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疏半是威脅,半是誘哄道。
紅光落在地上,一個半隱半現的魂體抱著腦袋蹲在他們麵前。
雖然他沒有抬起頭,但見過黎北屍體的何疏,一眼就能認出他是黎北的魂魄。
“救救我,救救我……”
黎北麵露痛苦,眉頭皺得死緊,他抬起頭,望住何疏。
“你能幫我是不是?”
何疏:“那就要看你能給我提供什麼,你到底怎麼死的?”
黎北喃喃道:“我?自殺啊,你們不是都看見了,宿舍裡的屍體就是我的。”
何疏步步緊逼:“那你為什麼要自殺?”
黎北一臉迷茫,好像是在努力回憶。
“我也不知道,我明明不想死啊,可是身體裡總有另一個聲音喊我去死,還能操控我的身體,當時我眼睜睜看著自己在吊扇下麵放了椅子,又拿出那根綁快遞的麻繩在吊扇打了個死結,然後站上去……然後,我踢翻了椅子。”
人在變成鬼之後,會偶爾出現記憶殘缺和空白,畢竟是兩種形態的轉變,有些新鬼一時半會沒法適應,會呈現像黎北這樣的情況。
何疏將手放在黎北的腦袋上。
黎北若有所感,茫然抬頭,隻見紅光瞬間占滿視線,他好似一盆冰水當頭淋下,生生打了個激靈,那種迷茫感似乎驟然減輕許多,腦子也變得清醒一些。
“到底怎麼回事,說吧。”何疏道。
黎北定了定神,緩緩講述自己生前死後的經曆。
給何疏打電話並得到對方承諾會馬上趕過來之後,黎北放心了些,又不能完全放心。
他小心翼翼刪掉手機裡的通信記錄,生怕留下任何痕跡,讓那個占據自己身體的魔鬼發現。
之後的白天到晚上,他身體內的另一個靈魂一直掌控著身體的主動權,黎北隻能眼睜睜看著對方用自己的身體去上課,吃飯,參加活動——雖然這些行動軌跡本來也是他會做的,但現在黎北就像一個旁觀者而非參與者。
時間逐漸接近他和何疏約定的午夜十二點。
按照平時的作息,晚上黎北的室友們會出去晚自習或約會,他自己則在寢室裡玩電腦,黎北在身體裡焦急等待另一個靈魂的讓位,但對方卻好像察覺他的心情,偏偏打開了黎北最討厭的微積分網課,看得很認真。
晚上七點五十分,黎北的身體忽然從電腦前離開,起身搬了個椅子擺在寢室中間,又從旁邊的快遞箱裡拿出一段平時用來綁箱子的麻繩,站到椅子下麵,開始往吊扇纏繩子。
黎北心裡有種不妙的預感,這種預感在短短幾分鐘之內迅速質變為焦急狂躁,他想奪回這具身體的控製權,但身體卻完全不聽使喚,在綁好繩子之後,不帶一絲猶豫地踩上椅子。
【停下來,住手!你他媽的是要殺死你自己嗎?!】
他在內心狂吼,焦急萬分,也不在乎對方能不能聽得見了。
【妖孽,滾出我的身體,聽見沒有,給我滾!】
黎北情急之下,把自己所能想到的所有宗教的咒語全部念了一遍。
終於,身體停住動作,另一個靈魂似乎聽見他的心聲了。
黎北能感覺到自己的嘴角正不受控製微微揚起。
“你要是彆折騰,還能多活幾天,現在隻好去找下一個了。”
什麼下一個?
什麼折騰?!
黎北根本聽不懂從自己嘴裡說出來的話。
下一刻,他“看見”自己毅然決然踩上椅子,脖子伸長,將繩索套進去,然後將椅子踢翻!
不!!!
黎北瞬間感覺到脖頸收到強烈壓迫傳來的窒息感,他想要掙紮,卻動不了一根手指。
那個鳩占鵲巢的靈魂死意甚堅,竟能控製身體完全不加掙紮。
“我死了,死得好慘,你們為什麼不來救我,我等了好久……”
黎北嚎啕大哭,他雖然無法掌控身體,但身體的疼痛他卻能夠一應感知,他想起自己臨死前那段痛苦的經曆,哭得更加傷心了。
何疏皺眉:“你跟我們約的是十二點之後,我們也進不去你學校,隻能等你出來,那個侵占你身體的魂魄,除了那句話,還說了什麼,你記得不?”
很顯然,對方早就知道黎北的打算,為了避免自己被消滅,所以乾脆先把這具身體毀掉。
可問題又來了,黎北既然死了,那個靈魂也無處可去,他為什麼要乾這種“自己”消滅自己的蠢事?
“我、我想起來了!”
黎北忽然大喊起來。
“我想起他為什麼會找上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