著半空中風姿卓越,仿若謫仙的熟悉兒子,心中灰敗,悲涼苦澀。
他機關算儘,到頭來卻是一場空,他能說,這個孩子不愧是他的兒子,青出於藍勝於藍嗎?
他自認掌握一切,卻不想他早已變成彆人棋盤中的棋子,這個人,還是他的兒子。
“從頭到尾,我們都是你手中的棋子。”
“是又如何?你們若不給我機會,我又豈會成功呢?是我逼你們把我殺了?還是我逼你們將我分屍鎮壓?又或者是我逼你們奪取我的命格?”
白湛看著一副被騙慘模樣的司元正,淡淡反問。
他冒險用自己的命當誘餌,除了報仇之外,的確是想借司元正的手,恢複這個世界的靈氣。
因為他想和秦靳淵永遠相守下去,如果靈氣徹底枯竭,這個世界崩潰,作為運道承載人,他也將會隨著這個世界消失而消失。
他舍不得隕滅,他和愛人在一起的快樂時光太短,他需要自救。
所以在司卿分屍鎮壓他遺骨的時候,暗中動了手腳,這最後一處鎮壓他頭骨的亂葬崗地宮中的陣法,並不是奪取命格的存在,而是扭轉乾坤。
司元正能夠生下他和司卿一個天生道骨,一個天生壞種的兒子,本身自然也不是普通人。
其玄術天賦之高,遠在他師傅之上,當初若不是為情所困,帶領玄界天師離開的人,應當是司元正,他擁有成為道祖的機會。
但司元正因為情之一字,走上了歪路,錯過道祖之位不說,還成為了覆滅玄界最大的隱患。
司元正父子既然想拿整個世界給他們的私心陪葬,那如今,便將自己貢獻出來,成為他恢複天地靈氣的陣法樞紐吧。
白湛平靜道,
“不是我算計你們,而是你們自己要走上絕路。你總說希望我們三兄弟和平相處,可你所做的每一件事情,卻都在用我和丹薑給你最疼的兒子做墊腳石。司元正,彆露出你很痛心的表情,那隻會讓我更加惡心你。”
司元正臉色蒼白,渾身仿佛一刹那間失去了所有的力氣。
周裕卿聽完全部,難以接受自己從頭到尾都在為自己的敵人做嫁衣,目眥欲裂嘶吼,“你騙我,你騙我!”
“是,我騙了你,那又如何?打小你就驕傲又記仇,誰若讓你不快,你便要人千百倍的痛苦。可惜……”白湛冷冷俯視他,“不巧,我們身上留著相同的血液,我也很記仇呢。”
“丹殊!”周裕卿嘶聲揭底,仿佛恨不得生吃了白湛的血肉。
“那都是你欠我的,如果不是你母親非要橫刀奪愛嫁給父親,我娘怎麼會鬱鬱而終,我又怎麼會成為外室子,那些榮寵本來就是屬於我的。”
“所以這就是你傷害我的理由?你無辜,我就有錯?”
白湛依舊十分平靜。
在與王府徹底斬斷親緣後,司家的事情,就再也不會在他心中掀起任何波瀾。
上一輩的恩怨太複雜了,其實誰也無法評判到底誰對誰錯。
因為他母親、司元正、還有那個西苗女人,每一個人都有委屈,卻也每一個人都不是好東西。
他母親明知心上人心中沒有自己,還要一意孤行聯姻,渴求對方感情;
司元正心誌不堅、搖擺不定,深愛彆人,卻又無法堅持;
那西苗女子優柔寡斷,明知司元正負了自己,還要留下,為了她所謂的骨氣,寧做外室,不入王府,導致自己兒子變成連庶子都不如的外室子,最終讓自己鬱鬱寡歡而死,何必呢。
這三個人的糾纏不清,造就了他和司卿的身份悲劇。
司卿的出生是無辜,是可憐,那他呢?司元正將所有的美好都給了司卿,讓他代替司卿承受了親人的疏離、奴役的苛待,災星的傳聞……
他們都是悲劇的產物,他還代替司卿遭受了所有的不幸,司卿恨他,簡直可笑。
他不想和這些所謂的親人糾纏,可這些人卻總是不肯放過他。
“你之所以恨我,不過是因為你得不到你想要的東西,遷怒我而已,什麼恨什麼怨,都是你貪婪強奪的借口。”
這句話,就像是說中周裕卿心中最深埋的陰暗般,讓他無法控製跳腳,嘶聲,“你胡說!就是你害我,是你的錯!”
他不願意承認一切都是自己的私心貪婪、強奪無恥,他永遠都是最驕傲,最高貴的王府世子。所以,有錯的人,就必須是丹殊。
司卿,從來就是個驕縱高傲,死不認錯的人。
-
白湛不在這個問題繼續跟他糾結,而是看著對麵的人。
他眼睛中彌漫寒光,聲音冰冷,“我料到了很多東西,但有一件事情,我卻是怎麼也沒有料到。司卿,將我和四殿下的姻緣線牽在一起,你是不是很得意?”
周裕卿聞言臉色微變,幾乎是想也不想就立刻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司元正和晏承修也重新抬起頭,目光不解。
白湛也不多說,手中天道筆一拂,他頭頂一金一紅,兩條姻緣線便顯露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