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思因不敢再想下去。
他不是沒考慮過廣寒,可廣寒現在人影都不見,肯定是指望不上了!
就在這時,何疏睜開眼睛了!蔣思因發現何疏的眼睛居然變成金色。
雖然隻是一閃而逝,但他確定自己沒有錯認,何疏的眼珠居然完全被金光占據。
那一刻,何疏好像不再是何疏,而是另外一個人。
他睜著金光雙目,神色冷漠,仿佛入眼所有一切,都不值得他停留片刻。
這是?
蔣思因升起一種莫名而微妙的感覺,既是敬畏,又像恐懼。
他甚至有種匍匐跪地的衝動,隻是靠著雙方對衝的混亂氣場才勉強扛住,卻也隻能跟小田一道,後背貼著石壁,縮在角落裡,大氣不敢出地看著眼前這一幕。
畢舍遮身後竟然生出十來隻手,分散兩邊,每隻手都抓著一縷黑霧,如繩索一般,甩向何疏所在!
蔣思因定睛看去,發現那些所謂的“繩索”,其實是一條條紫黑色毒蛇,但蛇頭上麵竟有人臉,有的獰笑,有的悲泣,有的恐懼,每張臉表情不一,卻都代表人性諸多弱點。蔣思因早就忘記自己在陰間見過的堃,同樣有著人性千麵,畢舍遮與之比起來,就像小巫見大巫,但是那種相似的觀感,反而勾起他內心更深的恐懼。
小田的反應比他還要激烈,前者縮成一團蜷在他懷裡,不停發抖。
麵對“千手毒蛇”,瑟瑟吐信,何疏伸出一根手指。
隻有一根手指。
指尖落處,金光驟然亮起,在黑霧中格外亮眼。
金光很快蔓延,與黑霧形成對峙之勢。
而何疏本人,依舊站在原地,背脊如鬆,淵渟嶽峙。
他好像還是他,他又已經不是他。
那一刻,蔣思因福至心靈,忽然生出恍然感悟:難道剛剛何疏眼中的金光,竟是觸發了什麼異能神術?
他不知道的是,何疏的確有所觸發,卻不是什麼異能,而是用請神術,請到了附著在神像上,千年不去的一縷神念。
這縷神念,正是來源於這座武侯祠的主人!
金光溢彩,何疏此時展現的,已不是他本身,而是帶著神性的神念,所以蔣思因看見的是他,但又不僅僅是他。
金光與黑霧相觸的同時,畢舍遮身後,一道白光從天而降!
那是廣寒的長||槍!
廣寒終於出現了!
蔣思因又驚又喜。
他看見廣寒一身黑金鎧甲,威風凜凜。
這一槍下去,竟如殺神再世,萬夫莫敵!
黑霧從背後被劈開,如天瀑衝雲,雙手撥海。
金光亦同時大盛,將黑霧徹底吞噬!
“大膽妖孽,擅入此地,妄亂乾坤,禍害人心,其罪,當誅!”
誅字落音,金光忽然璀璨耀目到無人可以直視,蔣思因覺得眼睛就像小時候妄圖去直視中午太陽一樣,刺痛得無以複加,不禁趕緊閉眼,伸手遮擋。
就算如此,光芒依舊從指縫流瀉進來,他不得不低頭將腦袋埋入膝蓋,並且讓旁邊的小田也跟著這麼做,就這樣才感覺稍稍好一點。
等他再抬起頭,是聽見一聲慘叫的時候!
慘叫聲尖利淒厲,此起彼伏,似一聲又似千萬聲,充斥不甘怨恨卻又無可奈何。
蔣思因伸手去捂耳朵的同時,下意識隨之抬起頭,正好就看見黑霧在金光與白光前後夾擊下,徹底灰飛煙滅的一幕。
幾種光色糅合在一塊又忽然炸開的場景實在過於絢麗,讓蔣思因竟有些移不開眼。
直到何疏的咳嗽聲將他拉回現實。
何疏搖晃兩下,似乎想伸手找到個穩住身形的,卻沒找到,隻能踉蹌兩下往後栽倒。
廣寒及時出手將人扶住,見何疏不僅吐出一口黑血,還臉色發白,神虛氣喘,差點要厥過去的樣子,就伸出手捏住對方下巴,想渡氣過去。
誰知何疏手忙腳亂把他攔住,還瞪著他質問:“你想乾啥?”
話都沒能說連貫,還是一邊喘一邊說的。
廣寒也很無辜:“渡氣啊,還能乾什麼?你現在氣息有點亂,幫你理順。”
何疏臉色發青:“武侯的神念還在我身體裡,你彆亂來啊!”
話音方落,幾人就同時聽見朗朗笑聲。
“吾走也,炎黃後繼有人,吾甚欣慰,往後就看你們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