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室殿內再次靜下來,除了君臣二人,所有人都一臉的不敢置信,大將軍的那個妻不是被他克死的,而是跑了。
楚修遠的眼角餘光瞥到宮女太監的表情,苦笑道:“陛下,她已作古。”
“還不是你不信朕。”商曜回到禦案後方坐下,捏起一塊白瓜咬一口,整個口中甜如蜜,忙衝楚修遠招手。
楚修遠跪坐在他對麵,拿起一塊白瓜放入口中,很是意外,還沒熟透就這麼甜嗎。
“這個妻再跑,朕拿你是問。”商曜扔掉瓜皮就說。
楚修遠又不禁苦笑,“陛下,她們真不一樣。”
“朕隻看結果。”皇帝商曜拿起一塊青中帶有些許黃色的瓜,和白瓜完全不同。白瓜脆而香甜,青瓜軟綿,宛若在吃糕點,和他以前吃過的脆脆的青瓜完全不同。商曜吃完就拿黃瓜,想嘗嘗黃瓜又是什麼味。
楚修遠提醒道,“這個更適合做菜。”
“生的熟的朕都要嘗嘗。”商曜捏起一小塊,清脆爽口,但沒一絲甜味兒,便改吃白瓜。
楚修遠便不再碰白瓜,吃塊青瓜就改吃黃瓜。
皇帝注意到他的小動作,無奈地搖搖頭,他這個大將軍哪兒哪兒都好,就是不喜歡說出來。
“有沒有跟林氏說朕十二日過去?”商曜問。
楚修遠:“臣提過一句,林氏說極好。”
“陛下,張大人求見。”
小黃門的聲音傳進來。
商曜扔下瓜皮擦擦手,“宣他進來。”
楚修遠起身移到旁側。
“陛下,大將軍。”來人三十出頭,身材高大,長相俊美,行動處透出些許瀟灑,倘若林寒在此定會十分意外,一個術士的長相氣質快把大將軍比下去了。
殊不知他能被重用,靠的不全是測字算卦賣弄學問,而是這幅相貌。
他若長成林長君那樣,皇帝商曜可沒心情天天招他談經論道,研究卦卜之事。
商曜頷首,“給大將軍挑個宜嫁娶的吉日。”
“諾。”張淮拿出六枚銅錢往地上一扔,閉上眼掐指一算,“啟稟陛下,六月十八極好。”
商曜算算,“還有一個多月?再近沒了?”
“沒了。”張淮道。
商曜眉頭微蹙,“一年當中最熱的時候。”
他的大將軍可怎麼洞房啊
“陛下,微臣以為六月十八日很好。嫁衣沒有穿兩次的道理,林氏的嫁衣得重新做。”楚修遠躬身道,“微臣的喜袍也得重新做。”
商曜:“你們不嫌熱?”
“臣府上的冰還沒用,熱也是拜天地那一會兒。”楚修遠道。
商曜還是覺得六月十八日不好,一看楚修遠固執的樣兒,想了又想無論如何都得拜堂,免得人被他“氣”走,再追都沒個正經理由。
“那就六月十八。張淮,沒你的事了。”
張淮:“微臣告退。恭喜大將軍。”衝楚修遠行個拱手禮便離去。
商曜轉向楚修遠,“你府上還有沒有會做喜袍的繡娘?”
“有吧。”府裡人少了大半,大將軍也不能確定。
商曜忍住數落他的衝動,命小黃門宣少府。
“不用,陛下。”楚修遠忙說。
商曜抬抬手,楚修遠閉嘴。商曜滿意了,“回去告訴林氏,這是朕的主意。”
楚修遠不解其意,也沒敢陽奉陰違,到家就對林寒道:“過會兒少府會帶人來給你我量體裁衣。”
“少府?”林寒驚呼。
楚修遠點頭:“做鳳冠霞帔。陛下不放心外麵的繡娘。”
林寒欣喜,“陛下有心了。將軍有沒有謝謝陛下?”
大將軍忘了,隻顧拒絕。
林寒見狀,再次確定她沒猜錯,皇帝拿楚修遠當弟弟,導致楚修遠認為這點小事無需致謝,“將軍跟陛下說十二日便可過來?”見他點頭,“下午還是上午?”
“上午涼爽,上午。”
林寒:“那一早起來就得把瓜摘掉。”
“摘那麼早做什麼?”楚修遠不解。
林寒也沒瞞他,“聽說放井裡冰一會兒才好吃,我還沒試過。要不過兩天試試?正好端午也快到了。”
“端午要包粽子?”楚修遠問道。
林寒:“將軍喜歡粽子?”
