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寒皺了皺眉,“那會是誰?一個瓜有十來斤重,大寶也抱不動。”忽然發現一絲不對,院裡異常安靜,還少了什麼,“繹兒回去了?”
楚修遠往四周看了看,不見馬車,“楚沐?!”
“他?”林寒使勁搖一下頭,“不可能,那小子恨不得長在瓜地裡。”
“娘,就是沐哥。”
林寒轉過身,三個孩子一人捧著兩個又大又紅的番茄正往這邊來。
“你們拿那個乾什麼?那是留著做菜的。”林寒道。
楚揚不由地停下,“不可以吃?”
“娘說可以吃。”楚玉說著話盯著林寒,我記著呢,您彆想騙人。
林寒好笑,“那也不能拿這麼多。”過去把楚大寶寶手裡的奪下來給他身後的丫鬟,“挑三個小的洗洗,”隨即轉向楚揚,“不洗吃了拉肚子。”
楚揚和楚玉立即把他倆的番茄給丫鬟。
“說說你們是怎麼知道的。”林寒看著仨孩子,“說對了我去給你們摘好吃的,可能比這個來自番邦的茄還好吃。”
小楚揚立刻把楚沐賣了,“沐哥說他看到瓜就想吐,就趁著娘摘番茄的時候,把瓜搬太子車裡,被我們發現了,還說陛下想吃。娘,其實是沐哥自個不想吃。”
“他不想吃,我們也不想吃?”楚修遠瞪眼,“什麼時候走的?有沒有說什麼時候回來?”
林寒沒想到會是這樣,她以為府裡又出現膽大包天的奴才,登時好氣又好笑,“說了他今兒也不可能再過來。”
楚修遠沒聽明白。
“擔心你我聯手收拾他。”林寒道,“他得空就往瓜地裡跑,把自個吃傷了,我們沒有。他一聲不響把瓜送走,我不跟他計較,將軍就不想數落他幾句?”
楚修遠恨不得把他吊起來抽。這麼一想楚修遠的臉色變了,“躲得了今兒躲不了明兒。”
“是躲不了明兒。”明兒得上朝,楚沐除非稱病不去。林寒說著,突然笑了,“將軍,我有法子讓他連今兒都躲不過去。”
楚修遠早就想收拾楚沐,但他一個人跟楚沐較量,那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然而,林寒加入就不一樣了,楚沐隻能束手就擒,“快說!”
“三言兩語說不清楚。”林寒笑道,“您先去忙,我去準備準備。”
楚修遠不禁問:“要不要我幫忙?”
“不用。”奴仆成群,她自己都無需動手,哪用得著楚修遠。
林寒衝他抬抬手,領三個孩子往西牆走去。
到西牆根,林寒就讓丫鬟摘正名苦瓜,彆名癩葡萄,字金鈴子的果子。
“全摘?”大寶寶的丫鬟綠荷問。
林寒:“挑金黃的摘。”
綠荷蹲下去,撥開葉子不禁驚呼一聲。
“怎麼了?”林寒忙問。
綠荷側開身,“好多,夫人。”
林寒看過去不禁後退一步,密密麻麻一個挨著一個垂在那兒,因末世治好的密集恐懼症瞬間複發,慌忙彆過臉,“來人,快去拿兩把剪刀和兩個盆。”
“兩盆?”小楚玉擠過去,“這麼多嗎?哇!好多啊。”
“我的,我的。”楚大寶寶擠開他二哥就往裡鑽。
綠荷連忙扶著他,“小心,三公子。”
“急什麼?又不會跑。”林寒把孩子抱起來,再次彆過臉,端是怕慢一點就一身雞皮疙瘩。
“很多嗎?”
楚修遠聽到林寒的聲音從屋裡出來。
林寒指一下身後,示意他自個看。
楚修遠見她這樣愈發好奇,勾頭看一下,倒抽一口涼氣,“你種了多少?”
“每隔一尺種兩棵。我原本想種一棵,擔心死了又沒法再補苗……沒想到全活了。”
楚修遠好奇,“結這麼多你不知道?”
“剛種下去有看過幾次,長出來就,就忘了。”林寒前世聽基地的老人提過,這東西易成活結的多,但她也沒想到一根藤上幾十個。其中金黃色已成熟的有十來個。她還種有六丈那麼長,林寒不敢想象攏共得有多少。
楚修遠也不敢想象,因此不免有些擔憂,“這什麼東西,怎麼會結這麼多?可以吃嗎?”
