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修遠大感意外, “我一直以為你希望他們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林寒搖頭,“我自個都沒多大誌向,哪好意思要求孩子。再說了, 有你這樣的父親, 他們想超過你是不可能的。”
“大寶寶才四歲。”楚修遠提醒她, 話彆說的太滿。
林寒撐著下巴,看著窗外,小聲說,“還記得我跟你說的奇遇?那次認識一個人,他跟我說父母祖輩的聰明才智就像一個波浪線。”沾一點酒在方幾上畫個波浪, “到你這兒高出你祖輩很多很多, 達到極點, 畢竟你現已位極人臣。到你子女那一代極有可能突降到你爹娘, 祖父那個程度。以後要是發現孩子不如你, 也不可對他們過於嚴苛。”
楚修遠不信,“他怎麼知道大寶、二寶和寶寶皆不如我?”
“他沒說一定不如你。是那種情況占多少。”林寒小聲問, “不說彆人,就我那兩個妹妹, 有我爹一半聰慧嗎?”
楚修遠想想,“你爹對你不好, 朝中也有很多人不喜歡他, 但想要他命的也隻有吳承業一人。要換成你妹妹, 包括我在內,都恨不得,恨不得——”
“弄死她。”林寒小聲接下去。
楚修遠笑了,“你爹的賦寫的不錯。他初到長安,陛下並不喜歡他, 但他寫了一手好字,賦也不錯,陛下才願意給他個機會。”
“然後他就抓住了,直到位列丞相。”林寒壓低聲音說。
楚修遠點點頭,往外看去,三個孩子一個比一個忙。
薑純鈞和沈赤霄大概怕有人傷著他們,都從屋裡出來,一左一右盯著仨孩子。
“快賣完了?”從這邊看去,已看不到筐裡的瓜果裡,楚修遠忍不住問。
林寒:“楚沐摘的多,還得一會兒。說回剛才,除了我妹妹,三公九卿哪家兒子比老子英勇或聰慧。”
楚修遠下意識說廷尉,話到嘴邊發現廷尉的父親很平庸,兒子也是。去年賀章還調侃廷尉家虎父犬子。
楚修遠又仔細想想,就想說他小外甥太子,可是大周江山東到東海,南到南海,西到西域,北至漠北,小太子再想開疆辟土很難。讓他遇到鼎盛時期的匈奴,他也不見得敢直麵出擊匈奴。但這些他父親都做到了。
“夫人,這也不能說明什麼。”事關孩子,楚修遠還是不想承認。
林寒笑道:“打仗不如你,做買**你強。”抬手指著外麵。
楚修遠看過去,薑純鈞拎起一空空的籮筐往室內扔,驚訝道,“賣完了?”
“賣完一筐金鈴子。”林寒道,“你再看大寶寶的荷包。”
楚修遠看到小孩兒的荷包鼓鼓的,大概太重不得不從脖子上拿下來。
沈赤霄伸出手,小孩慌忙抱緊。
楚揚扭頭同他說幾句,小孩才把荷包遞給沈赤霄。
“那孩子這點像你。”楚修遠道。
林寒:“愛財?”瞥他一眼,“你兒子隻是愛財?”
楚修遠正想點頭,忽然想起他兒子啥都愛,連後麵種的青菜也嚷嚷著是他的。
“咱們過去看看?”楚修遠辯不過她,便轉移話題,“這麼熱的天,要是還剩一點就彆賣了,帶回去留咱們自個吃。”
林寒讓孩子賣東西的目的並非賺錢,而是練練孩子的膽量長些見識,聞言便點點頭,“等一下!”連忙坐回去。
楚修遠嚇一跳,“出什麼事了?”
“你的好友。”林寒指著窗外。
楚修遠勾頭看去——碎嘴的賀章和不拘小節的呂俊才,臉色驟變,“他們怎麼來了?”
“大概是來咱們這邊喝酒,沒走到酒肆就發現大寶他們。”林寒道。
楚修遠不禁問:“怎麼辦?”
“大寶跟他們熟嗎?”林寒不答反問。
楚修遠搖頭,“不熟。其實他們很少去府裡找我。但楚沐也在。”仨孩子可以說不認識,楚沐沒法辯解。
林寒:“店裡有個後間,是留看店的人歇息的,他可以躲到裡麵。”
“那還有純鈞和赤霄。”楚修遠道。
林寒想想,“先聽聽他們怎麼說,不行我出去,你從酒肆後麵回家。”
楚修遠側耳聆聽。
賀章開口,“大寶,你們怎麼在這兒?你爹爹呢?”
小楚揚仰起頭,“我不叫大寶。你買瓜嗎?一個銅板一個。”彎腰拿個大白瓜。
賀章樂了,“你不是大寶你是誰?”
“我是賣瓜的啊。”楚揚道。
呂俊才打量一番瓜,和芙蓉園的像極了,“是不是——是不是你姑父給的?你們怎麼能拉出來賣?你爹爹的主意?”
“你們不買就讓開啦。”楚玉忍不住開口,“彆擋著後麵的人。”
兩人不約而同地轉過身,想說哪有人,一看身後站著好幾個,想擠開他們又沒好意思擠,直勾勾盯著他們,就差沒明說——不買滾開。
倆人同時決定就不讓。
賀章轉過來就問薑純鈞,“你們家大人呢?”
薑純鈞不知如何回答,乾脆笑笑,讓他自個體會。
賀章以為楚修遠交代的,不可向任何人承認,“這麼點瓜也拿出來賣,你們府裡沒錢了?”
“你讓開!”楚揚拔高聲音。
賀章嚇一跳,轉過頭見楚揚瞪著他,賀章下意識後退。
小孩的目光移向呂俊才,呂俊才不禁往旁邊退一步。小孩收回視線哼一聲,問先前站在他們身後的幾人,“要白瓜青瓜還是金鈴子?”
那幾人往前兩步,賀章和呂俊才不得不再往後退,退到大寶寶身側。
賀章看到大寶寶麵露喜色,蹲下去問,“寶寶,你爹呢?”
“你誰呀?”大寶寶眨了眨眼睛好奇地問。
賀章噎住。
林寒險些笑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