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個細心人,不厭其煩還交代了幾句,聽得旁邊還在等著問口供的王誌...
行眼角抽搐,忍不住插嘴。
“這位領導,有關部門對外招聘嗎?要怎麼進啊?”
李映意識到這也是個對外發展新苦力,啊不對,是對外吸納新鮮血液為人民服務的機會,於是整整表情,嚴肅道:“每年都有考試,分筆試和麵試,麵試有實踐類考試,還需要政審,如果你們有意向加入,等這邊事情結束之後,我會根據各位情況進行初步考核,把考試時間和地點給你們。”
王誌行:……聽上去很嚴格,我這種閒雲野鶴還是算了吧。
接下來基本就沒何疏跟廣寒兩人的事情了。
雖然廣寒再三表示自己沒有問題,李映還是強硬讓兩人先到醫院。
不知道是不是得了李映的囑咐,消化科醫生在看見他們掛號姓名之後,直接就安排他們住院做檢查,何疏以為自己原本是來作陪的,誰曾想也直接被摁在醫院,頓時後悔不迭。
反觀廣寒,進來之後反倒甘之如飴,半靠在病床上刷手機。
“你真沒事嗎?”
兩人先後被喊去做檢查,檢查結果要第二天才出來,也就是說何疏他們最早也得明天才能出院。
“沒事……”
廣寒的臉色還是不大好,但這種不好就像是不喜歡榴蓮的人吃了榴蓮之後又不能漱口的反應,想吐又吐出來,偏偏味覺還一直停留在記憶裡。
剛說完,他就下床上洗手間,過了好一陣才出來,續上剛才未竟的話。
“吧。”
何疏:……
“太難吃了。”
幾次之後,廣寒終於忍不住發出感歎。
“什麼味道?”
“說不上來。”廣寒難得表情蔫蔫,打不起精神,“反正以後再也不會吃了。”
他以為窅魔是鬼,頂多也就沒有味道,當時千鈞一發,也管不了那麼多。
殊不知窅魔不是尋常的鬼,是萬千怨念凝練的妖鬼,遠比一般邪靈難對付,像裴春君這樣善於偽裝,蠱惑鄭七為她賣命,甚至還能布陣提煉生魂的窅魔,更是萬中無一。
要知道鄭七可不是普通愚夫愚婦,而是人類中的精英階層了,就算窅魔能蠱惑他,也要在讓他徹底臣服的前提下進行。
廣寒現在什麼話也不想說了,問就是後悔,非常的後悔。
“要不拿這個壓壓味道?”
何疏拿出一小包話梅,那還是在鄭七晚宴上順手拿的,本來是準備進大廈之後當個零嘴,沒想到後麵一路驚心動魄沒用上,回來一摸居然還在兜裡。
這也算是一包曆經生死的話梅了。
廣寒接過話梅嚼吧兩下直接連核吞進去。
何疏:???
過了一會兒,他對何疏道:“不行,還是想吐。”
說罷起身又去廁所吐了。
何疏既好笑又覺得無語,詭異的感覺來回切換,最後彙聚成一句感想:什麼人會去吃鬼啊?!
反正病房裡隻有他們倆,何疏忍了又忍,忍不住壓低了聲音神秘兮兮問。
“你真名是不是叫鐘馗?”
廣寒:“不是,我就叫廣寒。”
何疏露出你就彆騙我了的表情:“隻有鐘馗才會吃鬼。”
天師鐘馗,在民間也有另外一個版本,傳說他是鬼王,所以才會吃小鬼,被視為捉鬼驅鬼的象征。
趕在廣寒進行第二輪否認之前,他又...
趕緊搶話:“行行,我知道了,你現在是人,放心,我不會戳穿你的!”
廣寒:……
“鳳鳳怎麼樣了?”何疏若無其事,話題轉得很生硬。
“它沒什麼事,先回家休息了。”廣寒蹙眉想了想,又補充一句,“我跟鐘馗真沒有關係。”
何疏眼神真誠:“哥你能力強,你說什麼都對。”
廣寒:……
他似乎想解釋什麼,又覺得說來話長,一時半會說不清楚,不如不說。
“其實,我隻是帶著前生的記憶。”
“嗯?”何疏豎起耳朵,心說經過這麼多事情,廣寒就算說他是玉皇大帝的兒子,自己估計也不會太過驚訝。
但他遲遲沒等來對方的下一句。
廣寒捂著嘴巴說不出話來。
何疏:“……又想吐了?”
廣寒以起身去洗手間作為回應。
吃了窅魔的後遺症就是如此,廣寒這一天就上了好幾趟廁所,所有的高冷在頻繁從洗手間出來都維持不住,最後隻剩下一臉蒼白,看上去比何疏還憔悴。
醫生初步診斷他患了腸胃炎,嚴肅叮囑廣寒不要亂吃東西,以後飲食要規律雲雲。
何疏在旁邊差點沒忍住,心說誰能想象這腸胃炎是吃鬼吃出來的?
但廣寒也一本正經答應了。
晚上何疏很早就睡了,他本來折騰一天又困又累,白天還被拉去做各種檢查,幸好李映給安排的病房不錯,還有獨立衛生間,洗個澡出來往被子裡一鑽,不一會兒呼吸就變得均勻綿長。
他做了個夢。
夢裡何疏被一條巨龍狂追不舍,但他兩條腿跑得再快,也比不上巨龍一個騰躍。
後者張開血盆大口,直接就把他吞下去!
何疏進了巨龍肚子,天旋地轉之後,居然在裡麵看見廣寒。
“你也是被龍吃掉的?”他愣愣問道。
廣寒眼神詭異:“你怎麼不猜我就是那條龍?”