“應該,可以吧。”被他這麼一問,林寒不確定了,“要不先摘一個,讓後院的雞幫咱們嘗嘗?”
楚修遠沉吟片刻,走過去拿掉一個,“用手掰?”見林寒點頭,楚修遠手上用力,金黃色的“苦瓜”一掰兩半,露出通紅通紅的瓤,大寶寶伸手就抓。
楚修遠躲開他,遞給聞聲趕來的韓墨陽。
韓墨陽連走帶跑把楚家第一個“苦瓜”送給小雞。
須臾,韓墨陽回來,“回大將軍,雞沒事。”一看地上的盆滿了,摘“苦瓜”的幾個丫鬟還在原地,不禁張張嘴,“這麼幾棵就摘了一盆?”
楚修遠本以為兩根藤摘半盆,然而,事實比他們看到的要多,因為除了底下,上麵還有,全摘下來真有兩麻袋。
楚修遠點一下頭就看林寒,讓她說兩句。
二十年來第一次因好吃的太多而頭疼,林寒也不知如何是好,“全摘了?”試探著說,“先不收拾楚沐那小子,讓他再給宮裡送點?”
楚修遠看一下日頭,快到酉時,宮門要關了,“摘下來能放幾天?”
“放三天也吃不完。”韓墨陽提醒楚修遠,“將軍,闔府每人兩個,也得吃三天。”
林寒:“這麼熱放不了三天。”頓了頓,“過一夜就不新鮮了。”
“所以要今天吃完?”韓墨陽忙問。
“吃完?”楚揚驚呼一聲就忙說,“娘,我還想吃您說的番茄炒蛋呢。”
林寒不禁咽口口水,心說你想吃誰不想吃。你娘我都二十年沒吃過番茄炒蛋了。
“墨陽,去隔壁看看楚沐回來了沒。”林寒指著地上的盆,“這盆金鈴子也帶過去,讓他快馬加鞭送進宮。”轉向綠荷,“熟的全摘下來,挑大的給我們留幾個,剩下的你們平分了。如有多的,就給赤霄他們。”說完轉向楚修遠,這樣安排行嗎?
楚修遠也沒更好的辦法,要他說吃不完扔了,愛惜糧食和蔬菜的林寒能立馬拿刀劈了他。
“就這麼辦。”楚修遠衝韓墨陽道,“告訴楚沐速去速回。”
“諾!”韓墨陽端起盆就往隔壁跑。
林寒看一眼韓墨陽的背影,心中生出些許不甘,“就這麼饒了楚沐?”
他也太好運了吧。
楚修遠想笑,“你說的法子是這個?”指著丫鬟手裡剛剛摘下的金鈴子。
“不是。”
林寒是打算摘幾個金鈴子把要吃番茄的孩子安撫好,再收拾楚沐。
楚修遠:“要動刀槍劍戟斧鉞鉤叉?”
