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認去找過遲綠這件事, 對博延來說並不難。
雖然這挺會讓人覺得沒麵子的,臉皮掛不住,但對博延而言, 其實還好。他一生順遂, 無論做什麼,都沒遇到過太大的坎坷。
學習工作事業, 每一項都有讓人羨慕的成就, 唯獨感情,經曆了些許的波折。
博延是一個比較認死理的人,認定了這輩子好像就沒辦法再換了,所以說他卑微也好, 其他的也罷,他確確實實從沒想過要放開遲綠。
即便是, 她一聲不吭丟下自己走了。
找遲綠對博延而言,最開始是難的。
漫無目地的滿世界尋找,從國內到國外。博延那會有做過認真的規劃, 從哪裡開始找, 去什麼地方找。
最初,確實連人影都沒有。除了當時航班信息有顯示她飛往哪個國家之外, 之後的所有行程完全沒有。
博延在她最初飛去的那座城市找了許久,並沒找到人。
再後來,開始往周邊的城市擴散。
找到人的第一時間, 博延鬆了口氣。
他之所以想找到她,不是為了要讓她跟自己回家, 他單純地想確定, 她是不是安全的。
隻要她平安,無論是和自己分開還是在一起, 都可以。
……
聽到博延的話後,車裡的人安靜了下來。
她眼睫輕顫,感受著他手指間的溫度,不自覺地蹭了蹭,咕噥著:“博老師。”
“我在。”博延垂眸看她,“怎麼了?”
遲綠搖搖頭,往他懷裡鑽,鼻尖開始發酸:“陌生人好凶啊。”
博延一怔,抬手摸了摸她腦袋:“他們凶你了?”
“嗯。”遲綠悶悶不樂道:“好凶好凶,總是敲我的門,大半夜的罵我。”
博延頓住,他喉嚨裡像是有什麼東西卡住了一樣,讓他說不出話。
他輕閉了閉眼,壓下那些翻湧的情緒,低聲道:“好,博老師知道了,博老師給你找他們算賬好不好?”
遲綠含含糊糊答應著:“好。”
她攥著他的衣服,淚眼婆娑抬頭:“我好想你。”
博延斂了斂眸,側頭親了親她耳朵,喉結滾動著:“我知道。”
他輕聲囈語著:“我知道。”
遲綠喝醉酒後,會絮絮叨叨地說一些亂七八糟的話。
博延也沒著急著帶她離開,就安安靜靜地陪在旁邊聽著,偶爾還會給她回應。
等她沉沉入睡後,他才去了駕駛座,驅車帶她回家。
-
遲綠是被渴醒的,她口乾舌燥的,覺得非常不舒服。
她往旁邊靠了靠,剛想跟博延說自己渴了,一伸手發現旁邊沒人。
遲綠怔了幾秒,忽然注意到門縫處有外麵的燈光滲進來。
她從床上坐了起來,轉頭看著旁邊的空位置半晌,這才拿過放在床頭櫃的手機看了看時間,淩晨兩點了。
遲綠的頭還有些暈,她從床上起來,拉開房門往外走。
她一出來,博延便聽到了動靜。
兩人一站一坐,無聲地對視了一會。
遲綠輕眨了眨眼,“你還在忙?”
博延麵前還擺著一台電腦。
博延“嗯”了聲,合上電腦看她:“怎麼起來了。”
“渴了。”
博延失笑,看她:“床頭給你放了水,沒看見?”
遲綠點點頭,“我沒注意。”
博延了然,起身進廚房給她倒了一杯溫水。
遲綠接過,順勢到一側坐下。
坐下後,她看了看博延合上的電腦,有那麼一丁點的好奇。至於好奇心從哪兒來的,遲綠自己也不清楚。
博延注意著她的目光,眸色一暗,低聲問:“喝了繼續睡。”
“你還不睡啊?”遲綠抬手點了點他電腦,意外道:“你明天不用上班嗎?”
“要。”
博延稍頓,揉了揉她睡亂的頭發,低聲說:“睡,等你喝完陪你一起睡。”
遲綠緩慢地“嗯”了聲:“好。”
還沒太睡醒,遲綠的腦子還是懵的。
至於那些喝醉酒說的話,在這會更是沒能第一時間從腦海裡竄出來。
喝完水,博延拉著她進了房間。
重新躺下後,遲綠隱約覺得哪不太對勁,可又找不出緣由。
她閉上眼一會,旁邊的人還沒睡著。
遲綠又重新地睜開眼,抬起手戳了戳博延的手臂,喊了聲:“博老師。”
博延斂目,把人拉入懷裡:“怎麼了?”
他親了親她臉頰,耐心問:“睡不著了?”
“不是。”遲綠借著窗外灑進來的月光,直勾勾盯著他看了會,小心翼翼地問:“你是不是生氣了?”
博延挑眉,“生什麼氣?”
“我和清妍去喝酒啊。”遲綠窩在他懷裡解釋:“我開始其實沒想喝,隻是想陪她,可後來看她一個人喝太孤單了,我才陪她一起喝的。”
聞言,博延笑笑。
“我知道,我沒生氣。”
“真的啊?”遲綠詫異看他,主動親了親他下巴,眼睛明亮問:“那你怎麼看著心情不是很好的樣子?”