楚修遠不甚好意思,但林寒也不是外人,大將軍還是點了點頭,免得林寒誤會他不喜。
林寒見他誠實,翌日就思索粽子的口味。
前世林寒最愛吃的是肉粽,可惜如今的豬肉沒法往粽子裡包,林寒又不會做豆沙,這樣一來選擇又少了。
林寒思來想去,端午早上命采買去買些鹹鴨蛋和紅棗。早飯後教廚子包鹹鴨蛋蛋黃和紅棗粽。
此時的粽子要麼是淡而無味的白粽子,要麼是發黃的堿水粽。廚子很擔心那兩樣包出來無法入口,主人家再怪罪。
林寒直言她吃,廚子才敢放心包。
庖廚煮粽子的時候,林寒帶幾個丫鬟小廝去摘品相不好的白瓜和青瓜。至於品相好的,自是留著招待皇帝。
然而,品相不好的瓜放井水裡冰上半天,也比在太陽底下曬半天,品相好且熟透的瓜美味。
楚修遠吃四個粽子,又吃掉整整一個白瓜,還想繼續吃時突然打個嗝,方把手給縮回去。
“您這樣還好意思數落我。”楚沐看到他叔父的動作,故意氣他,“吃不吃黃瓜?小侄去給你摘兩個。”
楚修遠抄起瓜皮就要砸他。
林寒伸手按住他的胳膊,“掉在地上黏糊糊招蚊蟲。”
“娘,娘,快來!”
林寒歎了口氣。楚修遠放下瓜皮擦擦手,起身到門口,“又怎麼了?吃瓜還堵不住你們的嘴。”
“我喊娘,沒叫爹爹。”
楚揚的聲音傳進來,楚沐險些被瓜給嗆死過去。
林寒忍著笑問,“爹和娘有何區彆?”
“娘才不會說吃瓜還堵不住嘴。”楚大公子把吃了一半的瓜遞給丫鬟,不忘瞪他爹一眼。
楚修遠臉色驟變。林寒不等他發火就數落楚揚,“我跟你們說多少次不許往葡萄架下鑽,又往葡萄架下跑,那底下有什麼?”
“有知了猴。”楚玉大聲說。
林寒沒聽清,“什麼?”
“知了知了叫的知了猴。”楚修遠道。
林寒奇怪,“院裡怎麼會有那個?”
“從前院飛來的吧。”楚修遠看向大兒子,“你抓到了?”
楚揚抬手指向跪在地上的小孩,“小弟從地下摳出一個還沒脫殼的,我讓他扔掉,他不聽還咬我的手。”
林寒表情微變,連忙走過去。
楚修遠大步跟上。
楚沐拿著瓜跑出來,看到嬌滴滴的大寶寶捏著一個知了猴咧嘴笑,不禁說,“平時一碰就哭,這會兒怎麼不怕了?”
“他還不知道這是什麼。”林寒說著給他奪走。
小孩兒癟癟嘴就要哭。
“我沒扔,放起來明兒給你做了吃。”林寒搶先道。
小孩的眼淚憋回去。
饒是楚沐這幾日見過好幾次,再看到小孩兒變臉,依然倍感好奇,“他這是跟誰學的?”
小孩兒瞥他一眼,抱住林寒的大腿仰頭看著她要抱抱。
林寒扔給楚修遠,彎腰把小孩兒抱起來,見他手上全是泥巴,就領著他去洗手。
楚修遠見他走遠立即把知了猴扔了。
“不可以扔。”楚揚忙說。
楚修遠:“你娘哄寶寶——”
“娘從不哄我們。”小楚玉接道。
楚修遠皺了皺眉。
楚沐不禁問:“那東西怎麼吃?烤著吃啊。”
“這得問娘。”小楚揚朝堂屋看一眼,“娘說可以吃就可以吃。”
楚沐笑看著楚修遠。
大將軍歎了口氣,怎麼扔出去的又怎麼給撿回來。
好在鬨了一場的大寶寶困了,林寒用溫熱的麵巾給他擦擦身體,小孩兒渾身舒坦,沒過多久就睡著了。
丫鬟把小孩兒抱走,楚修遠就把知了猴放林寒麵前的方幾上,“這個可以吃?”
林寒不禁看一眼楚修遠。
楚修遠下意識摸摸臉,他臉上有什麼嗎。
“大將軍在民間待十幾年,竟不知這東西可以吃?”林寒當真詫異,“這個沒脫殼的在加了水的桶裡放上一夜,第二天脫掉殼,表皮乾乾淨淨,用水衝洗一遍便可放油鍋裡煎炒。”說著一頓,“我忘了,您家沒鐵鍋。”
楚修遠:“所以可以吃?”
林寒點頭。
楚揚和楚玉相視一眼。
沒容他倆起身,楚修遠開口,“不行!”
林寒嚇一跳。
小哥倆打了個哆嗦。
“乾什麼去?”楚修遠問。
楚揚下意識說:“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