林寒搖頭,“不用。”
“那你想怎麼做怎麼做。”楚修遠笑道,“我全權配合。”
林寒領著幾個孩子去後麵,命老何把廚子叫出來把茄子、豆角,黃瓜等物摘下來,又命他們把早上買的,如今養在石槽裡的魚殺了——做烤魚。
府裡的廚子擅蒸、煮、烤,而府裡恰好不缺銅盤,林寒就命廚子做銅盤烤魚,做法自然是來自林寒空間裡的食譜。
楚沐聽韓墨陽說“速去速回”,還以為他叔叔嬸嬸也吃膩了各種瓜,認為他乾得好。金鈴子一送到,就快馬加鞭回大將軍府。
甫一進門,小侯爺就聞到一股濃鬱,且從未聞到過的香味。
“嬸嬸,晚上吃什麼?”楚沐推開主院門就問。
即使有冰,林寒也嫌屋裡悶熱。太陽落山,林寒就命人把方幾和小杌子搬出來,坐在廊簷下等楚沐。
之所以不是邊吃金鈴子邊等,是她一看到那東西就想到西牆邊密密麻麻一片,頓時心慌難受想嘔吐,以至於幾個孩子吃的都是丫鬟在庖廚剝好端過來的。
“吃西瓜啊。”林寒笑著說。
楚沐臉色驟變,不敢置信,“還,還有?”他不都送走了嗎。
“是呀。來人,把西瓜拿過來。”林寒道。
楚沐心慌難受想嘔吐,“那什麼,嬸嬸,我突然想起一件事,陛下交代的,我險些忘了,瓜回頭再吃。”不待林寒開口,拔腿就跑。
“咳!”小楚揚被“苦瓜”嗆著。
林寒頗為失望,她以為楚沐聞到烤魚的香味能忍一忍,沒想到一招敗退,瞬間覺得生活很無趣,至今沒遇到一個能跟她過三招的。
“娘,沐哥嚇跑了?”小楚玉後知後覺。
林寒摸摸二兒子的小腦袋,“是呀。你說說他連匈奴都不怕,怎麼——我原本還氣他不吭不響把瓜送走,見他這樣反倒不好意思怪他。”
“他可能知道你不好意思怪他,才敢偷偷把瓜送走。”天太熱,楚修遠處理好政務就去洗個澡。身著素紗襌衣出來,就聽到林寒這句話。
林寒其實也有一點點膩,但她一想以前連西瓜皮都留給廚子炒菜,就不舍得糟蹋東西。但她先前急著找西瓜是想做西瓜醬,不過瓜都被楚沐送走了,也不能再要回來。再說了,後院還有,明天不摘,後天又可以摘,猶豫片刻,看向楚修遠,“算了?”
“你原本想怎麼做?”楚修遠問。
林寒:“找他要我的西瓜,他拿不出來就罰他看著我們吃番茄雞蛋拌麵條和烤魚。”
“現在呢?娘。”楚揚好奇。
林寒:“在讓他吃西瓜和看著我們吃之間,你沐哥會毫不猶豫選擇後者。說不定他還很慶幸,我不是罰他吃瓜。”
“啊?那不就跟沒罰一樣嗎。”楚玉不禁說。
林寒歎氣道:“是呀。”
“太便宜沐哥啦。他吃夠,我還沒吃夠。”楚二公子不禁皺眉。
楚修遠:“要不是你娘每天隻準你們吃一牙,你們早吃夠了。”
“聽將軍這話意思,您也吃膩了?”林寒問。
楚修遠很誠實說,“沒有。我不是楚沐。”一天到晚吃個不停。
“那是把他喊過來,還是我們吃,不管他。”林寒往西邊看一眼。
楚修遠:“不管他。明兒得知我們吃烤魚,他下次就不敢了。”
林寒見他這樣說,便命丫鬟端菜。
飯畢,林寒吩咐小廝給幾個孩子洗澡,待仨孩子上榻,天色也暗下來。
翌日早上,楚沐過來用飯,楚揚見著他就顯擺,昨兒不但吃番茄炒蛋、豆角燉雞,還吃了烤魚。
楚沐昨晚已有預感,可他一想到往常飯後要吃瓜,愣是沒敢來。以免今兒還吃瓜,早飯後小侯爺不去上朝,反而往後麵跑。
楚修遠見狀,不禁皺眉,“乾什麼去?”
“陛下昨兒說他近來上火,我給陛下摘幾個瓜帶上。”楚沐不假思索道。
楚修遠又想抽他,“你嬸嬸故意嚇唬你,後麵的瓜還得兩三天才能摘。”
“什麼?”楚沐沒聽明白。
小楚玉樂得嘎嘎笑,“昨兒沒西瓜啊。娘氣你背著他把西瓜送人,知道你不想吃,故意說切西瓜嚇唬你。”
楚沐轉向林寒,林寒滿眼笑意,“嬸嬸!?您,您怎麼能這樣。我——我昨兒餓的半夜沒睡著。”
“你府裡的廚子呢?”楚修遠問。
楚沐張了張嘴,“我,我府裡的廚子能跟您府上的比?您府裡的可都得嬸嬸親傳。嬸嬸,我是您親侄子啊,您您怎麼能這麼對我。”
“我和將軍還沒拜堂。”林寒悠悠道。
楚沐噎住。
楚修遠笑了,“是的,我們還未拜堂。”
小侯爺張嘴想說林寒幾句,一想到她會種瓜會做菜,會武功懂兵法,惹不起惹不起,就把矛頭轉向他叔父,“您還好意思說,嬸嬸嫁進來快半年了,還不跟嬸嬸拜堂,您心裡還有沒有嬸嬸?”不待楚修遠開口,“彆解釋,嬸嬸不會信的,你心裡就沒她。”說完轉身就跑。
楚修遠下意識就追,林寒伸手抓住他。
“夫人,你聽我說,不是我故意拖延,張淮說——”
林寒打斷他的話,“你說過,六月十八是個宜嫁娶的好日子,我也覺得挺好。”
生活不是童話,平時吃飯還能咬到嘴唇,過日子咋能沒個磕磕碰碰呢。多了解了解,以後遇到糟心事才不會抱怨後悔。
“夫人當真這樣想?”楚修遠忙問。
林寒鄭重地點一下頭,“是的。隻是離那天也沒幾天了,將軍有沒有什麼要請的人?”
