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父皇說明天下午再回去。”林寒摸摸他的小腦袋,“彆人問你怎麼才去長樂宮,你要說你身體不舒服。不管他們信不信,都要這樣說。”
小太子聽到“父皇”,臉上的不安瞬間消失,“我今天還可以吃鬆糕嗎?”
“當然!”小太子跟太後沒什麼感情,一年到頭見麵的次數屈指可數,林寒見他此時竟想著吃,隻覺得好笑,果然是個孩子,喜歡就是喜歡,無感就無感,連裝都不會裝,“和大寶寶玩會兒,廚子做好舅母就給你們送過去。”
小太子笑眯了眼,“謝謝舅母。”轉身找大寶下圍棋,沒理大寶寶。
大寶寶高興的時候一個人就是一台戲。
拿起太子脫下的衣裳披在自個身上,左手叉腰,右手拿起他的小木劍,戳一下他二哥,板著臉問:“我是誰?”
楚玉放下毛筆,瞥他一眼,“大寶寶。”
小孩兒搖頭,“錯!”
“穿太子衣裳的大寶寶。”楚玉又說。
小孩兒再次搖頭,“錯!二哥,再錯你就是個大笨豬。”
楚玉拿起毛筆,悠悠道,“大將軍!”
小孩楞了一下,回過神驚叫道,“你猜對啦?二哥。”
“你臉上寫滿‘快說我是大將軍’,我還能猜錯才是大笨豬。”楚玉瞥他一眼,“頭兩次隻是不想配合你而已。”
小孩兒撇撇嘴,不信,“真會給自己找理由。比我還會。”
“你也知道自個整天一堆歪理?”楚揚抬起頭說。
小孩兒歪著頭,“你是在說我?我覺得不是,是你自個。”不容人開口,“好了,我不想聽你說話,你不要再講了。”
楚揚噎了一下,衝他勾勾手指,“過來,我不打你。”
“我為什麼要聽你的?”小孩皺了皺鼻子,坐到楚玉對麵,“二哥,又在寫好吃的嗎?你咋天天寫啊。娘說不著急,你不聽——”
楚玉眉頭一皺,“你能閉嘴嗎?”
小孩閉上嘴,又覺得這樣好沒麵子,不像是個威風凜凜的大將軍,“我不喜歡你了!”哼一聲,跳下炕,“我去找娘親。”
楚揚悠悠道,“娘親在庖廚做好吃的,你不聽娘的話老老實實在屋裡呆著,信不信沒你的份。”
小孩兒停下來,爬上炕,抓起被褥蒙頭睡覺。
小太子見狀覺得特有意思,小聲說:“大揚,寶寶好好玩啊。你為什麼不跟他玩兒?”
楚揚反問,“你為什麼不跟他玩兒?”夾起一個棋子,“而是跟我下棋。”
小太子捂住嘴巴,壓低聲音,“我跟他玩兒,他就不好玩了。”
“巧了,我也是。”楚揚其實嫌大寶寶鬨騰,“他現在睡覺了,要不要把他叫起來?”
小太子搖搖頭,指一下自個的腦袋,“讓他歇會兒,我也歇會兒。”
楚揚樂了,“那等我娘做好飯,咱再叫他。”
小太子連連點頭。
然而,晚飯呈上來,大寶寶並不想吃。
楚揚和楚玉可不想卯時被鬨起來,就故意說晚膳多麼多麼好吃。果然,片刻大寶寶睜開眼,林寒給他擦擦臉和手,小孩兒精神了。
晚上大寶寶玩到亥時,次日睡到辰時,楚揚和楚玉也睡個好覺。
楚修遠和楚沐卻一夜沒合眼,端是怕韓王瘋了跟商曜同歸於儘。所以叔侄二人,一人在城外軍營,一人貼身護著商曜,直到太後下葬,韓王回封地,叔侄二人才搬回大將軍府。
林寒見就這麼幾日楚修遠瘦了一圈,眼底烏青,一邊勸楚修遠和楚沐多吃點,一邊小聲詛咒吳承業早點去找吳太後。
楚修遠聞言搖頭失笑,“你不咒他,也沒幾天好活。”
林寒張嘴想說什麼,餘光注意到三個孩子在地上玩鬨,便移到楚修遠身邊,壓低聲音問,“病情加重?”
楚沐搖頭,“不是。他癱在屋裡不能動,心情不好,逮著誰罵誰,逮著誰打誰,府裡的奴隸頂著一身傷沒法伺候他,兒女不願意,就連他夫人都搬去彆院,他身強體壯也經不起這麼折騰。何況上了年紀。”
楚修遠接道:“太後這又駕崩,堪稱雪上加霜,能不能挨到明年夏天都兩說。”
然而,還沒到夏天,年後蘇美人就沒了。
蘇美人下葬,商曜就砍了張淮。
張淮伏法那日,林寒正琢磨著怎麼把花生和葵花籽拿出來。乍一聽楚修遠說張淮被推到菜市口,林寒險些把空間裡的葵花籽和花生扔出來。
好在前世經曆過太多風浪,瞬間回過神,把楚修遠拉到寢室,“張淮犯了什麼事?”
楚修遠疑惑不解,“你不知道?欺君!”
“欺君真殺頭?”林寒又問。
楚修遠想說,當然!話到嘴邊猛然想到林寒沒少乾欺君的事,頓時知道她在擔心什麼,“也不全是。陛下曾給過他機會。”頓了頓,“陛下給過很多人機會。比如袁浩,有次大敗,依法當斬。但陛下惜才,就讓他拿錢贖罪,且贖金還在袁浩可承受範圍之內。
“陛下命張淮煉火/藥,是第一次試探他。他向陛下坦白,陛下隻會把他貶為庶民。哪天想起來他會測字算命,保不齊還會再用他。可他向陛下承諾能煉出來。後來你把山炸個缺口,他還沒煉出來,陛下也沒罰他。
“再後來讓他為蘇美人煉丹。他還是說能做出來。前幾天蘇美人都昏過去了,陛下找他,他還求陛下再寬限幾日。如此冥頑不靈,彆說陛下,換成你會怎麼做?”