何疏脫口而出:“龍也會吃鬼嗎?”
廣寒麵色一沉,陰慘慘道:“既然你已經發現真相,那就彆想活了。”
說罷伸手朝他抓過來!
何疏大吃一驚,想要往後退,卻發現自己怎麼也動不了,不由拚命掙紮,直到眼睛陡然睜開,發現這隻是一場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的虛驚。
下一秒,他剛緩和過來的小心臟又狠狠揪起來。
床邊站著一個人。
何疏定睛看去,沒好氣吐槽。
“大哥,你大半夜不睡覺,是要嚇死我嗎,還是覺得咱們在醫院正好方便急救?”
廣寒:“我上廁所回來,看見你躺在那裡手舞足蹈,嘴裡還喊我的名字。”
何疏抓抓頭發:“我做夢了,沒事,你去睡吧!”
廣寒沉默片刻:“我不會吃你,你不必害怕。”
黑暗中,何疏瞪著他看了半晌,試探地:“我們談談?”
廣寒嗯了一聲。
何疏坐起,扯開一點被子,拍拍身旁空位。
廣寒:“我不累。”
何疏沒好氣:“這樣我可以不用仰頭看你。”
廣寒這才坐下。
“你救了我幾次?”何疏問。
“我不記得了。”
“起碼有三次。”
何疏掰著手指數。
“一次是我跟鳳鳳入夢去了混沌邊界,要是沒有你,我現在就成活死人了。一次是在...
霞山,施從達被窅魔上身了非要殺我。還有昨天在新寰大廈。其他大大小小,鳳鳳救我也算你間接救的,我就不提了。在古代,這種救命之恩,要麼以命相報,要麼以身相許,要麼雙方指腹為婚,現代社會沒那麼多講究,但最起碼也不能忘恩負義吧?老寒,我現在沒錢,給不了你那麼多的報酬,當時房租每個月收你那一千塊,也不是為了圖那點小錢,我是尋思我自己再搭點錢進去,買個理財,多少能賺點利息。等你們退租的時候再連本帶利一起還給你,算是一點心意,不然單獨給你,你肯定是不收的。”
他想到哪說到哪,條理有點亂,但廣寒靜靜聽著,沒有打斷他。
何疏撓撓臉,像是要把那僅存的瞌睡蟲抓下來。
“你要是真想害我,多的是機會,用不著給我看見你吃鬼的樣子,我也知道,我這裡廟太小,住不下你這麼大的佛,以你的能力,以後多的是人願意雙手捧著錢求你幫忙,哎!我也不知道怎麼說,總之,我是把你當朋友的,雖然你可能不太需要朋友……”
“你怎麼知道我不需要?”
廣寒忽然道。
何疏的念叨戛然中斷。
廣寒道:“我從前的確不是人,但現在是,鳳鳳不是我的寵物,它是……”
“打住,你先聽我說。”何疏做了個手勢,“我雖然有好奇心,有時候也的確忍不住打聽你的來曆,可那就是吃瓜閒話,沒惡意,也沒真想打破砂鍋問到底。你是誰,甚至是啥,都沒所謂,在我眼裡你就是廣寒。愛乾淨,愛看電視,愛做手工,雖然不愛說話,但心裡想法不比彆人少,時不時還來點冷笑話,隻要你一天把我當朋友,在我那兒住下去,家裡的大門就永遠給你開著,哪怕有朝一日你想要我的命,我也沒二話。”
說到這裡,他乾笑一聲:“不過要真有那天,你還是先跟我說一聲吧,讓我有時間寫個遺書,我還得把電腦裡的小視頻先刪了,不然死後被人發現多丟人!”
廣寒輕輕歎了口氣。
何疏能感覺到,他這聲歎息,並不是無奈或唏噓。
在很久以後,何疏回望過去,他想,也許就是這個夜晚,改變了許多事情,讓他更了解廣寒,也讓廣寒改變自己,變得更富有人氣吧。
“你之前說隻住三個月的,是不是要去辦什麼事?有沒有是我能幫上忙的?”
何疏打了個哈哈,轉移話題,不想讓氛圍過於煽情。
他自己原本也不是一個愛傷春悲秋的人,隻是有些話說出來,總比讓彆人猜好,哪怕一開始兩人隻是租客與房東的關係,但在這一係列事情下來,彼此也不知不覺有了些許質變。
正如他起初以為廣寒是一個六親不認油鹽不進的人,但現在看來並不是。
從對方會主動說不吃他起,何疏這種順杆爬自來熟的特質,就注定他會讓廣寒的主動加深。
換言之,廣寒與這個世界的聯係加深,而紐帶正是眼前這個人。
此時何疏渾然沒有意識到自己作為紐帶的作用,他隻是鬆了口氣。
因為他也能感覺到兩人談開之後關係更上一層,本來就算廣寒沒說,他也已經把對方當成朋友,還是能共患難的那種。
在老同學胡繪誌意外去世之後,何疏有意無意不...
想再與任何人有過分深入的交情,哪怕從前老友,也大都逐漸疏遠。
但現在,他漸漸感覺心裡糾纏的線團在某一刻就慢慢鬆動解開,一根根分明梳理出來,仿佛與自己達成某種和解,不再鑽牛角尖,也願意敞開懷抱去麵對整個世界。
廣寒估計不知道自己給何疏帶來的影響,就連鳳鳳,也成為影響的一部分因素。
“我想找一件東西。”
這次廣寒沒有再語焉不詳。
“它叫地之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