“請友人觀禮?”楚修遠皺眉,“陛下和皇後阿姊那天過來,我估計沒人敢在府裡逗留。”
林寒想象一下,房前屋後全是禁軍,彆說官職比楚修遠低的人,她那個殺千刀的丞相爹,沒皇帝的許可也不敢靠近大將軍府半步。
婚禮對林寒來說隻是個儀式,她前世見多了連個乾淨的禮服都沒有,在喪屍堆裡舉行婚禮的,如今她不但有出自少府的鳳冠霞帔,主持婚禮的還是帝後二人,倒也不在乎有沒有人來祝賀。
再說了,整個長安城的人都過來,林寒也高興不起來——那些人她不認識,且多數人認為楚修遠乃天煞孤星,她跟楚修遠拜了堂,也離棺材更進一步。
“將軍的朋友不過來,那天就不讓庖廚備飯了?”林寒忙問。
楚修遠見林寒的眼睛亮亮的,總覺得她很開心——無需宴客,省事又省錢。
“你我婚後他們會來拜訪。”實則楚修遠的好幾位友人都想來找他,礙於林寒還未和他拜堂,不好見林寒,就一直沒過來。
林寒笑道:“可以。不是寒冬臘月過來,我都歡迎。”
“夫人,將軍。”
紅藕的聲音在二人身後響起。
林寒轉過身,“你有不同意見?”
“不敢。”紅藕忙說,“是小公子去,去後院了。”指一下北麵。
林寒:“大寶和二寶呢?”
“兩位公子去庖廚看桃子去了。”
楚修遠奇怪,“桃子有什麼好看的?”轉身指一下不遠處的桃樹,“這裡就有。”
“庖廚的桃子是黃色的。”紅藕道。
楚修遠:“黃桃?”
“將軍吃過?”林寒見他不是問什麼是黃桃,“陛下的芙蓉園?”
楚修遠不禁笑了,“什麼都瞞不過夫人。”
啪!
倆人嚇一跳,循聲看去,地上多出一個桃兒。倆人相視一眼,同時朝桃樹走去。
楚修遠撿起來見桃子裂開,“熟透了?”
“不會吧。”林寒抬頭看了看近在遲尺的桃樹,“我前天摘一個還是硬的。”
楚修遠:“這桃是軟的?”
林寒空間裡有許多桃樹,什麼油桃蟠桃的應有儘有,但她本人最愛的是輕輕一揭皮就掉落,且甜如蜜的水蜜桃,所以就把水蜜桃種在她每天都能看得到的地方。
“這桃摸起來不軟。但吃起來水嫩甜如蜜,又名水蜜桃。”林寒接過去輕輕用點力,半個桃皮脫落,沒沾一丁點桃肉。
楚修遠一見桃肉泛著水光,“我嘗嘗。”
“這個嗎?都爛了。”林寒看看手上的桃兒,很是好笑,“既然熟了,將軍就摘樹上的吧。”
楚修遠抬頭看到好些桃子,但他不知道哪個熟了,方才掉在地上的那個捏起來並不軟,想起林寒以前讓楚沐摘又白又紅的,便挑那樣的,學著林寒輕輕揭掉桃皮,愣是揭個整個的。
大將軍難以置信,“這個——”
“哇……娘——娘……娘……”
楚修遠心梗,“他又怎麼了?”
“楚沐不在,總不能是大寶和二寶爬到樹上吃桃,把他扔在樹下氣哭了吧。”林寒邊說便往東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