林寒會送他一道驚雷,把他劈的外焦裡也焦。
楚修遠見她臉上的擔憂蕩然無存,一時竟不知該說什麼。勸林寒對他和盤托出?這是不可能的。
先被親生爹娘拋棄,後被惡奴欺負,再後來被親生爹娘利用,林寒隻是沒安全感,做什麼都喜歡留一招,而不是肆意虐/殺無辜者,實屬難得。
楚修遠不想逼她,也不舍得逼她,便故意問,“你不是巴不得他死?怎麼還突然關心起他來了。”
林寒搖頭,“不是關心,是這事太突然。我以為得再過幾個月,沒想到前後腳的事。”
楚修遠笑著說,“陛下又不是你,處理個人還瞻前顧後。”
“我想多了。”林寒第一次深刻感受到今和古的不同——欺君,多麼好的理由啊。
楚修遠知道她想說的不是這句,但故作不知,“聽說後麵和楚沐院裡的地都收拾好了,今年打算種什麼?”
林寒:“楚沐那邊除了牆角種菜,其他地方都種芝麻。剩下的種在咱們這邊。要是還有空地,就種些玉米和紅芋,留咱們自個吃。到秋東西市就該有賣玉米和紅芋的了。”
楚修遠:“去年就有了。要不不種了?”
林寒搖頭,“咱家後院的地沒種過吃地的莊稼,地有勁種出來的玉米和紅芋比外麵賣的好吃。”其實澆了空間水,“對了,你今兒怎麼回來這麼早?”巳時剛到。平時都是午時才回來。
楚修遠:“陛下思念蘇美人,無心處理政務,我就提前出來了。”
林寒驚得睜大眼,“思念?去年後宮可添了好幾個新人,他還記得蘇美人是誰?”
“人不少,可心的沒有。”楚修遠平時不說,不表示他不知道他皇帝姐夫喜歡什麼樣的,“不過也思念不了幾天。”
林寒點頭,“他就不是個長情的。”
楚修遠聞言頓時想笑,“不是,是沒空。”
林寒不明白,楚修遠開門出去。林寒瞪他一眼,又故弄玄虛。
然而,二月初,林寒剛想好怎麼把花生和葵花籽弄出來,就聽到楚沐說,宮裡添新人了。
正在用午飯,林寒扭頭噴楚修遠一身米飯。
楚修遠顧不得收拾,擔憂道:“哪裡不舒服?”
“要不要請太醫?”楚揚忙問。
林寒擺擺手,拿起她的手絹給楚修遠擦乾淨,“我沒事。這才多久,又添新人?”
楚修遠明白過來,倍感好笑,“我還以為你怎麼了。”
“你都不生氣?”林寒壓低聲音說,“你阿姊又該傷心了。”
楚修遠小聲說:“不會的。陛下再喜歡也不會把人帶到阿姊麵前,阿姊眼不見心不煩。”
林寒猛地轉向他,“皇後跟你說的?”
“還用說嗎,你看繹兒看不出來?”楚修遠好奇。
林寒想問,跟太子有什麼關係。忽然想到皇後若自怨自艾,不可能把小太子教的乖巧懂事,天真爛漫。
“你阿姊不愧是皇後。”林寒佩服,“換我可忍不了。”
楚修遠心說,陛下也忍不了。你們在一塊,不是你死就是他亡。然而,這話大將軍這輩子都不敢說出來,怕被他姐夫打死,也擔心被他夫人用雷劈死。
大將軍便換個話題,“陛下想讓太子體驗一下粒粒皆辛苦,回頭種玉米的時候跟我說一聲,我去把他接過來。”
“太子還要體會?”楚揚忍不住說,“那次賣紅芋還不算體驗?”
楚修遠笑了,“太子有沒有我不知道,你定是深有體會。”
楚大公子的臉一下紅了,喃喃道,“爹,您不會讓我們和太子一起種玉米吧?”
“你說呢?”楚修遠反問。
楚揚頓時無力吃飯,隻想暈過去,再次醒來到玉米豐收季。
大寶寶大聲說:“爹,我不要賣紅芋。”
楚修遠愣住,反應過來哭笑不得,看來那次是真傷著——快兩年了,大寶寶竟然也記得,“不賣紅芋。這次是挖坑埋玉米。”
大寶寶長舒一口氣,“這個可以。”
楚揚想說,這個真不可以。然而,當著爹娘的麵,借給楚大公子個膽子,他也不敢告訴大寶寶真相,隻能祈求這一天晚點到來。
翌日清晨,楚修遠被什麼東西硌醒。睜開眼就看到到處是三角形和葫蘆形的東西。三角細長,葫蘆形的圓又胖,楚修遠坐起來,啪嗒一聲,小小的“葫蘆”裂開,從裡麵滾出兩個紅皮的東西,比紅豆大一點。
楚修遠不禁皺眉,這都是什麼啊。低頭看到身邊人,楚修遠朝腦門上一巴掌——幼年奇遇?!朝林寒胳膊上一巴掌,“醒醒,快醒醒!”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真不是故意這麼晚。我上午頂著三十六度高溫去健身房,回來就不舒服,想睡一覺,因為心裡有事(晚上更新的還沒寫),總睡不著。狀態奇差,就碼到現在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