博延頓了下,喉結滾了滾說:“有嗎?”
“有。”
遲綠直勾勾盯著他,“很明顯。”
她想了想,如果不是因為自己的話,那估計是公司的事。
“難不成公司出什麼事了?”
遲綠看他,“項目出問題了,還是資金不夠周轉啊?”
博延:“……”
遲綠算了算自己的存款,小聲說:“要是不夠的話,我有的。”
博延一怔,好笑問:“有多少?”
遲綠:“挺多的吧。”
她這兩年賺了不少錢。
博延哭笑不得,捏了捏她的臉,有些無奈:“不是。”
遲綠“哦”了聲,笑盈盈道:“反正你彆因為公司的事不開心,要是項目沒抓住,沒把握好也沒關係,破產了有我養你。”
博延忍笑,突然抓住了點什麼。
他看著遲綠,想了想問:“所以賺錢就為了包養我?”
遲綠點頭:“對啊。”
她坦然承認,“我一直都有這個想法。”
博延:“……”
他搖頭,低低道:“不是因為公司的事。”
“那就是因為我了?”遲綠毫不猶豫道:“是不是?”
她認真想了想,會讓博延這麼不開心的人,除了自己好像也沒有了。
雖然,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還會因為這樣的事而感到自豪。
博延沒說話,擁著她的手緊了緊。
遲綠也猜不出他心情到底有多不好,但大半夜不睡覺在客廳看電腦這事,確實有一點點詭異。
想著,她主動道:“對了,清妍暫時要住樓上。”
博延抬眼:“然後呢?”
遲綠委屈巴巴地望著他,撒嬌道:“然後你要收留我,我租的房子已經被她們霸占了,我無處可去。”
“好。”博延好脾氣答應著:“我這兒收留你。”
“嗯,不能跟我吵架。”
博延聽著,覺得有點兒生氣:“博老師什麼時候跟你吵過架?”
遲綠眨眨眼,“怕萬一嘛,萬一你跟我吵架,那我不是沒地方去了?”她可憐兮兮道:“樓上被人霸占,男朋友跟我吵架,到時候我隻能去大街上哭。”
“……”
博延聽她這語調,覺得好笑。
他知道遲綠是什麼意思,也知道她說這些是為了讓自己心情好一點。
他安靜了幾秒,想了想說:“遲綠,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我們吵架的時候,是你會把我趕出去。”
遲綠:“……”
“你記錯了。”她毫不猶豫說:“我什麼時候做過這種事?”
博延睇她眼,認認真真地和她翻舊賬:“你大二那年,在江城……”
博延一說,遲綠的腦子裡也漸漸地拉回了那次的記憶。
-
遲綠很少和博延吵架,她的那些小毛病小脾氣,博延都會照單全收,從來不嫌棄。
大二那次,是寒假。
博延當時在底層工作,工作多放假晚,要到大年三十的前兩天才有假期。遲綠自然而然是去陪他,當時遲綠父母也知道兩人之間有些貓膩,沒攔著她去。
他們對遲綠一直都是如此,隻要她喜歡的想做的,一直都支持。
那天忘了是因為什麼吵架,反正是因為一點小事。吵著吵著,遲綠說自己要走,博延不讓。
最後僵持著,她瞪著博延:“我不走可以,那你走。”
博延:“……”
他垂下眼看著她,抿了下唇問:“那我什麼時候可以回來?”
“等我消氣了才可以。”遲綠理直氣壯說:“你現在彆出現在我麵前,我看到你就生氣。”
博延無奈,點點頭:“行。”
這一回答,遲綠更氣了。
她自己趕的人走,但自己又控製不住地想生悶氣。實際上,她好像也不是那麼想博延走,但他哄自己,遲綠也不想聽。
有時候,女人生氣到某個極點時刻,是聽不進任何話的,矯情又做作,讓人無法招架。
博延說著要走,但還是很好地安撫了她的情緒,臨走前,甚至還給遲綠做了點吃的。
“記得吃飯。”
遲綠當時覺得好氣又好笑,看著他拿著羽絨服出去。
門關上後,她看著不遠處放著的食物,根本也吃不下。
遲綠聽到下樓的動靜,立馬跑去陽台上看,一探頭便和到了樓下的男人撞上目光。
她來不及躲,手機裡傳來博延的消息。
博延:【我現在能回來了嗎,外麵好冷。】
遲綠:【不行。】
博延:【行,什麼時候能回來了給我發個消息。】
遲綠:【今晚都彆想。】
……
兩人就這麼聊著天,看博延走的越來越遠,遲綠的失落感越來越重,甚至越來越氣。
這人就不能再多哄哄自己嗎,說不定自己就被哄好了呢。
再後來,遲綠生悶氣地把他給自己做的飯吃完,撒氣地回房間睡覺。
她內心知道,博延不會真的走遠,他也不會因為這個真的跟自己生氣,所以略微的有些肆無忌憚。
睡醒的時候,博延還沒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