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樣自己知道了這事,總好過讓他親口告訴她,讓她在娘家先住上一段時間也好,現在事情這麼亂,他也不想聽她在家裡哭哭鬨鬨。
所以雲佰城派了人去了袁家確認過袁蘭繡在袁家,竟是隻傳了話讓她在娘家好生住著,連接她回雲家的意思都沒有。
可想而知得到消息的袁蘭繡又是怎樣的一番痛徹心扉,怨恨絕望。
不過這兩人倒是一致性的把雲琪給忽略了 - 一個隻當她跟跟著她母親在袁家,一個又當她拉了東西回去了雲家。
且說雲琪。
她去到了合桃巷馮厚平的那個宅子,那裡看門的嬤嬤顯然受過吩咐,見到她並無絲毫異色,隻溫暖又不顯太過急切的把她招呼了進門,端了杯清香滿溢的百合花茶給她,見她麵有淚跡,又溫和體貼的問她可需要淨麵梳妝。
雲琪幾乎是沒有什麼反抗力的順從著這位慈和的嬤嬤,喝了茶,又重新梳洗過,枯坐在沙發上又忍不住掉眼淚,嬤嬤看她淒惶可憐,便領了她到“客房”歇息。
及至傍晚,得了消息的馮厚平過來,看到的便是蜷縮在床上睡著了的雲琪,眼角臉頰仍有未乾的淚跡,他伸手幫她擦了擦,便看到她秀麗的眉毛微微蹙了起來,那樣子實在惹人心疼憐愛。
他已經等了很久。
這之前他也不是沒有機會,他幾度撥弄了一番,自然看得出小姑娘已經鬆動了,隻要他再用點力,即可得手。隻不過,一來差了點火候,他覺得釀得還不夠香醇有味,二來也因著廖老夫人進京,他多少顧忌些,不想在此時引出什麼波瀾而已。
可是現在,她送上了門來,這樣嬌軟的躺在他的床上 - 他又不是聖人。
陳家。
陳氏和阿暖對外麵的消息並不靈通,所以她們兩並不知道外麵那些有關定親的傳聞。
陳泯之和陳澈之倒是都聽說了此事,隻是這些傳聞並沒有對陳氏和阿暖有多少損傷,且還有一個多月就是過年,過完年不久陳氏和阿暖就要離開,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陳家便也沒有理會外麵的傳聞。
但也不知是不是即將離開,陳澈之的情緒卻是有些不穩,他總覺得心神不安,聽得這些傳聞,更顯焦躁。
陳澈之是十一月二十五的船票,不過隻餘幾日在京中。
陳澈之就跟大哥陳泯之說要不他還是推遲離開,等到年後和大姐還有阿暖一起走,如此也好有個照應,不然讓大姐和阿暖兩人自己坐一個多月近兩個月的船去美國,他也不放心。
陳泯之卻覺得一來二弟這事不宜拖得太久,二來他也已經拜托了相熟的人家和大姐還有阿暖同行,又安排了可靠的人跟著,屆時並不用擔心安全問題,所以就未同意。
陳泯之看著二弟有些煩躁的樣子,心中突然就升起一些異樣……但是,他搖了搖頭,將這異樣壓了下去。
他想,阿暖自幼就常待在陳家,二弟隻大了他六歲,每次阿暖在陳家,幾乎都是二弟帶她玩,教她功課,教她習武,教她槍法,教她畫畫,兩人雖說是舅舅和外甥女的關係,實際是比親兄妹還要親近的。
他多關心她緊張她一些,也是正常。
十一月二十二日,廖老夫人命人送了帖子給陳氏和阿暖,邀請阿暖陪她一起去看戲,看的是名伶沈一臨的《玉簪記》。
這回這個講的是一個道姑和書生的愛情故事。
陳氏不知道外麵的傳聞 - 其實就算知道,廖老夫人是長輩,她也不好代阿暖拒絕 - 陳氏當然很清楚,以廖老夫人的身份和地位,她喜歡阿暖,對阿暖來說,隻有好處,沒有壞處,所以雖稍有顧慮,但仍是囑咐了阿暖幾句,讓阿暖過去了。
戲是午後的戲,廖家卻是一早就派了人接了阿暖去廖家大宅,來人是廖老夫人身邊的老嬤嬤,司機也是上次接送的司機,所以陳氏也沒有什麼不放心的。
隻是車開到了半道停了下來,阿暖莫名其妙的看看司機和對她含笑而視卻不出聲的老嬤嬤,她轉頭去看車窗外,便看到了不遠處路旁一輛頗有點眼熟的車 - 她來北平第一日就見到的廖珩的車,所以記憶深刻,還有那站在車外麵無表情的林滿。
阿暖一樂,推開了車門下了車,就蹬蹬蹬往那邊走去。
林滿拉開了車門,她坐了上去,果然便看到了算是有一段時間沒見到過的廖珩 - 上次在廖家,廖珩在樓上和隔間看著阿暖,阿暖卻並未見到他。
阿暖看到一本正經繃著臉,看見自己表情仍動也不動坐著的廖珩,心中好笑 - 她覺得廖珩定是怕見她母親所以不敢去陳家,隻能在路上等著自己,可偏偏還要裝作一臉高深的樣子 - 也是很可憐了。
阿暖坐定後轉了頭就衝著他笑咪咪的喚了一聲“三爺”。
阿暖就有這個本事,好像什麼時候到了哪裡都是一副生機無限陽光滿滿的樣子 - 喜歡的人看著歡喜,厭惡的人隻覺得無限刺眼。
被她這麼一叫,完全不知道小姑娘心中想些什麼的廖珩原先緊繃的表情便溫和了下來 - 仿佛這些日子的那些煩躁也都被撫平了似的,他“嗯”了一聲算是回答,便示意林滿開車了。
阿暖上上下下將他打量了一番,就笑著問道:“三爺,您祖母現在還催婚不?嗯,我聽古嬤嬤說,老夫人還特意跟您帶了個表妹過來呢,可惜我上次沒見著。”
廖珩轉頭,定定看了她一眼,然後冷不丁就伸手打橫蓋住了她的眼睛 - 其實幾乎是蓋住了她整張小臉,聲音莫測道:“你忘了,我跟祖母說我已經有了心儀之人。”
“她現在,在問我們的婚期。”
廖珩說完便感覺到手下她的睫毛顫了顫,掃過他的手心,軟軟的,癢癢的,酥麻感一直從手心傳到心上,她的肌膚柔軟清涼,他大約終於明白了那種 - 恨不得把你放在手心的那種感覺了。