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修遠和林寒眼前一黑, 得,白說。
然而,大將軍不死心, “當米蟲和隨軍不可兼得。”
“為啥不可以?”小孩不信,又想騙他。以為他還會中計?可笑, 他已經長大了好不好。
林寒見狀,笑道:“米蟲不讀書不練武不會打仗。就和你想吃很多很多雞肉,就沒法吃櫻桃一樣。”
小孩不假思索,道:“我可以少吃點雞肉啊。”
“你沒聽懂。”楚揚還未做好殺匈奴的準備,現階段希望弟弟承父業, 也不敢再旁觀, “米蟲除了吃、睡和玩就不會彆的。彆人打你都不敢還手。”
小孩不懂, “米蟲傻嗎?挨打都不知道還手。”
“米蟲就是個大懶蟲。”楚玉見爹娘兄弟說不到重點, “懶到什麼程度你知道嗎?吃飯都不想起來。你讓他學武打壞人,就是要他的命。”頓了頓,“啥都不會咋還手?”
小孩想想, 他二哥說得很有道理,“娘, 我不要當米蟲。”
“想當大將軍?”林寒連忙問。
小孩連連點頭,“我要當比爹爹厲害的大將軍, 然後和娘親去打匈奴。”指一下他大兄和二哥, “他們不準去!”瞥一眼他爹爹, 楚修遠似笑非笑,小孩慌忙把手縮回去,爹爹就算啦。
楚玉不禁嘀咕,“我也不想去。”
“說什麼?”楚修遠問,“我沒聽清。”
楚玉心中一凜, 忙說:“孩兒說還有好多東西要寫,想去也去不了。”
楚揚下意識問,“寫什麼?”
“娘的食譜啊。我剛寫好一本,娘又想出好多好吃的,我不得繼續寫啊。”楚玉道。
楚揚不禁問:“如果娘每天都能想到好吃的,你還天天寫?”
楚玉搖頭,不待他哥開口,又說:“我還得寫彆的。”說著看了看他爹,見大將軍沒有開口的打算,二公子繼續說,“我還要寫咱家的瓜果蔬菜如何種植。等我長大,懂得多了,再寫彆的。至於寫什麼,我還沒想好。反正等咱們去太學,我再想也不遲。”
楚揚皺眉,他弟弟這是要從文?瞥一眼大寶寶,瞧爹娘的態度,不想從戎,爹娘也得把他忽悠進去。可是一文一武,他做什麼啊。
林寒衝楚修遠挑了挑眉,大寶知道思考了。
楚修遠微微頷首,我看到了。
林寒抱著小孩退到屋裡。楚沐見狀往外走——他渴了,摘櫻桃。
楚修遠命丫鬟打水,給滿臉淚痕的大寶寶洗洗。
待楚揚回過神,就看到身邊隻剩楚玉一人,“爹爹和娘呢?”
楚玉信口胡謅,“喊你沒反應,回屋了。”指一下西邊遊戲室,“你想啥呢?”
“我在想我長大了做什麼。”楚揚實話實說。
楚玉順嘴問:“你喜歡什麼?”
喜歡吃喜歡玩。
可是這就是米蟲啊。
大寶寶都不要當米蟲,他這位當長兄的當米蟲,爹娘不覺得丟人,他都替自己感到羞愧。
然而,讓他和大寶寶一樣學武從戎,楚揚問問自個的內心,不是不可以。可是他一想要上戰場,且殺人跟切瓜似的,不然死的就是他以及他的戰友,血流成河,屍骨遍野,楚揚又不願看到。
“我也不知道。你覺得我該學什麼?”楚揚問。
楚玉仔細想想,很是抱歉,“我也不知道。要不咱們問問娘親?”
“爹爹也在?”楚揚小聲問。
楚玉點頭,“彈棉花的東西被爹爹弄壞,天又快黑了,他不在家能去哪兒啊。”
“那就回頭再問。”楚揚道。
楚玉衝他勾了勾手指,楚揚傾身過去。楚玉小聲問,“怕爹爹笑你?”
“爹爹定會說,你都十歲了,半大小子還不知道自個想乾什麼。或者說你看看大寶寶,才六歲就知道要當大將軍。”楚揚說著往遊戲室那邊看一下,“大寶寶那是想當將軍?分明想時時刻刻粘著娘。”
這話楚玉讚同。
次日清晨,楚修遠和楚沐一去上朝,楚玉就把大寶寶和娘親分開——哥倆去學堂。楚揚去找林寒。
林寒聽明來意,也沒糊弄孩子,直說:“你不知道自己要乾什麼,就看看彆人都乾什麼,比如三公九卿。”不待他開口又說,“先去上課,休沐日再想也不遲。”
楚揚昨晚都沒睡好,哪能等到休沐日,去西邊書院的路上就忍不住想,丞相下轄九卿,雜事很多。禦史大夫監察百官,跟丞相差不多,吃力不討好,時常裡外不是人,他不要當。
太尉管軍部。大寶寶能承父業,這個就是大寶寶的。他可不敢跟大寶寶搶,不然那小子能撓死他。
九卿之首太常掌管禮儀,他不喜歡繁文縟節。少府是皇室管家。他連自個家都不想管,還讓他替陛下管家?楚揚搖搖頭,這個也不行。
郎中令和衛尉都是宮中禁衛管,他爹爹以前乾過。祖母說十分辛苦,經常站一夜為陛下守門。他大概撐不下來。
宗正管皇家事,可是皇室中人多傲慢,他不想跟他們打交道。典客不用,但得跟西域各族人民打交道。可是一想到西域人說話嘰裡咕嚕的,楚揚又忍不住搖頭,這個不行。
然而,這些都不行,就隻剩太仆和廷尉以及治栗內史。太仆養馬,治栗內史官錢穀,說白了還是管家,是天下人的管家。
楚揚不想當管家,那隻有廷尉。
聽聞廷尉斷案不講證據,通常先把人抓來打一頓,招了就判,不招再找證據,手法十分粗暴,楚揚不禁搖頭,這個也不行。
“大哥,大哥,想什麼呢?”
楚揚嚇一跳,抬頭看到楚玉在書院門外站著,“你怎麼不進去?”
“來找你。”楚玉走過去,“都快上課了,你不進去瞎想什麼呢?”
楚揚把剛剛想的事快速說一遍,“你覺得我適合做什麼?”
“你咋還想這個?”楚玉不禁問。
楚揚心說,還不是你們都有目標,數我沒有啊。
“我擔心爹爹突然問起來,我答不上來,爹爹數落我。”楚揚半真半假道。
楚玉:“那就當廷尉好啦。”
“廷尉?京師百姓最討厭的官就是廷尉,你讓我當?”楚揚皺眉,“我還是不是你親大哥?”
楚玉點頭,“不是我還不說呢。你想想京師百姓為何討厭廷尉?你不那樣做不就好啦。再說了,你要是做好,還能名留青史呢。”
“名留青史?!”楚揚驚呼。
楚玉再次點頭,“我就想名留青史。”
“寫咱家的瓜果蔬菜?”楚揚瞥他一眼,“你我還是老老實實去上課吧。被娘親知道,得和爹爹一起揍咱們。整天淨想些不切實際的。”
楚玉上去扒著他的肩膀,“你錯啦。我敢說名留青史就是娘親提醒的。”
楚揚停下,回身示意他繼續。
“娘親說不論做什麼,做到極致或者是第一個那麼做的,他們的名字都能留在史書上。”楚玉拍拍胸口,“我要成為本朝第一個寫美食和瓜果蔬菜的人。你嗎。”拍拍楚揚的肩膀,“就隻能把一件事做到極致啦。”
楚揚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番,總覺得他胡扯。可是他扯的頭頭是道,又不像是假的。楚大公子想了想,下課後去找他娘問個明白。
林寒是說過做到極致能名垂千古,但是在跟楚修遠和楚沐閒聊時說的,而不是楚玉,沒想到竟被楚玉給記住了。
難得孩子都有目標,雖然可能是暫時的。林寒也很樂意看到,“二寶沒騙你,我是說過。你爹爹也讚同。”
“那廷尉是不是要經常跟死人打交道?”楚揚忙問。
林寒搖頭,“廷尉是斷案,不是查案。偶爾出現個無頭冤案,底下人無能為力,才需要廷尉出麵。大寶怕死人?”
楚揚不怕,雖然他從未見過,所以就老老實實說,“我隻怕無辜人枉死。”
林寒眉頭一挑,枉死?說不定真適合,“那就行了啊。改日娘找幾本關於斷案破案的書,你先看看,感興趣就讓楚沐領你出去轉轉,哪裡不平去哪裡。先從雞鳴狗盜的小事入手。
“倘若不感興趣,咱就做彆的。你還小,現在定不下來,到太學問問當世大儒,就知道自個該乾什麼了。”
楚揚以前從未想過將來,便是覺得他還小。聽他娘親也這麼說,不禁笑了,“那我去上課。”轉過身忽然想起一件事,“娘,今天還有雞蛋糕嗎?”
林寒點頭,“午時差不多能做好。”
那時他們也下課了。
思及此,楚揚跑去告訴兩個弟弟。卻不知他剛出主院,楚修遠就從寢室出來,望著他消失的方向,“丁點大的孩子,想的挺遠。名留青史?陛下都不敢想。”頓了頓,“還真是應了你之前的那句話,初生牛犢不怕虎。”
林寒回身見他把官服換成常服,便知今兒不會再進宮,“挺好的。你的兒子就該有股虎勁兒。”走過去又問,“吳承業那邊你們真不用去?”
楚修遠:“陛下不去,百官不敢去,我一人過去豈不是打陛下的臉。”
林寒才不是關心打不打臉,而是在想要不要花錢。聽他這麼一說心情大好,下午彈棉花的工具被送回來,楚修遠裝不知道,林寒也沒硬往他手裡塞。
未時三刻,三個孩子去上課,林寒吩咐奴仆彈棉花。
次日上午林寒就把幾個針線活極好的丫鬟喊到遊戲室。遊戲室那邊的木地板天天有丫鬟擦拭,所以很是乾淨,林寒便讓她們在那兒縫被褥。
林寒本打算縫三條,隨即想到小太子時常過來,便把被芯弄薄一點,縫了四條。
四月十八,休沐日,楚沐把太子接來,林寒就把四條小被褥攤在地上,讓他們坐上麵玩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